回过神来,望向她那被去了一层皮般的手,那丝心疼,竟一下子压过了之前她挑衅时的愤怒。当听得她如此说,不知怎的,心里的恐慌,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都烫成这样了,赶紧去冲冷水。”
面子上似有些抹不开,傅景渊在云璃的面前,对孔九九的口气依旧是有些冲。
孔九九浑然不在意地再次笑了一记:“这手废了就废了吧,我不要了。”
她的心都已经废了,这只手废了,又有什么打紧?
傅景渊刚想说什么,云璃便已经开口:“烫伤面积过大,得赶紧用冷水猛冲一下,之后药敷。”
“云璃姐依旧是这么体贴,可惜,我不需要。”大步转身,孔九九的背影竟是坚定而孤绝的。
“孔九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背对着我讲话。”傅景渊的声音传来,几步便拦在了她面前,“看着我的眼说。”
她刚刚有背对着他说话吗?他是不是有妄想症了?
手上的疼痛密密麻麻传来,冷汗依旧不停,孔九九对着傅景渊一字一句开口:“好,你要我说的话,那我就一次性说清。十十并不是我和你的孩子,那份鉴定报告是假的,你都知道了是吧?早就想离婚另娶了是吧?可以!我同意!”
“你说什么?”
“我同意离婚!”将椅子上的包取过,那本红色的小本,便这般轻易便入了所有人的眼。
翻开,里头两人僵硬的证件照,竟是那般刺目。
不爱就是不爱,拍摄的时候,即使工作人员说了无数遍要目视前方面带微笑,他依旧只有一张冷脸,面无表情。
而她那会儿,竟笑得有些犯傻犯二。
只知道一个劲地笑。
仿佛能嫁给他,便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心底的那份仰望,终于有了一个安定的着落。
“属于你的那一份你估计早就丢了。这是属于我的那份,你撕了它。我们彻底解脱!”
空气中,似有皮肉烧焦的味道。
望着孔九九手上的伤,傅景渊突地便极度后悔起来。
“收回它,一切等以后再说。”不自在地转过视线,傅景渊的语气极为僵硬。
“别耽误时间了,你的宝贝云璃在看着,想要给她一个交代,你就趁着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撕。如果你不撕,离婚协议上我是永远都不可能签字的!你考虑清楚!”
那双起了血泡的手竟是那般触目惊心,与那红色的小本一起,晃荡在眼前。
太阳|岤,一抽一抽的,傅景渊竟久久没有接过。
终于,在孔九九恨不得亲自撕了那红色小本时,傅景渊竟直接打横抱起了她往洗手间冲。那红色的小本,直接便从她手中滑落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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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事,等处理好你的手伤再说!”低沉的嗓音,似有隐忍的沉痛。他的步子迈得极大,竟有些颤抖。那还流着血的手背位置,青筋泛起。
哗哗的水声响起,将孔九九烫伤的手放在冷水下冲洗。望着那双明明该是白皙诱人的手竟变得如此狰狞,他心中那股子痛,竟愈发明显起来。
连带着,还有左心房位置那急速加快的心跳。
章节目录 八十九、爱,痴心绝对(荐,层层剥迷)
更新时间:2013-7-18 15:44:17 本章字数:10832
手上是大面积烫伤,且因不及时在水龙头下冲洗,那只右手被烧烫的余温继续荼毒,进一步损害了肌肤。咣玒児伤水泡,一个个冒出。
半个多小时的冷水处理,孔九九手上的疼痛稍有缓和。可当脱离冷水,那份撕扯般的痛,竟是那般明显。
最终,望向傅景渊打横抱着孔九九出了房门急急忙忙冲向医生办公室的身影,云璃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地上那本结婚证上。
徐徐蹲下/身,捡起,看着那烫金般的字,手指有些发紧。而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沉着脸,一个笑得如同捡到便宜的白痴,明明镜头是那般违和,却又觉得一切是那般和谐。
一刹那,她竟起了撕裂它的冲动韪。
可终究,她还是淡然了目光,将其拽紧在手心,推着医用推车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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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傅景渊被送入手术室,孔九九并没有等在外头的走廊,而是直接坐上了去天/安/门广场的车。在人潮中漫不经心地挤荡着,之后又转战了天坛、北海、圆明园、颐和园,当登上八达岭长城时,日头竟已爬上了西边山头檠。
一天没吃东西,腹中的空虚明显地纠疼着她,她却不觉得饿。
游人贪恋着远处日落西山最后的蔚然与壮观,陆陆续续离开的同时,还不忘留下最美的合影。孔九九亦步亦趋地走着,竟不知何去何从。
从她说出离婚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晓,她将失去的是什么。
也许,她还是太冲动。明知他对云璃存着爱意,却还是看不惯他那般心疼着她处处维护着她。
她孔九九是无坚不摧的,她的内心早已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她告诉自己,只有厚脸皮只有不要脸只有耍手段,才能留住这段婚姻,可这般的自己,原来在他心中竟已是那般不堪。
她从没想过去伤害人,固执地想要追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但她却忘记了那份爱的主人,并不愿给予她。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异想天开。
世上从来就没有对等的爱。你付出了,你想要人家以同等的爱意回报你,那请问,你有什么资格,人家愿意给你吗?你是他的谁,他凭什么就因为仅仅你爱他他就必须得爱你?
再多的试探都是徒劳,不爱就是不爱,结果摆在那儿,无从撼动。
掏出手机,与那延绵无际的长城合影,镜头定格在那一刹那。
微笑望向镜头,努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失去了傅景渊的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只是,还未成功拍照,那急切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的手一颤,手机差点滑出掌心。
望向屏幕上的来电,竟有些迟疑起来。
“老公做手术,做人老婆的不守在手术室外却跑了个无影无踪。孔九九,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当人老婆的自觉?”傅安桀的声音满是气愤,想来是从x市直接赶来看这个弟弟的缘故,声音中有丝疲惫。
孔九九却蓦地笑了:“我没有做人老婆的自觉,所以这个位置,我拱手让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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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似乎万万都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反驳,怔愣了一下开口:“别再耍什么手段了,你会离婚才怪。赶紧过来医院,老爷子很生气,要马上见你。”
放任着他宝贝儿子一个人留在手术室,傅老爷子自然是生气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彩霞满天,那日沉西山的夺目巍峨纠缠着她的视线,她轻轻应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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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肚子在唱反调。傅老爷子虽说不怒而威,但她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所以,孔九九不怕死地又到医院附近的餐厅填了个五分饱才去受训。
刚到傅景渊的病房门口,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沉重的氛围,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
难道是……
手术失败?
推开病房门,里头傅老爷子和傅安桀都在,只不过,竟然还有汤凡奇。
病床上的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人事不知。唯有他那双耳,宣告着他也是有缺陷的。
“爸,大哥。”
“孔九九,你好样的啊。要离婚?忘记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爸,这事出去说,景渊还没醒,还有汤警官在呢。”傅安桀从旁***,“若不是我们赶到,景渊都没个人照顾,你是不是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啊?”虽说劝着老爷子,可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疾言数落起她来。
“放心,我不在不还有云璃在吗?云璃姐为了他可是专门从x市赶过来了。”
“云璃”两字一出,傅老爷子和傅安桀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仿佛想起了什么,面露沉重。
“傅老爷子打扰一下,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孔学姐说几句?您也知道,上一次的官司虽然死者和凶手都死了,但各种证据都表明幕后还有个黑手。”汤凡奇说的正是上次孔九九因李伟达之死和人闹上法庭的案子。
“这案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非得背着我们说?”
“不是见不得人,也不是怕你们泄露。而是傅少才刚做完手术不是?在这里说,恐怕会影响他休息。”汤凡奇简直欲哭无泪,他这纯粹是为他们好啊。这当警察果然是不容易啊,当一个为哥们两肋插刀的警察更是不容易啊。,还得从他优哉游哉的办公室坐飞机赶来接受人家的质疑啊。
夜晚的医院花坛,月光笼罩,朦胧中是芬芳的味道。
和汤凡奇坐在长椅上,孔九九听得他郑重其事的声音:“我先申明,我会千里迢迢从x市赶来北京完全是为了齐学长。所以孔学姐你应该多看到齐学长的好。如果真的离婚,不妨考虑一下齐学长。”
早已不止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孔九九没有回应,只是说道:“你想要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止了。”汤凡奇只得说起正事,“齐学长告诉我你高中时和一个绰号叫野玫瑰的女生有过节。所以我们调查了这个女生,发现她竟是当时手术台上害死李伟达的那名医生的女儿。”
其实当时在那名医生被关在警局却突然死亡后,孔九九便对于破这个案子不报指望了。按照他们的猜测,幕后估计有两个人,一个想致她于死地,用视频照片陷害她,另一个则用威胁短信和一组照片来救下她,给她警告之后让他们有充足的准备去鉴定,也使得他们在法庭上游刃有余,没有一直处于被动位置。
那名真正害死李伟达的医生一死,整个案件便迅速陷入僵局。找不到任何线索,这起案件便以凶手畏罪自杀的名义不了了之。
如今突然又传出他的女儿曾经与自己有过节,难不成他的女儿,便是幕后黑手?
野玫瑰?
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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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玫瑰的真名叫侯叶叶,如今在x大念研究生。”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她自己已经承认了,她长期在家里头和父母谈对你的痛恨,导致她父亲牢记在心。李伟达被送到医院后,她父亲知晓是你推他下楼,便为了替女儿出气在手术中做了手脚让李伟达丧了命,嫁祸到你的身上想让你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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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替女儿出气才做了这一切?”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父亲?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背弃了医生的职业道德,背弃了对人生命的敬畏之心,就为了替女儿出气?
“是啊,按理说侯医生在医院里口碑很好,真的不该被这样一件事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惜……”汤凡奇不免唏嘘,又说到了另一件案子上,“侯叶叶还承认你的车祸是她干的。是她用谢纯薇的养父母来威胁她制造那起车祸,目的便是为自己父亲报仇。”
“什么意思?她的父亲死在警局,她觉得是我害了她父亲,所以要报仇?”
“应该是这样,她父亲定然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宁死也不愿说出自己是为女儿才这么做的。之后自杀死在了警局……侯叶叶便更加恨上了你,将他父亲的死也归到了你头上……”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按照这样说,侯叶叶的父亲岂不就是自杀?但当时明明怀疑是警局中出了内鬼害了他。难道当初让警方产生过这种怀疑的证据,都顷刻之间消失了吗?
孔九九蓦地抬头望向天上的那轮明月,又望向月光照耀下的繁花点点。看不出色泽,却知晓,定是美丽动人。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份凝重:“侯叶叶为什么突然决定说出这一切了?是你们掌握了她犯罪的证据吗?所以她不得不就范?”
“当时我们发现她这条线索时便到她家去了,按了很久的门铃才出来开门。孔学姐你都不知道啊,明知道外头有人,她居然还穿了一件特别暴/露的睡衣出来开门,果然是不愧野玫瑰的称号,又辣又带感。”
察觉到话题中心严重偏离,汤凡奇忙咳嗽一声带过:“我们出示警员证后,她也许是觉得事情都败露了,所以便交代了一切。”
惊愕,竟然,这么容易就招了?
警方不过是怀疑她罢了,并没有证据,而她,居然招了?
“齐学长怎么说?他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拿个决断该不该另行起诉侯叶叶吗?”
“这倒不是,齐学长只说让你知道一下,让你心里有个数。”
“就这样,完了?”
“完了。”
“那干嘛不电话里通知我?”还非得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这会儿,汤凡奇总算是忍不住了:“这可是孔学姐你自己问的啊,是你问到我才不得不说的。不能说是我主动告诉你的。”
孔九九看他显然有说到天亮的架势,只得作势站起来:“你能不能干脆些?老爷子还等着训我呢。”
“别介啊,学姐你先坐下来。”手臂一扯,便将人给重新拉了下来坐下,“学长在帮你调查这案子的时候被人打了,所以不得不拜托我们警方继续调查。在侯叶叶落网前,齐学长在教室里好端端地上课,你说巧不巧,讲台方向上那电扇便直接从他头顶砸了下来。”
听到这里,孔九九不由一阵紧张:“他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人倒是没生命危险,不过右手被严重刮伤,骨折了,提什么东西都不能用力。医生正在诊断,如果不能找到有效的方法,恐怕右手便只能废了。”
一个正常的人若右手废了,那意味着什么?
孔九九不敢想象。
低头看到自己烫伤后包扎好的手,此刻的她,竟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丝毫痛意。因为比起右手废了而言,她的烫伤,真的是微不足道。
顺着她的视线,汤凡奇这才注意到她的手。
“学姐你的手怎么也……”欲言又止,终究长长叹了一声,“你和齐学长还真是天生一对,这受伤都能受得这么巧。齐学长让我瞒着你,可教室里头那故意被人卸掉了一颗螺丝的电扇,却不能不让人多想。”
“不过好在现在侯叶叶已经被抓了,以后就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若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那便好了。
怕只怕幕后之人能威胁别人对她孔九九动手,估计也照样能威胁别人替她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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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凡奇,我和你一起回x市去吧。”
孔九九蓦地开口,让汤凡奇一怔:“你不守着傅少了?他刚动完手术,医生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能不能恢复听力却是个未知数。”
“嗯,不守了。”守了那么多年了,累了……真的是累了……
“那正好,学姐你去医院看看齐学长。他家里头都没人愿意管他了,让他在医院自生自灭,学长其实很可怜的。”
“怎么会这样?他爸……”
“齐老爷子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子。一心只想让自个儿儿子结婚抱孙子,儿子坚决打光棍,他就不管儿子死活了。”
之后,汤凡奇订了两张第二天一早飞x市的飞机,便和孔九九告辞住了医院附近的宾馆。
果然,吃公粮是不易的。无论吃穿用度,都体现着公安机关的形象,奢侈什么的,根本就与他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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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九九回到病房时,傅老爷子已经离开,应该是太晚担心他熬不住,傅安桀将他劝回去了。
而傅安桀,则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这位政府官员,一路摸爬打滚,弃商从政,走上了一条光耀傅家的路,与傅老爷子的军旅生涯相比,完全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只是那般坐着,听到声响,却并未转过眼瞧她,而是架着笔直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