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瑾脸上带着伤心的微笑,陈潇的嘴角牵动了下,才发现生活了那么久,自己对这妻子的了解实在太浅薄了,外表清冷,一心钻营工作,可那颗玲珑心却早已敏锐地将每一个细节捕捉到了。
而她之所以始终不肯多提半个字眼,除了在继续食堂查证以外,想必也是怕撕破了这层纸,会让两人的关系陷入无可逆转的绝境,进而将这刚才有起色的婚姻彻底湮灭。
其实,这女人比谁都聪明。
沉默了会,陈潇吁了口气,问道:“姑父告诉你的?”
苏瑾的眸光渐渐黯淡,带着几分无助和茫然,摇头吟声道:“我自己猜到的。”
“实话说了吧,我早想到了,你从前就是这样的人,四九城里谁不知道你当初的花名呐,你身上背负的情债还少了么,何止这么几个。”
苏瑾仍然在笑,可眼神却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何况结婚一年了,你会循规蹈矩地守着我不去外面寻花惹草?起初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过各的就是了,反正过这种家族联姻模式的夫妻大有人在,这一点,我当初结婚前就想好了,只要维护住表面的相安无事,我会始终承认你是我的丈夫、你们陈家的儿媳妇,为我们两家的政治利益赔上这生的幸福在所不惜,可、可是……只怪我自己不争气,对你的希望竟然在一天天增强,最后甚至幻想修复这场婚姻。把你的心挽回来……”
“如果你还像当初那么混帐,我可能根本不会有半点难受,顶多是不舒服地暗地骂你几句。可偏偏……你却给了我希望……为什么要这样?”
簌簌的泪珠终究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颤抖的削肩显得格外无助,陈潇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丝发,“你没错,都是我的责任,让你背负了这么多。”
苏瑾本来还想倔强地忍住,可听到这话,心里的潸然委屈终于决了堤,攥着秀拳敲击了几下他的背。呢喃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等一切都在转好的时候,又想把我踢回去,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被你欺负吗?你这混蛋!”
陈潇一声不吭,任由她发泄着,感觉到脖颈上传来了阵阵湿意。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苏瑾情绪爆发在缓缓消褪。涩声道:“这圈子里,往上数两代人,又有几个是从一而终的,更别说你们这些纵意潇洒惯了的公子哥,我时常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就是忍不住,几次想找你对质,一开始是拉不下面子,可后来是不敢,我怕说了,连眼前那点微乎其微的小幸福都没了,只好抱着侥幸,盼着你在外面玩累了,能收住心思回到这个家来,但现在我才确定,那是不可能的……是我太天真了。”
陈潇暗自一叹,拭去她的几串泪珠,“不是的,你放心,你是我的妻子,这点没人能取代。”
苏瑾本能地想躲开,可身子被固定住,只好把头探到了他的肩膀后,泛着凄婉的容颜道:“我是你的妻子不错,但你却仍然要把感情摊开来。”
苏瑾突然陷入自言自语的迷惘,“和叶可可比起来,我差得太多了,她和你是青梅竹马到大的,对你的了解胜过我百倍……”
“我和可可什么都没……”
陈潇想解释,却被苏瑾抬手制止了:“你先听我讲完,行不行?”
“……好,你讲。”
苏瑾向后挪开,离开他的怀抱,睁着红润的眼眶看着他,“我知道你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可你敢说你们之间没丁点的情愫?”
陈潇不禁失语。
苏瑾深深看了他两眼,别开侧脸,出神地望着庭院的秋景,“但是……我不恨她,她为你牺牲得够多了,甚至为了避免让我多心跑去警备区,我生不出半分理由去责怪她。”苏瑾悠悠一叹,“至于宁薇,我起初确定心生过不满,也以为你是图新鲜祸害人家,可看到这一年来,你对宁薇和她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这已经推翻了我所有的估算,明白你是不可能再放手了。”
“还有你那栏目组新来的女主播伍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在明珠市为了她掀起那么大的风浪,我不可能眼瞎耳背的……你和她们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平心而论,由于我这妻子的不称职,你在她们身上寻找慰藉,这点无可厚非,她们每一个都能为了你赴汤蹈火,宁愿改变自己的生活也要迎合你,不让你为难,从这点来说,我比不上她们,呵,其实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会舍着温柔乡不要,傻到去守着一个冰雕过日子呢?”
陈潇皱皱眉,抬手拢了拢她湿润贴在雪肤上的几绺丝发,叹息道:“你既然都早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憋在心里这么久,不累吗?”
苏瑾扬起藕臂挡开了手,苦笑道:“说了有用吗?你就会迷途知返,把她们统统弃之不顾了?”
“在这事上,我挣扎了很久,不知道怨过你多少回了,可我舍不得放弃眼前的生活,生怕你有一天会彻底烦我,离开这屋子再不回来,我很怕一个人守着这间偌大的屋子,所以我只好妥协,只要能把你留住,没准哪一天能彻底把你的心捆牢……可是你今天要跟我坦白,是不是都懒得再编借口瞒我了,想堂而皇之的跟她们在一起?”
迎上她极近苦涩和伤怀的容颜,陈潇陡然间生出了怒意,对自己的怒意。
回首再看,自己实在是偏心了,这女子才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这屋子才是自己的家。可自己却让她背负了那么沉重的枷锁至今!
飞快吻掉了苏瑾双靥上残留的泪痕,陈潇搂住了她,紧得几乎让苏瑾的肩膀隐隐发疼。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道:“你是我的妻子,这点谁都改变不了,我也不会容许你离开。你担心的那些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声音淡然,却镌刻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苏瑾听得一阵恍惚,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角,紧得舍不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