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欣和有点发愣,声音也有点无力。
陈哉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把她弄乱的衣服全部折好,放好。她表现得太镇定了一点,姚欣和看着直皱眉,上去扣住陈哉的手腕:“你真的不担心啊?”
陈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姚欣和就挺不是滋味的,上去把陈哉洗好的荔枝拿过来,放在膝头上,一颗一颗拨着:“你当初跟邯墨结婚的时候我就挺为你高兴的。觉得邯墨这样的男人能为你死心塌地不怨不悔的,可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还没说完呢,陈哉就打断她的话:“别用八辈子说事儿,我就这一辈子。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可能谁都觉得我福气好,有邯墨这样的男人,那些觉得我福气好的人,可能无法原谅我为什么这么无情地对待邯墨。但是,真正原谅或懂得一个人的行为,必须是得你自己也共同经历过了,做过了,才能了解我现在做的是人之常情。才能了解我看似幸福到死的生活里,突然降临了什么,有什么是我很介怀的。”陈哉低着头,把手提拿回来,重新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这跟写小说一样,那些被读者认为是经典的句子,一定是他们曾经历过的,感受过的,所以看到一些话时,深有感受,便认为这个是经典。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创造经典,这就意味着我们在原谅俗套。我不否认我现在过得很俗套,但是……等你体会了我所体会的,你便会原谅和体谅我现在的俗套了。这俗套也就成为了经典。欣和……所以,不要告诉我遇上邯墨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放弃他是我最大的失误。这些我都懂。懂得比谁都深。”
她的语气很缓,跟抽丝儿似的恍到心里。
屋子里的灯光有些许暗,手提上的反光应着她的脸。姚欣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看着她良久,把荔枝放到书桌上,在陈哉的床上躺下了,盯着天花板,她的目光有些放空:“陈哉,我突然觉得这一年来你平和挺多的。以前邯墨把你圈的太好了,一点风吹雨动都能把你惊着,现在……你挺平和铿锵有力的。”
陈哉没说话,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睡下吧,明早你再回去。”
“好呀!”姚欣和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眼睛便有点泪汪汪,“我现在心神不宁的,今晚回去我肯定睡不着,还是留你这儿你陪我好了。明天你再跟我一起回家!”
陈哉暗暗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站起来给她腾位置。
你说姚欣和以前是多么霸气的女人,怎得现在越来越幼稚了,跟何鹿原是越来越像了。
夜深,陈哉码字,姚欣和躺床上跟她聊天,聊着聊着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陈哉的屋子有点闷热,睡到后半夜,姚欣和模模糊糊地醒了,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陈哉还坐在书桌前,一动未动地看着手提屏幕。
“几点了啊?怎么还不睡啊……”姚欣和的声音都有点哑。
许久未得到陈哉的反应,她便疑惑地下床,走过去,便看到陈哉在看一则新闻,面色在屏幕的光亮下显得很惨白。
姚欣和睡眼朦胧地拍了拍陈哉:“怎么了?去睡觉啊。”
陈哉还是一动未动,姚欣和便有些慌了,刚想开口,陈哉才转过身子来,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她,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她的衣服:“这个……这个男人,被抓了……”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姚欣和着实疑惑,但瞌睡也一下子醒了:“谁被抓了?”
陈哉指着手提,网页上有一个男人的照片,四五十岁的模样,挺着将军肚。
“他,你记不记得,很久前我们在露天喝咖啡,对面是川晖集团的地儿,你叫我看,邯墨和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那个男人……就是他!王海成,川晖集团的董事,企业家,涉黑,被抓了……”陈哉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那时候邯墨跟我提到过,这男人是他一个案子的当事人……”
说到这里,陈哉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她的手里捏着电话,上面显示着已拨的电话。
邯墨。
显然,关机,未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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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欣和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慌,连忙去按住陈哉的肩膀:“这……说明不了什么。”
可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陈哉还是在安慰着自己。
“陈哉,先睡觉,不要多想。”姚欣和觉得现在必须让陈哉先躺会床上冷静下来,于是上去就把她的手提给合上,看着陈哉发愣的表情,心疼。
开始她真以为这丫头对邯墨一点都不在乎了,结果……她只是在找一种更安全的方式表现她可怜的在乎。
到底……是割舍不下的。
“陈哉,你先闭眼睡觉。明早我去找我在公安局的朋友问问。”姚欣和把陈哉拉到了床上,“或是,我直接去找邯墨。等等,什么时候出来的新闻?”
“昨天啊。当时这新闻从qq新闻里跳出来的,我大致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人很熟悉,但想不起来。”陈哉的声音还有点发抖,“刚才,想着想着……想起来了……王海成,邯墨认识他,邯墨的手机关机!”
语无伦次。
有些时候,联系不到一个人,真的很恐怖。
【66】邯墨原则(上)
陈哉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极乱。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看邯墨开庭。那时他们还在谈恋爱,但盛泽一拨人已经在叫她师娘了。跟在屁股后面师娘师娘的叫着,特狗腿。邯墨揽着她就挺喜滋滋的,如果有条尾巴,肯定就摇头摆尾上了。恨不得见谁都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那案子陈哉大致也知道。是个小贩杀了城管的刑事案。一审二审的时候都判了小贩死刑,新闻上也闹过一段时间,杀人偿命,几乎铁定了。但邯墨打算翻案,亲自做再审。
邯墨很少打刑事案子,这点陈哉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会接这案子啊?”当时陈哉就问了。
邯墨答:“宁愿放了一个杀人的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没杀人的人。”
陈哉便看着他点点头。
邯墨上庭之前有个习惯,会把眼镜取下来,用眼镜布将眼镜片擦得增光发亮,还喜欢喝热茶,不急不缓地把热气儿都吹掉,小口地喝,喝三口就一定不会喝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便有人暗中观察,发现没喝茶前,他还是逢人就礼貌地微笑的,但喝完这三口茶后,他便一下子沉了脸,身板也挺直了,什么锋芒都出来了。于是便有人说邯墨在喝这三口热茶的时候,便已经把自己的状态给调出来了。
但今天邯墨喝完了三口热茶后还是笑眯眯的,这就让一旁的人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你是说,小贩是被冤枉的?”陈哉皱着眉头,好奇地看着他。
这模样在邯墨看来只有这么可爱了。
“不是说冤枉。而是,还没有到死刑的地步。”邯墨答,“死刑,必须谨慎,很谨慎。”
陈哉不是很明白,便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你是不想让小贩死刑才打这案子吗?”
她纠结的是,能让邯墨亲自上去打的,一定都是些经济案,刑事案的话,邯墨也会接手,但接下来后都是顺手给下面的人做了。但怎得,这场,偏是他亲自上呢?
邯墨瞧着陈哉拧着眉毛,便伸手把她的眉毛抚平,长臂一捞,把她捞到怀里,看起来是当众拥抱,实则一低头,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我不反对一个律师做假证。但是,我的原则是,绝不能在刑事案子上做假证,将罪行加重到死刑。”说完,在陈哉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跟顺毛似的,然后放开陈哉,勾着嘴角朝她笑,眨了眨眼睛。
陈哉便忽然明白邯墨为什么接这案子了。
瞧着她目光闪闪的样子,邯墨便觉得可爱,又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两下,这动作极其温柔极其宠溺,顺其自然地摸下去的时候,表情也真是温情,看得看边的人目瞪口呆。尤数刚刚经过这儿的法官,正打算去换衣服,刚走到这儿,就发现邯墨在那儿柔情似水地摸陈哉脑袋,哎呦喂~那表情真是腻歪死了。
那法官自是知道邯墨,不由却问旁边的书记员:“这不是邯墨么?”
这一拨都是八卦的主,书记员连忙点头:“是啊~”
法官特纳闷:“以前见过他,挺严肃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笑得跟……”一顿,轻声说,“笑得跟哈巴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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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员:“=_=……人家谈恋爱呢!”
法官摸下巴:“哦~~~谈恋爱了~”
所以别以为跟这一圈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私下只有这么八卦和没皮没脸了。
这边议论着,便瞧见邯墨跟陈哉说了什么,陈哉点点头,往听众席上走进去了,留下邯墨和几个助手做开庭前的准备。直到陈哉走远,邯墨嘴角边的笑才收了起来,眼睛一眯,身体就板直了,就是以往喝过三口热茶后的表情和气势啊。看得周围一拨人皆是一愣。邯墨可不管,领着盛泽一拨人蹬蹬蹬地往前走,回头扫了盛泽一眼,没说话,看着盛泽手里一大叠文件。
盛泽跟邯墨已经很有默契了,所以抬头去回答邯墨:“都准备好了的。”抬了抬厚厚的文件夹。
文件都用厚厚的文件夹整理好,边上都贴着各种颜色的标签纸。这是盛泽刚进去的时候邯墨就给他立下的规矩。邯墨注重细节,哪方面的文件都用相对应的标签纸隔好,辩护词用蓝色的标签纸贴着,质证意见用红色的,证据管一堆放,用黄|色的标签标注起来,方便翻阅,这点细节,他尤其看重。谁没做好这点,他都会发火。
邯墨领着一拨人往前走,步伐极大,面无表情,那双眸子已经锐气异常了。
这气势强劲的模样落在那个法官眼里,着实让他连“啧”两声。
这法官也是个老资历的人,瞧着邯墨踏着步子拐过了拐角,不由眯了眯眼,自言自语一句:“不愧是袁铁牙的徒弟啊。”
这让书记员拎着眉毛吸了一口气,很惊讶的模样:“邯墨是袁律师的徒弟??”
老法官没回答,而是转而说了另一句话:“一场官司,其实不光光是在庭上打,而是当你站在法院,让别人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打这场官司了。这方面,袁铁牙教得真不错啊~~~~”
老法官故意拖了长音,又啧了两声,换衣服去了。
【67】邯墨原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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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哉坐在旁听区,来的人很多,她坐在最左侧,等候的时间很长,加之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互相讨论,就越发显得她一个人很无聊,坐着坐着就合起眼皮小憩,闭着闭着,还真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便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说得抑扬顿挫。
嘿~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这般想法模模糊糊从脑子里蹦出来,陈哉就一下子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立起身子,便看到邯墨站着在那儿说话。
啧啧……错过了错过了?
陈哉赶紧转头问旁边的人:“进行多久了?”
坐在旁边的是个穿着西装的老伯,带着眼镜,身板也挺得很直,整个背都靠在座椅上了,两只手按在拐杖的顶端,一动不动地看着庭上的邯墨,听到陈哉弱弱地声音,他转头睨了她一眼,这一眼就让陈哉心头发虚,因为这老大伯看上去年纪有些了,双鬓都白了,但这眸子却很刁,他看你一眼,就好像能把你看透似的。
看了陈哉一会儿,老伯才转过头,慢悠悠地说:“起诉书已经宣读完了,被告人、被害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也陈述完了,现在是辩护律师在讯问证人。”
陈哉o__o〃…:“啊?”
没听懂啊?!
老伯翻了个白眼,举起拐杖指了指站起来的邯墨:“现在这律师已经在询问证人了!”
语气明显不耐。
年纪这么大,脾气也这么大……
陈哉=_=:“哦!”
瞌睡全无,睁大眼睛去看庭上的邯墨。
邯墨手里自始至终都拿着一只笔,另一只手拿着文件,有一个男人被传召进来。这男人陈哉还是在新闻上见过的,叫商河。也是一名城管。新闻上说,有个小贩因乱摆摊被六名城管抓了进去,中间发生吵闹,结果这个小贩拔刀捅死了一名城管。事情出了以后,新闻报道得极其热闹。对这事儿,陈哉还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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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得邯墨在那里问:“当被告人和被害人在勤务办公区的时候,你是否不在现场?如你给警方口供中所说的,你在办公室里屋?”
商河点头:“是。”
邯墨便低头在文件上画了一个勾,随后抬头,目光冰冷,在询问证人的时候,他的上半身会下意识地往前仰,眼睛直视对方,无形之中就造成了一种压迫感,他的声音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你曾在口供中指出,你是听到王阳叫你拨打120、110才报的警,叫的救护车,对吗?”
商河继续点头:“是。”
邯墨的眼睛一眯,语气忽而就发缓:“那么,”故意一顿,“你既然在办公室里屋不知道勤务办公区的争吵打斗情况,那你又怎么能听到王阳叫你拨打120、110?还有,你又是如何向120、110叙述病情和案情?”
“我……”商河一下子语塞,陈哉看不到商河的表情,只能看到商河僵直的背脊,他的声音也不由变高,“王阳喊我的声音我还是听到的,我报警的时候就说有人被捅了,王阳……王阳告诉我的啊。”
陈哉坐在听众席上,能瞧见邯墨冰冷异常的表情,现在的他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温度似的。
一身黑色西装,眼镜反过一道银光,薄唇紧绷着,站在那儿就能把空气都给凝结了。他一转身:“我们分别从公安局和120救护中心内调来了当时的证人报案时的电话录音。”
旁边的盛泽立马走上来将一个磁盘放入庭中的手提中,打开,便可清晰地听到商河的声音急促的响起:“我们在千塘路的瑾周城管所,我们有人被捅了,现在我们在抓他,快点来要不然那混蛋就要逃了!!!!”
盛泽又换上另一张磁盘,打开,商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千塘路的荆州城管所,有人被捅伤了腹部,流了很多血。快点来,快点啊!!!”
盛泽将录音关掉。
邯墨站在那儿,转头看着庭上的法官:“以上是120、110的原音。试问,证人没有在案发现场,那么是如何准确的描述出当时被害人的病情和案发时的情景?”邯墨的表情异常冷傲,“所以,证人商河选择性作证迹象明显!”
这句话他每个字都吐得清晰有力。颇为霸气!
陈哉坐在下面听得已经热血澎湃了!忍不住去看周围人的反应,觉得邯墨真是帅气大发了!
但一转头,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大伯拧着两只眉毛看着邯墨,目光颇为严厉。
严厉?
能眼神跟两把刀子似的。
许是发现了陈哉在瞧她,这大伯转头狠狠瞪了陈哉一眼:“看什么?”
这老人家太凶了!
陈哉赶紧把目光收回去:“没什么?”
大伯又斜着眼睛看了陈哉一眼:“你认识这个人?”拐杖一指,指向邯墨。
“干嘛?”陈哉警惕地看着他。
瞧着这老人看邯墨时跟刀子似的眼神,该不会是仇家吧?
那大伯看着陈哉缩脑袋的样子,嫌弃地撇了撇嘴,转过脑袋去。
随后,邯墨又对城管方四人的证言进行了分析,陈哉听得不太懂,但看着邯墨站在庭上的模样,陈哉便觉得渗得慌。
邯墨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如此一面,对她从来的都是耐着气的,温柔的不得了,如今在庭上不怒自威,甚是霸气。像陈哉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不禁想到若以后她把他惹毛了,邯墨会不会就这幅德行压着她。
“所以以上一系列问题,直接影响了这些证据对本案事实真相的证明力,也无法证明被告的杀人动机。如果法庭采纳这些存有明显矛盾的证据将直接导致本案事实不清、罪名认定错误、量刑结果错误的后果。”邯墨声若钟洪,身板笔直。
陈哉差点就站起来鼓掌了!!!
太精彩了了!!!!
陈哉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是不是就是说小贩不应该被判死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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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真是在自言自语,但这话说出来,旁边的老伯却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