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的呼吸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卫东阳看她睡着了,坐在火边,呆呆看着她还沾满了血点子的脸出神,徐婉的脸很小,不知是因为太瘦,还是身量没长开的缘故,卫东阳觉得他如果伸手过去一挡,一个手掌也能将徐婉的脸遮去大半reads;。
视线往下移,目光落在徐婉还紧握着玄铁棍的左手上,卫东阳怔了会儿,伸过手去,想把玄铁棍从徐婉手里抽出来,可手指才刚碰上去,徐婉便惊觉得眼皮一动,卫东阳缩回手,脑海里却一下闪过枕戈待旦这四个字来。
浑身难受得如火碳在烧,卫东阳舔了舔干裂的唇,看着洞外飘飞着的雪雨,想伸手接几滴来,润润一喉咙,但想到徐婉交待的话,又苦忍住了。
冬日的黑夜漫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添完徐婉捡回来的柴禾,卫东阳看了看外头依旧如浓墨般的夜色,咬牙吃力的爬到洞口外,够着手,正撇折着树枝,山谷中蓦地响起野狼的孤嚎,卫东阳瞬间绷紧了背脊,靠在石壁上睡着的徐婉,刷一下睁开眼,挺直身坐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接连响起阵阵的犬吠鹰哨之声,呜呜的急风声中,隐隐夹了世子爷和徐姑娘的叫喊声传了过来。卫东阳遮目远眺,只见山谷尽头方向,隐隐一长串火把延绵而来。
“世子爷!”
“徐姑娘!”
风声里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卫东阳拿起一根烧着柴头,举起洞外上下左右挥舞,大叫道:“我们在这里……”一张嘴,卫东阳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成了个破锣,使尽力气的喊声,就像猫仔虚弱的呜咽。
见到火光,搜寻的人马,迅速找了过来,领头的侍卫,是个精壮的大汉,卫东阳只认出他是卫候爷手下的一个亲兵,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领头侍卫看到蜷在洞中,浑身是伤的卫东阳和徐婉,立刻粗略替两人检查了伤势伤口,确定还暂无大碍,立即脱了外袍,盖到两人身上,又让人赶紧去放响箭。
咻,焰火高窜着冲上了天空,不一会儿,天空中,跟着爆响了三串火色的烈焰。
领头的侍卫见了,朝卫东阳一抱拳,道:“候爷命令我等,带世子爷和徐姑娘去前头峰谷汇合,山路难行,请世子爷恕我等冒犯之罪。”说完,领头护卫让两个身宽背阔的护院,脱了身上的皮甲,将卫东阳和徐婉背到身上,又将带来的三十几人,分为前后左右四队,团团护住卫东阳和徐婉,一路急行,走了约近半个多时辰,才到了三江汇流的峰谷之处。
时天已微亮,卫东阳看见峰谷深潭边上,打捞在那里血焰的马尸,下意识的便转头去看徐婉,却见徐婉不知何时,已在护院的背上,闭目昏睡了过来。
卫东阳心里一急,正要让护院把徐婉背到他跟前来,让他看看,卫候爷和卫东宇带着搜寻的人,从另两侧山谷中回转了出来。
三队人马,翻山越谷,奔劳搜寻了卫东阳和徐婉一整夜,此刻见找到了人,大家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欣喜又疲惫的神色来。
卫候爷囫囵吞的看了看卫东阳和徐婉,见人暂且没事,沉重的脸色总算松了松,等一行人回到山庄,哭肿了眼睛的李眉,由含真含笑扶着接了出来,看到卫东阳凄惨不已的模样,李眉身影一晃,差点昏了过去。
卫东阳徐婉被抬进已铺陈布置好的正院厢房内,随侍到温泉别庄的秦太医,替卫东阳诊脉摸了骨,便紧皱了眉头,起身对边上的卫候爷李眉,道:“世子爷的腿,胫骨错节得太厉害,下官续骨之术,只略通一二,为保万无一失,请候爷公主,派人去柳营中,请经常接续断骨的外科医士来,替世子爷接骨为好……”
看秦太医这种时候,还打推手太极,李眉气得变了脸,厉声叫人进来,把秦太医拖下去,乱棍打死。
秦太医忙不迭的躬身请罪,急道:“并非下官搪塞,世子爷胫骨碎断,要想将断骨移归回正位,让胫骨愈合收口,接骨时必不能分毫差错,不然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下官虽知理论,但实践甚少,实不敢误了世子爷,请公主恕罪……”
闻听一个不好,卫东阳就要成个瘸子,李眉立刻扑到床上,搂住卫东阳开始痛哭reads;。卫候爷高壮如山般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晃,闭了闭眼,才开口让含笑带秦太医去西屋替徐婉看伤,又叫了两名亲卫进来,让他们拿了令牌,速回柳营去将专门接续断骨,治疗外伤的医士带来西山。
躺在床上,疼得冷汗涔涔的卫东阳,看李眉在他身上,哭得眼泪滂沱,嘶着气,艰难的开口道:“好了,娘,你别哭了,让人来帮我梳洗换身衣裳,还有,倒杯温茶先喂我喝……我快渴死了……”
伫立在旁的含真,忙倒了温茶拿了汤匙来,李眉接过茶碗,拿勺子舀着一口口喂给了卫东阳,卫东阳渴了一夜,一碗茶哪里够,连着喝了三盏,才觉得自个重新活了过来。
宫女们端了热水来,卫东阳由人伺候着梳洗换了干净衣裳,又说饿,要吃东西,李眉忙让含真,下去给卫东阳准备点心粥点。
卫候爷看卫东阳这样,把心里的担忧倒去了两分,走出身来,转到西屋,秦太医已经替徐婉把好了脉,正在开方配药粉,交待吩咐含月如何敷治,床上的纱帐里头,徐婉半趴着睡着,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透气的祫被。
见卫候爷走来,屋里的人都忙福身行礼,卫候爷坐到锦榻上,轻声问秦太医:“伤势如何?可有甚要紧的?”
“小|姐无甚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精心调理些许时日,”秦太医道:“至于腹背和腿处的伤口,我这里配了药粉,一会儿喝了药,让人替小姐敷治到伤口上,无须太多时日,即可结痂痊愈。”
卫候爷:“是否会留疤?”
秦太医面露难色,好一会儿,才小心道:“伤口有些深,怕是难以避免……”
卫候爷面无表情的坐在锦榻上,看着一旁锦凳上,含月替徐婉换洗下来,尚未拿出去,带着斑斑血迹的破烂衣裳,沉着脸,叹了口气。
西山到柳营,不过三四十里路程,两亲卫骑了快马去,只个把时辰,便带着了医士回转了来。
被急拎着奔出城来的医士,在马背上,被寒风吹得头晕眼花,等被提到正房中,替卫东阳看了伤,立刻翻出炙针术刀,叠声吩咐人拿热水纱布,又要了碗最烈的烧刀子酒,喂卫东阳喝了半碗,取了截咬木给卫东阳咬住,让两个大力侍卫跪上床按住卫东阳的肩背手脚,把剩下的半碗灌进自己的肚子里,医士哈着酒气,道:“世子爷,后面这口气,你可得忍住喽……”
说着,医士左手握住卫东阳的小腿,右手攥住卫东阳的脚脖子,两手开始错力掰扯,断骨在肌肤下被硬移回去的轨迹,隔着皮肉都得看得清清楚楚,殿中的宫人,全都吓得寒毛直竖。
终于,咔嚓一声,断骨接了回去,卫东阳在那一瞬间咬断咬木,冷汗淋漓的活生生的疼昏了过去。坐在旁边的卫候爷,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步走到床边,急声追问:“如何?”
医士仔细摸了摸卫东阳接续好的断骨,半晌,长吐了口气,道:“小人脖子上的脑袋算是保住了。”立在边上的秦太医闻言,胸膛里提着的心,跟着扑通落了地,心有余悸的抬手,抹了把额头浸出的细汗。
卫候爷坐到床头,忍不住高兴拍了两下大腿,笑道:“好好,来人,赏!”
不敢看卫东阳接骨,避到里头李眉听见,再坐不住,忙扶着宫人走出来,看到昏迷在枕上的卫东阳,忍不住又要开始哭,总算被卫候爷劝住,另加赏了医士金子十两。医士拿夹板纱布替卫东阳绑了腿,领了赏,跟着宫人去了外头,亲为卫东阳熬药。
卫候爷和李眉对坐在床边,相握着手,守着卫东阳,等药煎了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