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梅娘的丑行给暴露了。
一个姑娘家,这样的事儿就活不成了。可否定了老大夫的话,也等于断送了他的晚年名誉,这对于一个兢兢业业的人来说。不啻于也是一场谋杀啊!
真是,左右两难!
苏若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满眼寒光。
对上顾章那双愧疚的眸子。她冷冷一笑,“顾章,你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明白!”顾章沉声说着,重如千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字字有力。
罗氏这时候却来了精神,桃花眼皮儿一翻,走上前来就去推顾章,“明白什么?谁欠她的?我们本没有什么事儿,怕她做什么?”
顾章无奈地瞅了一眼罗氏,方才冷冷地说道:“赶紧把二妹送往三元堂,让离儿给她……”
下头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在人家李扶安家里,自己妹妹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儿,他实在是不好说啊。
李扶安也算个光明磊落的,只是呵呵一笑,抱拳道:“既然令妹没什么症状,在下就放心了。这就让人送你们出去!”
罗氏却不走了,气得拉着顾章的袖子,“你妹妹既然好好的,为何不让她在国公府多玩一会儿?”
刚才她已经上下把李扶安给打量个遍,只觉得这年轻公子长得真是好看,以前还在他们清泉县做过县太爷,那时候状告苏若离霸占房产的时候,心里还怨恨过这县太爷向着苏若离呢,当时心里有气,也没好好地看看他长什么样,这会子真是越看越爱,没想到这国公府里还有这么俊俏潇洒的公子啊,配她闺女,真是刚好!
她喜眉笑眼地盯着李扶安看,李扶安早就觉察出来了,只是碍于顾章才没有发火,心里却早就把这个老虔婆给问候了好多遍。
无奈罗氏还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将军,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丝毫不知道给自己儿子做脸。
顾章一见他娘这眼神儿,就明白了,上前扯着罗氏,一手一个拽着罗氏母女俩径自出了诚国公府,上了自己马车。
苏若离却累得不行,身子受了寒,这会子直想找个被窝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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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摇晃地朝外走,李扶安见她这个样子,忙上前要扶她一把,却被她给毫不留情地甩开了,瞪他一眼,“李公子请自重!”
说得李扶安面色讪讪,意识到自己逾距了。却又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去给顾章那厮卖命,不由说道:“离儿,你也需要歇息,不如就在府上先睡上一会儿再去吧。”
“不敢,怕睡着了小命就没了。”苏若离不给他好脸,冷冷哼道,“我哪儿也不去,回家睡去,一个个的都有那样的妹妹,我可算是服了。”
说得李扶安脸上冷汗涔涔,“是我不好,离儿,害你受苦了。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苏若离不置可否地离开了诚国公府!
一百四十七章 谁的野种
回到家,苏若离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就着爽口的小菜,美美地喝了一锅沈氏熬了一个多时辰的红枣小米粥,这才心满意足地来到院子里转圈儿消食。
穿来的这么多日子,唯有现在她才觉得过得惬意恣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穿不用愁,手里又有些闲散的银钱,没了罗氏那母女的找茬儿,真是堪比神仙了。
运动了一会儿,身上微微地有了些细汗,这才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趴,很没形象地欢呼了一声:小日子真是太美了,美得她都快要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反正顾梅娘那茬子也不在乎一天两天的,姑且让她们先急着吧,她才懒得颠颠地往上凑,让罗氏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呢。
就冲着罗氏母女那愚不可及又一身马蚤气儿的熊样子,她也不想给顾梅娘出这个头。
苏若离美美地在家里睡了一夜,第二日睡到了自然醒,神清气爽地起了身,玲儿已经预备好了洗漱的东西等在了门外。
她几乎是含着笑穿好了衣裳的,本来玲儿连穿衣这活儿都要包了的,但是苏若离实在是太不习惯这么奢靡了,硬是坚持自己做这些事情。若真的被伺候惯了,她生怕自己将来变成只知道吃喝的猪了。
洗漱过后,玲儿手巧地给她挽了一个少女的双丫髻,插上了一根白玉兰花的簪子,显得清爽极了。
她左右看了看,只觉得铜镜里的那张小脸嫩得能掐出水来,比在顾家村的时候不知道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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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吃好喝地养着,她那肌肤简直是欺霜赛雪、吹弹可破了,水灵得几乎漾出水来。
衬着那精致的五官,看上去越发地温婉动人。说不出的魅颜天成!
苏若离满意地打量着自己那张脸蛋儿,紧了紧身上的小袄,玲儿又拿来一件灰鼠皮的大氅给她披了。方才挑了帘子让沈氏进来白了饭菜。
依然是爽口的小菜和一盘子金黄的棒子面窝窝头,还有一大碗烧得稀烂的八宝粥。里头还卧了两个荷包蛋。
这饭菜虽然简单,但贵在营养搭配合理,又易于消化。这可是苏若离给沈氏定下的,每日里两餐粥儿,早晚各一次。
银子她不缺,大鱼大肉的她也能吃得起,不过她身为医者,知道这营养膳食怎么搭配才会吃得越来越健康。
吃过了早饭。她上了杨威赶的马车,慢悠悠地一边逛着热闹的集市,一边往三元堂迤逦而去。
甫一下车,就听见外头一身磁性低沉的声音传来,“离儿,是你来了吗?”
却是顾章等在了车外。
苏若离挑了帘子露出那张芙蓉花般的容貌,笑吟吟地看过来。一夜未见,顾章似乎苍老了十岁,唇边已经泛起了青色的胡茬,双眸微微地陷下去。显得目光更加深邃如井。
“怎么?你一夜未睡?”苏若离扶着玲儿的手下了马车,随手掏出了面纱来戴在了脸上,随口问道。
顾章眼底的淤青。她一言就看得到,故此会有如此一问。
“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儿,哪里睡得着?”顾章苦笑着,抬脚跟了上去,“昨夜我娘和妹妹哭了一夜,到底被我问出来了。”
“哦。”苏若离淡淡地应了一句,心里有些为他心疼,长兄如父,这个家。他身为长子不担起来谁担起来啊?
妹妹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这个大哥怎能不自责不愧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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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也怪不得他。当时他从军在外,说到底还是罗氏没有把闺女教好。
见苏若离没有问下去。顾章也知道她这是给他留了脸面,心里不觉一暖,靠得她更近了些,“还是我娘那时相中的人,清泉县姓李的那老匹夫的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他那张俊朗的脸上隐隐地泛起了红色,在一个姑娘面前说这个似乎不大妥当吧?可直觉上,他始终觉得苏若离和他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都乐意和她倾吐。
“没想到那小子暗地里却和二妹……哎。”说到这儿,顾章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亲妹妹,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苏若离听到这儿什么都明白了,无非是人家李大官人家的儿子玩弄了顾梅娘罢了,如今有了野种,只能打掉了,不然传到外人耳朵里,顾梅娘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苏若离快步朝里走着,一边朗声吩咐那几个手术室的伙计,“布置手术室,预备麻醉剂、消毒汤……”
这是早就练熟了的,几个伙计操作起来有条不紊。
苏若离满意地点点头,朝顾章回首道:“去把顾梅娘叫来,预备进手术室!”俨然一副主治医师的样子。
顾章面色却极是不好,愣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二妹死活不愿意,心里还存有妄想呢。”
呵呵,想母凭子贵吗?还是肚子里踹了各种好去要挟李大官人?
真是可笑!顾梅娘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女子,出了这种事儿绝不能张扬。她还妄想着让李大官人的儿子娶她?
真是想嫁人想疯了不成?
她究竟知不知道,若是人家李大官人的儿子不承认,她该怎么办?要是李大官人的儿子心里真的有她,怎么可能会和她这样?
那罗氏先前怀着的孩子到底怎么没的,怕还是一个谜吧?这事儿也只能罗氏母女最清楚,李大官人和他的儿子,压根儿就在玩弄她们母女!
哎,这世上永远有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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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梅娘和罗氏,恰恰就属于这一类人!
“顾梅娘死活不做,那你想怎么办?”苏若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顾章。
顾章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良久才坚决地摇摇头,“不管她怎么想,这孩子都不能留!”
“那,你先跟你娘和妹妹商量好再说吧。”苏若离语气轻淡地有点儿飘渺,又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遥远。
这些烂事儿她不想管,顾梅娘想不想做是她的事儿,不能因为顾章的意见而左右她。若是顾梅娘到时候闹腾起来,又是一番麻烦。
顾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难处,就点点头往后院里走去。
昨儿来的时候,顾梅娘就被安排在普通病房里住着。
一见顾章进来,倚在床上的顾梅娘就吓得连连往后缩,几乎缩到了墙角里,“哥,我不去,我不去,呜呜……你别逼我!”
“二妹,别犯傻了,若是留下这个孽种,你一辈子都毁了。”顾章痛心疾首,若是李大官人的儿子成器倒也罢了,关键那人也是个纨绔子弟,对妹妹不会忠心的,更不可能想娶他的妹妹,他何苦要让妹妹将来遗憾终生呢?
罗氏更是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哭嚎着,“章儿,那小蹄子无非是想借机报复你二妹,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当时在诚国公府,她不是说是你二妹肚子里长了瘤子了吗?怎么又有孕了?”
顾章没好气地甩开罗氏的手,冷冷地低喝一声,“闭嘴!”
事到如今,他娘难道还没看出所以然吗?
他当时迫不得已借了苏若离的名声震撼住了那老大夫,替他二妹在众人面前挽回了面子,为此,还害得人家老大夫疯了一般再也不行医了,离儿还自责内疚地要死。
他娘却还在这儿糊涂着,他真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了。他娘再跟着胡搅蛮缠下去,他妹妹连孽种都要生出来了。
到时候,谁会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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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自己儿子这般冷漠地喝命着她,罗氏吓得立马闭上了嘴,瞟一眼顾章冰冷如霜的脸,嘤嘤地哭了起来,“娘老了,如今没用了,连儿子都嫌弃我了……?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的顾章,更是没有好气儿了,不管顾梅娘如何往后退,大手一揪跟老鹰捉小鸡一般把她给提溜过来,就往外拽。
顾梅娘杀猪般地吼叫着,死活不去。
弄得顾章无法,颓然地松了手。一双大手插到了浓密的乌发里,抱着头坐在了床沿上。
一百四十八章 如此侮辱
苏若离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顾章高大的身子坐在床沿上,身上充斥着颓废的气息。
家人带给他的伤痛对他打击最大,比他在疆场上所受的伤还要苦还要疼。
身为长子,他不得不担负起这个家来。
顾梅娘躲在罗氏怀里哭哭啼啼,罗氏不停地拍着她,哄着她,却对这个大儿子一肚子的怨气,从来都不知道大儿子的不易。
苏若离手扶着门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却被罗氏耳朵尖地给听见了,立时抬起头来,竖眉瞪着她,言语里是说不出的狠毒,“贱人,都是你,怂恿着章儿这么对待他的亲妹妹!”
苏若离抿唇冷笑,一言不发地盯着罗氏。
罗氏被她眸中的寒凉给盯得浑身发毛,可是终究是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恶气,放下顾梅娘,就跳起身子来冲向苏若离,“先前你诬陷我怀有身孕,让我在顾家村待不住,如今又来冤枉我闺女,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非要看着我们顾家散了?小贱人,你见不得我们的好,老娘今儿就跟你拼了!”
罗氏龇牙咧嘴的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扑了过来,扬手对着苏若离的脸就要扇去。
手抬起在半空,却被人给紧紧地攥住了。罗氏扭了脖子往后看去,就见顾章正赤红着双眸死死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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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不觉委屈,嘴儿一撇就嚎起来,“章儿,我是你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顾章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旋即又波澜不兴,干燥的薄唇紧紧地抿着。只是朝外厉声喊道:“陈牛儿……”
陈牛儿应声进来,顾章看都不看一眼罗氏,冷冷吩咐着。“老太太上了年纪有些糊涂,把她送回府里。着人好好地看着,不许她到处乱走!”
这等于下了禁足令了?
罗氏恐怖地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似乎不认识顾章一样,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盯了他半天,才喃喃地问道:“我,我是你娘啊,你。你怎么能管着我?”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没听过吗?大周的《女戒》娘可能是没读过,等回去了让陈牛儿给娘找一本来。”顾章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着,听得罗氏想死的心都有了。
“章儿,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不回去,我走了你妹妹怎么办?你不会真的让这个贱蹄子毁了你妹妹吧?”罗氏哭得惊天动地,死活都不肯跟着陈牛儿走。
“妹妹没了你,怕是更安分些。”顾章冷冷地瞥一眼吓得愣在了床角的顾梅娘,绷紧了脸说着。
又对陈牛儿吩咐。“到府里找几个有力气的婆子伺候老太太!”
“是!”陈牛儿抱拳行礼,就要上来执行命令,“老太太。属下送您回府!”
这完全是标准的军人作风,罗氏哪里见过这个?
只觉得如今连下人都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咬着后槽牙冷冷一笑,另一只没有被顾章束缚的手就朝着陈牛儿扬去,嘴里还狠狠地骂道:“作死的东西,连你也来管着我!”
一语未了,顾章已经一个手刀劈晕了她,罗氏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顾章也没去抱起她。
看着陈牛儿饱经风霜的脸上一个鲜明的五指印。顾章痛心地叹息了一声,抱拳给他赔礼。“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陈牛儿哪里敢当?忙单膝跪下。“将军这话属下当不起,属下皮糙肉厚的,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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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章双手扶他起来,眸中已是寒芒大盛,“把老太太送回去吧,记住,着人看好了。”
这个娘,再也不能放她出去了,不然,这个家迟早被她给拆散了。
他到今日终于明白,苏若离在他家的时候都受的什么委屈!有这样的娘横在他和离儿中间,他就别想着过上好日子了。
陈牛儿一言不发地招呼两个士兵进来,把罗氏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自去了。
这里顾章已经起身走向了顾梅娘,吓得顾梅娘披头散发地就死命地往床角里靠,“大哥,别逼我,别逼我,你再逼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顾章冷冷问道,一双眸子不带一点儿温度地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
“我就,我就死给你看!”顾梅娘终于受不住了,扬头吼了一声,像是内心里积聚了太多的委屈一样,顾梅娘这一嗓子吼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我和李公子是相爱的,他说了会娶我的,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求求你了大哥……”
涕泪四下的顾梅娘此时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可人,说到底也是个被蒙骗的天真女孩子。
苏若离依着门框就默默地叹了一声,怪只怪罗氏,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做下那等不要脸的事儿,还把女儿也扯了进去。若是罗氏行得正坐得端,又怎么会让李家那畜生父子给钻了空子?
顾梅娘如今还对那李公子心存幻想,苏若离相当受不了。若是李家父子真的喜欢她们母女两个,罗氏腹中的孩子怎么会没了呢?她和罗氏当初怎么会要饭的一样找到了她家?
就算李大官人玩弄了罗氏一场,只要李公子心意坚定也行啊,既然让顾梅娘怀了自己的孩子,身为男人,他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来才是,他父亲不同意,他也不能让顾梅娘一个人在外头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