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
真的是山摇地动,这次不是一个形容词,整间房间都在吼声中摇晃了起来仿佛卷在十级风暴里的小舟,所有能动的东西都动了起来,电视、电脑和其他所有桌上的东西都被甩了出来乒乒乓乓在地上滚来滚去,沉重的木桌自己也颤巍巍顺着地板开始滑行,谷佳只感立足不稳一个趔趄就朝后跌撞过去忙伸手扶住那张整个房间里唯一还稳固的大床。
一如对面的火车从视觉给人带来了无可匹敌的重量感,手机中传出的声音也在脑海中灌进了摧枯拉朽挡者灰飞烟灭的气势。不仅仅气势而已,眼睛所见之处,那列气势汹汹的火车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毁灭之墙,近身前一米处自车头开始崩分离析,一节节一段段前仆后继却统统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轰隆声过,整辆列车消失了,那满天的钢铁碎屑风暴也消失不见,手机里的吼声也嘎然而止,房间里一切平静如常。桌子还老老实实呆在它自己的位置,上面电视里的施瓦辛格正闪烁着红色的机械眼向世界宣告:iwillback!
是幻觉?谷佳疑惑的看着那老老实实执行着自己天职的门,它还紧闭着。又抬头看了看最容易受到震动影响的吊灯,它平静如水的呆在自己的位置。谷佳又推开门来到旁边同事的房间,四个同事正凑在一起打牌,吆吆喝喝不用问也看得出没什么异状。
“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谷佳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有什么吗?”
旁边站着‘观战’的头儿转过脑袋来,疑惑地看着她。
“没!大概是我听岔了!”
谷佳强颜笑了一下。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赶路赶得太累了?今晚不要熬夜了,喝点葡萄酒早点休息吧!”
领队关心了几句。谷佳随口应付了一下便转身走回了房间。
没有任何异状,除了自己胸腔里那还未平息下来的心脏,它正以一百二十的频率宣告着自己刚才遭受了怎样的惊吓。谷佳翻手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已接来电,似乎这一切又都不是幻觉。
咬咬牙谷佳强自打气反拨了那个电话,嘀~~嘀~~嘀~~
青奋的电话响了起来,不用去接也知道肯定是谷佳反打回来的。不过他现在也没力气去接,他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刚才的狮子吼动用了体内的真气,触犯了原血的地盘,现在就像中东的局势一样已经战成了一团。可怜作为战场的自己身体宛如置身冰狱熔炉,全身四分五裂或是阴寒逼人或是炙热难当,两股力量直冲大脑好像要将自己从顶门分成两半。这已经不是头疼欲裂可以形容,根本就是把脑子烧热以后突然放进雪水里去冷却,甚至青奋连自己都在怀疑脑壳里的东西是不是根本就已经碎了。
其实凭良心说话橙堂香的这一滴原血对青奋来说是有莫大好处的,它能将人改造成吸血鬼的体质,比人类体质强上数十倍不止,而且早前修炼的内力并不会因此消失,毕竟说白了内力也只是生命能量,血族同样是依靠生命能存在于世。虽然早期会让内力休眠一段时间,但依青奋的修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必定能将其重新唤醒甚至更上一层楼,所以造成现在这尴尬局面的关键在于——青奋自己不想变成血族!
世界上有疯狂想成为异族得到力量得到永生的人,也就同样会有极其抗拒成为异族的人,所以不是原血与他过不去,事实倒过来,是青奋自个想方设法和原血过不去!一滴原血被锁在心脏之内已经数年,封锁总有极限,微薄的血族力量已经感染了他的身体,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青某人已经算不是“纯粹”的人类,所坚持的不过信念大过现实而已。
数年的苦心钻研当然也不是打水漂,只要内息保持平稳便能与原血和平共处,再说白一点要是内功练到金钟罩的顶关,内息自如随心的境界,便是和人天天打架也没关系,可现在只是区区七关的水平要让内息急而不颤,缓而不僵却是还欠火候。平日里小动作没关系,一旦动作大了结果就是现在的下场。
青奋抱着脑袋打滚,城边别墅里祖野狗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眼中露出沉思的表情,伸手掏出口袋里的雪茄筒倒出一支粗大的雪茄,不忙着剪去雪茄嘴,只放下鼻子下面嗅了起来,这是他遇到大事的事情习惯的动作。
之前为了针对预料中的超渡,祖野狗曾于房中做法暂时将那火车替死鬼的本源转移,让所有的超渡之术都变成无的之矢。不料那贼秃不知是巧合还是当真高深莫测,竟然以禅音传出镇定人心的极效,那女娃心中无惧,反倒成了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空处。
鬼灵杀人在于利用人的各种情绪,譬如这个火车鬼便是利用人对狂奔过来火车的认知,如果目标是一个根本不知道害怕的呆子或傻子或者认识未开的婴儿,那是断然无碍的。寻常贼秃只知道拿狮子吼当扩音器,却不知武为末禅为本,能体会到狮子吼本身禅意的人断断不会是寻常和尚,自己之前的估计看来还是保守了。
祖野狗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经离天亮不远,而自己尚要应付被激怒而反噬讨债而来的火车替死鬼,看来只有今晚招回命鬼,与那贼秃再斗个分明了。
祖野狗高估对手,如履薄冰,岂料他预想中的大敌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呼呼昏睡了。
昨晚一声狮子吼,青奋脑袋疼了小半晚,疼着疼着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中午间,迷迷糊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过来。说是惊醒其实还是在迷糊,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周围没有杀气和目光焦点,青奋的反应其实比常人还要迟缓,否则要是对每一只眼前每一只飞过的昆虫都分清雌雄,那么大的信息量早把脑子塞爆了。
谷佳自己有钥匙!不太清楚的脑袋约莫得到一个非女主人回家的概念,于是继续安心睡觉医头疼。
敲了一会儿门,似乎外面的人终于可以肯定房间里没人了。但听得一阵细碎的声音,熟门熟路的门已经被推开来。
居然有小偷!这下青奋真的醒过来了,本想跳起来高叫着爱与勇气的口号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梁上君子,突然脑仁微微一凉,昨晚的经历闪电般又回放了出来,顿时将胸中的正义之情压了下去,自己的内息现在及不稳定,打架这种事情还是能免则免吧。
青奋举目左右寻摸一下,一样物件落在眼里,用此物对付一般小偷应该有余了。
客厅布置进门正对的是卧房的门,左手边是厨房和卫生间,右手边的空间才是客厅。沙发、茶几、电视是这里最主要的摆设。青奋这会正躺在沙发里,从门那个位置刚好被沙发挡住,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来人好似久弹此调,动作虽轻却不见猥琐的感觉,飞快关上门首先迅速的检查了一下门边衣帽架上的衣物。青奋听得动静心中暗自纳闷,哪有小偷一进门先搜衣兜的,莫非不是贼?那是谁?谷佳的男朋友?更扯!莫非……警察?
一道灵感之光划过脑海。不错,会有如此诡异行动的必然只有警察。不过这些家伙干嘛就对谷佳盯得那么死,莫非她模样看上去就很像通缉犯的同伙吗?青奋有些郁闷,想必谷佳更加郁闷,然而最郁闷的恐怕还是警察,因为无论是直觉还是其他什么让他们做出这个判断——他们都是对的,可却抓不到罪犯!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而且偷偷摸摸,想必不可能有正式的搜查许可。恩,大有可能是知道谷佳出差了来个临时突袭,又或是自己出入这栋楼引起了盯梢人的怀疑。即是如此抓住此人交给派出所便没意义,而且现在麻杆打狼两头怕,对方偷偷摸摸未必比自己这个通缉犯更加气粗,也许不用动武光是用吓的已经足够了。
看看自己昨晚忙碌加打滚了一晚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女装,青奋微微苦笑,没想到自己这个突发奇想的主意还能有如此作用,当真出乎意料了。
想到此处收敛心神,猛然翻身站了起来对着对面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大叫:“抓小偷啊——!”
来人这一吓当真吓得不轻。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嗓子,其爆炸效果不亚于摸黑走路遇了鬼。极度惊吓的来人本能作出了最应激的反应,一个跃步径直朝“鬼”扑了过来。
苦也!青奋心中暗叫。有的人受惊会屁滚尿流的反身就跑,有的人却会狂暴化的攻击惊吓源,自己倒霉遇到了后者,那厮估计自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先扑过来了。
青奋先一玻璃果盆掀了过去,里面梨啊苹果啊纷纷化作暗器朝对方没头没脑打去。那人被这么一阻其实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但身手太好本能太快,双手一划拉招架脚一进步间人已经冲到沙发面前,双手成抓擒拿的姿势已经摆了出来,顿时进退两难颇感尴尬。
身为警察一员来人当然不能伤害无辜群众,唯有叹一声晦气,做个幌子就想抽身而退,谁知视野里那个红衣高个的女子竟然不依不饶反而一步踩在沙发背上朝自己脸上一脚踢来,自己躲开一脚,对方已顺势将沙发踩倒,右手握拳又是一拳朝脸上打来。
女生的拳脚打得倒是连贯,应该是练过几天,可惜这样的花拳绣腿就算打在自己脸上也得担心对方手疼。来人浑不放在眼里,随便一个闪身,脑中还琢磨着是不是要转身直接跑路,忽的见对方右手一张,手心里竟然亮出一个微型的喷筒,接着就见拇指按下,“噗”的一声什么东西已经喷进了眼里。
“啊——”
人体最脆肉的器官受创,纵使坚强如来人也忍不住发出了惨叫,身上好像还挨了几拳踢了几脚。小女生的拳脚打在自己这身子上可说不疼不痒,可眼睛受不了啊。
眼前景物一片模糊,来人再不敢纠缠,近乎抱着脑袋的飞出门去一路“滚”下了楼梯。
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其实我国的警察素质很高呢!虽然抱着歹毒的用心捶了来人一顿,可心里对这人还是评价挺高的。刚才喷他眼睛的玩意是谷佳用来给皮肤补水分的自制喷剂,大概是水类和油类的调和品,喷在眼里也无大碍,心里威慑远大于实际伤害。青奋追在楼梯上撵了几步,就看见对方楼下有人接应,拉着那人的手飞快的跑了。
这下子估计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搅自己了。
又晃了晃脑袋,青奋终于想起给谷佳发个短信。她那边倒是一切如常,昨晚来的居然是一列火车,那该是替死鬼之类才对。替死鬼能修炼到谷佳形容的那个模样也非常不易了,结合之前的那只五寸钉的小鬼,看来对方确是不肯轻易松手了。不过那玲珑门的家伙搞的什么名堂?是被鬼吃了还是保护不利?
叹口气又看看天,现在还是白天,没有鬼会跑出来闲溜达,可今晚要再来一遭呢?同样的把戏对方但凡不是傻子该不会第二次中招了。
“要不你今晚回来得了!”
青奋只能提出这样的建议。
“回来?我倒是想回来,可外边公路上今早就已经塞车塞出十几公里地去了,别说回来,就是想继续前进都进不了了!”
谷佳的信息充满了怨念。
“那你继续呆在原地和我保持联系吧!我去想办法!”
青奋抓了抓脑袋。自己终究有隐忧在身,昨晚的应对可一而不可再,这种事情看来还是只能找正宗的术者解决,玲珑门既然是一地之主,应该能有个交代吧。想到这里,青奋再一次哀叹了一番自己的劳苦命,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整体看上去没什么破绽了,便出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