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惟仁正在给景和高倒茶,看到佟铁河拉着自端就走,不禁皱了下眉。只不过,他倒没觉得担心。果然没走几步,自端便轻轻甩了一下手臂,已经甩开佟铁河的钳制,佟铁河也没敢再用力——惟仁转回头来,真的,不用太担心了。若担心,也是担心佟铁河吧。
“景自端!”确定到了“背人”的地方,他压低了声音。
“你又干嘛!”她脸上红了。她真的生气了。生气他当着大人的面威胁她,更生气她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对他服从。
这个人!
她绯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的对牢了佟铁河。佟铁河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在抖的心,猛的就是一缩。
“景自端!”他低声叫着。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上前一步,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身子。紧紧的,紧紧的将她圈在怀里。这样,他和她的心,是靠的最近的……他灼热的身体上散发出的热,将她裹的紧紧的。自端的呼吸开始重了。她闭上了眼睛。他手,慢慢的滑了下来,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她身体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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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端,”他的喉忍不住也在颤,“阿端……如果我答应你,你能不能也答应我?”
自端的手指,触到了他的手背。随着她的呼吸,他的身体,他的呼吸,也在以同一个节奏颤动,似乎是有了共鸣。
“什么?”她问。
“从今往后,永在我身边。”他每说一个字,下颌,便蹭一下她的发顶,让她痒痒的。
好久好久,她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过身。
踮起了脚尖,轻轻的,她的唇,印在了他唇上……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一)
佟铁河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火柴,只是被她这样“嚓”的一下,便点燃了。
她的唇柔软干燥。
是的,柔软,干燥。
那个吻,印过来,只是想要碰触他一下似的。她迅速的离开他。
咖从今往后,永在他身边。
她的指尖,轻轻的碰着他颈子,感受着他的脉搏,可是眼睛却不看他。
如果,她的往后,是很久很久……如果,如果她有这样的从今往后。
聆她眼里有了泪意。
心口疼。
想开口说,但是开不了口。
她的往后……她也不知道;她总不能诳他。
佟铁河低下头,丰润的唇攫住了她的唇。轻轻的、温柔的,有点儿固执,但不带一丝强悍的气息。他久久的、久久的吻着她;一点一点的含着,一点一点的吮着,一点一点的温暖着……他不用她回答了。如果她不能,给他永远的承诺,就让他这样,长久的、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吧。他,这点儿力量,总该是有的。就是她了,就是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一定要把她好好儿的留在身边。看着她,长长久久的、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直到吻的她干燥的唇变的柔润,他才离开她的唇畔。
仍拥抱着她,让她的面庞贴在他的胸口,他疼痛的胸口,低低的,他说着,“阿端,刚刚……”刚刚,他真的有些发慌。不是真的能阻止。可是他绝不愿意她有危险、有损伤。他想想就受不了。
“那是我爸爸。”她闷闷的。
“你是我孩子的妈。”他立刻说。
她深吸一口气。
鼻尖蹭在他的棉衬衫上,将他身上的味道满满的吸了进来。
她是他孩子的妈。
他们,终于,要一起,迎接他们的孩子了。
她的手抓住了他背后的衣襟……
景自翊蜷着手臂上楼来,按着抽血留下的细小伤口,无意识的,他往那边稍暗的位置看过去,他停了一下,看到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稍皱了一下眉头。
“走啦。”景自竣当然也看到了,见状轻声催促弟弟——铁河自端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没看到他们俩这样过,就由着他们去吧——自翊看了大哥一眼,自竣被他眸子里清冷的光扫的一怔,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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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翊没回答,只是挪动了脚步。
“不是挺好的?”自竣说。他舒展了一下手臂,棉球取下,臂弯处一点血渍,稍稍有点儿疼。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铁子不错了。”他看得出来自翊对铁河一直有心病。他以为是自翊先入为主,总向着顾惟仁的缘故;而在他,他更欣赏佟铁河,也跟铁河更合得来。
景自翊也拿下棉球,顺手丢进身边这只不锈钢垃圾桶里,仍没吭声。自竣颇有点儿无奈的看着弟弟。
“阿端觉得好就好了,是不是?”自竣还是说了一句。
自翊没跟哥哥犟。
自竣又回头看了那相拥而立的两个人,轻声说:“你说吧,这事儿也是怪,明明她最小,可什么都让她抢头里去。”
“本来,该是咱们抢在她头里。”自翊终于说了句话。
自竣听了,倒不出声了。他走过去,和父亲交代。回过头来的时候,便看到自翊已经坐下了,坐在了顾惟仁身边,两个人都是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除了一个穿着绿色制服,两杠一星、一个穿着白色制服,两杠两星,这点儿区别外,连坐姿都是同样的标准,双生儿似的。
惟仁没想到自翊会直接过来靠近他坐下来。好半晌,两个人都不出声。
“新年的时候,看到你的部里通令嘉奖。”惟仁先打破了沉寂。
自翊说:“我听志海说,你回学校去教书。”
“找点儿事做。”惟仁微笑,“能再回学校去真好。”
“是啊。”自翊点头,“我过几天也会回去。”
“作报告?”惟仁问。
“你知道啊。”自翊动了一下腿。惟仁看到他奶白色的军靴,纤尘不染,不由得点头。多年不见,自翊还是这样由内至外的干练整齐。
“早听说有这个安排。”惟仁说着,又问:“你这回休假还顺利?”
自翊点头。可不是,前面几次休假,都被紧急任务打断,听惟仁这么一说,他便知道,虽然他们互不联络,可也都在关注对方的消息。他于是说:“改天约了志海,一起聚聚吧。”他盯着自己的靴尖。
惟仁点了下头,“好。”
“志海这小子,升的够快的。”自翊说。
“咱们几个,你升的最快。”惟仁微笑。
自翊抬手,挠了一下鼻尖,说:“还记得那时候咱说过什么吧?”
“嗯。”惟仁想着他们在学校里那些胡天胡地的日子,“说了好多,哪一样?”
“若是不挂花,都不好意思做儿女亲家。志海说的。”自翊说。
“嗯。记得。”惟仁当然记得。二十几岁的时候,在一起,什么都说,他还说,我和景自翊不可能啊。
“咱们,这下,说不准了。”自翊又挠了一下鼻尖。
惟仁的目光,不由得转向远远的,正朝这边走来的自端和铁河,声音低低的,说:“是啊。”
自翊也看过去,只是扫一眼,便收回目光。
阿端心思细。不忘提醒他的,与惟仁和好。他的小妹妹。总不愿有任何的事情,因为她而不圆满。他弹了一下衣袖。
佟铁河,这小子,以后,他敢对不起阿端试试的。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等候的人不约而同的都是心头一跳,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走近了些,方向,都是对着手术室的大门。门一开,医生护士们簇拥着,将景和仰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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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悦怡和自端最快,她们两个,一边一个,都想最先看到景和仰。护士克制的低声,拦住了她们,很礼貌也很坚持,告诉她们,病人马上要送进病房,请她们冷静等候。
铁河握住了自端的肩头,自端的脸白了些,眼睛往手术室门口望去,她看到了主刀的潘医生。
“潘主任,”顾悦怡看着景和仰被推走,转过头来,询问潘医生,“怎样?”
“状况比预想的要糟糕,还好及时控制住了,手术成功。您请不要过于担心。”潘医生沉着的说,他额头上全是汗,手术袍也已经湿透了,有护士上前来,给他送上一件白袍,他轻声说了句“抱歉”,穿上白袍。
景和高听潘医生这么说,也略放了点儿心,他又追问了几句,潘医生一一的回答了。
“辛苦。”景和高伸手,握住了潘医生的手,“拜托了。”
“应该的。”潘医生谦和的微笑,不卑不亢。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爸爸?”自端轻声的问。
“过一会儿就可以。但老总要等麻醉药效过后才会醒,不如你们也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潘医生看着自端,回答。
自端“哦”了一声,说:“这样……我要看着爸爸醒过来。”她感到,铁河扶在她肩头的手握紧了。
景和高侧了一下身,请潘医生先走。他定了定神,对顾悦怡说:“悦怡,你和孩子们都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看着。”
“大哥……”顾悦怡急忙道。
景和高摆手,道:“回去休息一下,一整天了,不吃不喝的谁也受不了,和仰也不是这一日两日就能恢复如常,有你辛苦的。这会儿我有时间,我站第一班岗,竣儿翊儿,今天晚上,你们两个在这里——友梅,你也该回去了,带阿端走……”景和高看着自端,微笑,“别撅嘴。”
“大伯!”自端不愿意。
“要是实在担心,要不你和大伯在这儿守一会儿,等下大伯送你回去。”景和高知道不能十分的勉强自端,退了一步。果然看到自端不再出声,他看着其他人,说:“就这么定了。”
除了顾悦怡说,她回家去拿换洗衣服,晚上再回来,其他人暂时都没有再表示异议。
关友梅嘱咐了自端和铁河几句,和顾悦怡母子一同先行离开了。
铁河就说:“大伯,是不是叫人送餐来,医院准备的饭,我看了一下,实在是……”他没说完,景自竣就“扑哧”一乐。铁河顿了顿,才说,“实在是寡淡。”
景和高看了走在他身边的自端一眼,自端正低了头,笑道:“这样,小铁安排好了。”
“好的,大伯。”铁河应着。
自竣接口便问:“阿端啊,你想吃哪家的菜?”
自端回头瞪了大哥一眼,看他脸上微微的笑意,道:“大伯定。”她挽着景和高的手臂。
“大伯听小铁的。”景和高先进了电梯,笑着说。
“小铁听阿端的。”景自竣继续微笑道。
“嗯,听阿端的。”佟铁河没笑。很认真的说,手里捏着电话,只管看着自端。自端脸开始袖了,他瞧着,仍是很认真的神色,“你说,哪家?”
自端忍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只好说:“德祥楼。”
景和高父子三人同时闷声笑出来。连脸上一贯冷峻的自翊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铁河脸上的表情绷着,并不露出什么来。他最后一个出了电梯,正要打电话,只见走在前面的自端转过身来,停了脚步,看着他,等大伯他们走的稍远,她才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叫他,“佟铁。”
河自漫漫景自端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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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佟铁河看着自端。
自端微微一愣。她都还没开口,他怎会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会有多危险,现在,他不会和大伯说,也不会和自竣自翊说,在岳父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他更是不能说。她就是这个意思。不要他们提早这么久担心。更不要,他们一起来阻止她。他答应了的,这些,他该担着。
咖他想给她一个笑容,此时给不出;她担心着父亲,脸上更是僵硬。两个人默默的对着,过了一会儿,他问:“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她摇头,想了想,说:“别忘了,大伯爱吃德祥楼的水晶虾饺……”
他应了一声,“我记得呢。你?”
聆她没什么胃口。担心,焦灼,加上医院的味道。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胃里像搁着些什么不消化的东西,硬硬的塞着。
“行了。”看她的表情,他已经了解。
“嗯。”她先转了身,急着去看看爸爸的状况。听到他打电话订餐。听他说,水晶虾饺——大伯爱吃的;蟹肉小笼包——自竣爱吃的……她不禁回了一下头,他声音很低很低。她一边走,一边渐渐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自端走进病房,隔着玻璃墙,便看到医生护士在父亲身边忙碌。就在不久以前,几乎是同样的场景,只是那时候,父亲还能对着她,想给她一个微笑,对着她叫一声“阿端”……她深吸着气。轻轻的咳嗽。急忙拿了手帕掩住嘴巴。这轻轻一咳嗽,眼泪竟然就要出来了。隔着薄薄的泪雾,她注视着父亲。
病房里人影重重,她的目光始终在父亲苍白的脸上。那刚毅方正的脸,浓眉舒展,大大的眼睛,此时紧闭着……她开始想念父亲威严的脸上,偶尔露出的笑容;甚至想念,父亲对她发脾气的时候,那高亢又有力的嗓音。
爸爸,阿端在这里,等您醒过来。
爸爸,要快点儿好起来,阿端有话和您说……
景和高站在自端身边,背着的手,轻声安慰:“你爸爸,很快好的。”
自端转过脸来,仰头看着大伯,问道:“爷爷不知道吧?”
“晚点儿告诉爷爷。”景和高看着着侄女,拍拍她的头,“不要小看爷爷奶奶,他们,豁达的很。”
自端心一沉。不敢看大伯,也不出声。她总觉得,此时大伯话里有话。他担心着父亲,也在担心着她。有些事,她不该瞒着大伯……她好想跟大伯说的,她在大伯母墓前就发过誓,她一定好好儿的。
她又咳嗽了几下,嗓子里有一丝腥甜,她忍着。
景和高也不再说话。示意自端去坐一会儿,自端只是摇头。轻轻的靠着大伯。从她五岁开始就靠惯了的大伯的肩,温暖踏实……
铁河进来的时候,看到自端靠在大伯肩头,那一幕,让他有点儿晃神。他看着,印象里,自端好像从来没有和岳父这样自然而亲昵的举动;在她父亲面前,她总有些拘谨而且疏离。他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听到身后自竣在低声的说:“以后,对我妹要好。”
他没吭气,转了个身,回到走廊上。自竣回手把房门给关好。肩并肩的站着,自竣的个头比铁河还要略高一点儿。铁河心想,其实景家的男人,个个人高马大的,若是都站着他面前,从身高上,就已经很给人压迫感。
“这话,以前可没和你说过。”自竣一贯爱说笑。这会儿,他眼里没甚笑意。
铁河点头。
是没说过。从来没有。就算是开玩笑的时候,自竣也只会说,阿端你对小铁不上心,提点的是阿端,可言下之意,未必不是说他。他们,只是互相装着糊涂。
“现在,我觉得得说了。”自竣清瘦的脸上,浓眉一蹙。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铁河看着,他每每在景家男人脸上看到这样一双眼睛,都能读出不同的神采。自竣的眼神像景和高,更清澈更慈和;自翊的眼神则更像景和仰,深不见底。
“我妹,不容易。”自竣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你得知道。”
他知道。
景自竣“哼”了一声,道:“难怪钢子说你惯会装蒜,瞧你现在这副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十四孝乖老公呢。”
铁河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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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我还以为,她再不肯要孩子的。”自竣似乎是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有些尴尬,他转开了脸,摇着头,“我记得新年的时候,和她聊起来,她就死活不松口,我们都还担心着呢。小铁,你可能觉得我这个想法俗,可是婚姻里的两个人啊,有了孩子,才算是彻底结合了。别是因为孩子绑在一起,而是因为孩子更珍惜。你明白我的意思?”
铁河点头。
自竣笑了一下,说:“阿端从前……太惯着你了。”
铁河摸了一下鼻子。
“太惯着你,我看你心里未必太舒坦;只是从今往后,你的好日子,可真是要开始了。”自竣咬着“好日子”这三个字,笑微微的,“这下好,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我又要遭罪了。”
“嗯?”
“我打结婚前就被逼着戒烟戒酒啊。非要蜜月宝贝,蜜月宝贝没戏了要情人节宝贝,情人节宝贝没戏了要愚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