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从怀里掏出那木雕,努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片红。
木雕,她的木雕,已经被染红了吗?
她想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是徒劳。
最后,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被汽车倾轧过一般。
当然她很快想起,自己不是被汽车轧过,而是被汽车撞过。可是,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正在一个宿舍里,看起来像是学生宿舍,有上下铺,她躺得是一个上铺。
墙壁上有画报,是王菲的大幅像。
她的目光扫视过屋子,看到门上还有打扫卫生值日表,上面写着周一苏筝,周二陈燕丽等。
她沉默了会,猛地坐起。
她发现自己虽然浑身疲惫,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她沉思了下,然后瞳孔瞬间收缩。
重生,她重生了吗?
重生到了十年前。
她闭上眼睛,理顺了思绪,然后下床,拿起了旁边的日历。
2000年4月9日。
这一天,是她生完孩子一个月后的时间。
这一天,她的孩子早已经离开了她。
这一天,莫峰前来找了她,然后彻底失望而去。
这一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
她仰起头,望天。
她重生了,可是为什么她会重生到这一个时刻!
假如再早一年,她会努力去改变,不再让这段孽缘发生!
假如再早一个月,她势必会护住自己的孩子,不会再任凭他们被人抱走!
假如再早一天,她也必然会说服莫峰!
可是晚了,她重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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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后,终于重新昂起头。
没有关系,这一次的苏筝,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一次,她势必要拿回她所想要的!
十年后的那个生日宴会,那样的结局不会再次重现!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十年
时间:2010年,三月九日,凌晨五点。
她是苏筝,同样是十一年之后的苏筝。
她又一次在凌晨五点准时醒来。
她起身,点了根烟,拉开偌大的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烟雾缭绕中,她等着天一点点的变亮。
多少个凌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2010年三月九日。
在这一天的早上十点,她应该在备受打击伤心欲绝之后,车祸而亡。
这是她原本的宿命。
可是,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用了十年来改变自己,势必要扭转那让人伤悲的结局!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凌晨五点,她每一次都会准时醒来,然后默默地点一根烟。
她低头看向桌子,那里安静地放着一张华丽而不失优雅的请帖。
这是今天的生日宴会请帖。
g市的权贵,都以能拿到这个请帖感到骄傲。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是一种贵族圈子的标志。
苏筝,她用四年拼搏努力,用六年在华天公司奠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十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拿到了这张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那个宴会大厅的请帖,不再是躲在一隅犹如背景的服务人员,不再会被漠视和鄙夷。
她掐灭燃着的烟,低头,目光落到桌子上的另外一样东西上。
那是一个木雕,有两个娃娃甜美地笑着的木雕。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那木雕拿在手里,轻轻抚弄。
这一次,会有人将这对娃娃带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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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生日宴会,还是那对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小天使。
还是衣香鬓影,还是西装革履。
这里有逢迎的声音,有寒暄的声音,也有赞叹和客套。
干练的短发,细致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肤,黑色的小西装外套,修长的西装裤——这是犹如一个瓷娃娃般的苏筝,也是高挑纤细的苏筝。
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间,有些太过纤细和精致,而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衣香鬓影的时尚贵妇旁边,却又太过干练、简洁,甚至是刚硬。
苏筝手里端着高脚杯,斜倚在桌旁。
她看向旁边的莫云,仿佛不经意地问:“今天不止是生日宴会吧?”
莫云挑眉,温和地笑了:“是的,今天我大哥好像要宣布订婚。”
订婚的对象,是冯家的四小姐,痴恋大哥多年。
苏筝低头望着高脚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莫云含笑望向大厅中央,回首说:“我这个做叔叔的,应该过去了,你也和我一起?”
苏筝点头,是时候出现了,不是吗?
众人拥簇中,是那对同样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孩子,一个叫莫嫣然,一个叫莫竞离。
他们一个笑得甜蜜,一个有着孩子特有的安静,默默地看着大厅里或笑或说的人们。
他们的左边,是年届六十雍容华贵的莫家奶奶,笑得很慈爱;他们的右边,是高大冷硬的父亲,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那个奶奶的身边,是一个优雅的美丽的女人,冯家四小姐,冯茗儿。
当莫云携带着苏筝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那个高大冷硬沉默寡言的父亲眸子一震,随即盯紧了苏筝。
苏筝自然是感到了那个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心里微微泛起笑意。
我用了十年走到你面前,我竟然能让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我应该感到骄傲,是不是?
莫云感到了自己哥哥神情异常,疑惑挑眉。
莫峰是何等人物,他在最初的震惊后,随即收敛起情绪,冷漠地扫了苏筝最后一眼后,和自己弟弟点头示意。
莫家的奶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正笑着责怪自己的二儿子:“我宝贝孙子孙女的生日会,你给我躲到哪里去了?”
莫云对女人一向是很有办法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妈妈呢?他上前笑着,半开玩笑地说:“我躲到一旁伤心呢,你老人家有了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
莫奶奶一向最为宠爱自己这个二儿子,没办法,谁让她有三个儿子,但老大莫峰冷硬,老三莫锦冷酷,只有个老二莫云可以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逗自己开心呢!
在莫奶奶和莫云说笑时,苏筝的眸子已经很克制地,慢慢放到了那对孩子身上。
还是那样纯真清澈的眸子,还是那微卷的发,还是那剔透的肌肤,甜蜜的笑容。
他们是小公主和小绅士,骄傲但依然可爱。
苏筝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微蹲下身子,尽量用平和温柔的声音说:“嫣然,竞离,祝你们生日快乐!”
嫣然好奇的大眼看着她,歪头笑着问:“谢谢您,可是嫣然该怎么称呼您呢?”
莫奶奶也注意到了苏筝,转首看过来。
苏筝抬起头,冲莫奶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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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奶奶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望向自己的二儿子。
莫云温和笑了下,向自己妈妈和哥哥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特助,我身边第一得力干将,苏筝。”
苏筝上前向莫奶奶微笑,见礼。
莫奶奶端详了下苏筝,回头冲着身边的冯茗儿笑了:“苏小姐和茗儿有点像呢!”
冯茗儿和苏筝的目光对上,那一刻,两个女人,同样的精致动人,却是一个妩媚一个干练。
两个人相视一笑。
冯茗儿在笑过之后,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准未婚夫莫峰。
她已经察觉到,自从苏筝出现后莫峰的情绪有所波动。
莫峰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但冯茗儿是谁?冯茗儿是痴心等在莫峰身边四年的女人,早就对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了然于心。
莫峰再没看向苏筝,当然也没看向冯茗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两个孩子,仿佛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十年来他对他们宠爱有加。
苏筝的目光也同样再次落到两个孩子身上,她再次弯下腰,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柔声说:“这是送给你们做生日礼物,再次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没有人知道苏筝为什么要说再次祝福他们生日快乐,没有人知道苏筝曾经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地点对着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地位。
莫嫣然甜蜜地笑着,很有礼貌地接过了生日礼物,莫竞离站在一旁,抿唇不语。
莫竞离不喜欢说话,于是他的沉默是被纵容的。
这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个性——出自莫家爷爷语。
苏筝的目光含蓄地打量着这两个孩子,在心里体味着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
她知道莫竞离也许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也知道莫嫣然的笑里其实有着疏离的礼貌,可是这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了,不是吗?
至少这一次的苏筝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一次的苏筝,她淡定从容地走进他们的视线,光明正大地送出自己的礼物,然后傲然地扫过旁边那个男人。
莫峰的眸子深不可测,苏筝可以感受到他有疑问有震惊甚至还有怒气,但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筝,只不过是要靠近自己想要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好友荤菜菜用强大的excel给偶做的事件关系图:
☆、卫生间里的强吻
苏筝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面那个女人的眸子是如此淡定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苏筝笑了,原来她已经是一个如此会伪装的人,任凭心中惊涛骇浪,我面上依然淡定如初。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深不可测的眸子出现在了镜子里。
是他,他怎么会走出大厅,来到这里?
苏筝的笑收起,从眼神到嘴角开始冷漠,这是她面对一切陌生人时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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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那个男人让人难懂的眸子望着镜子里的苏筝,一字字叫出她的名字。
苏筝再次泛起笑,她的笑疏离,但是美丽。
“莫先生,您好。”她转过身,伸出手,客气而礼貌地望向莫峰。
莫峰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纤细洁白,近乎透明,这是他曾经熟悉的一张手。
只不过曾经的那双手柔弱,这双手却带着坚定的味道。
莫峰的眸子沿着她的手向上,定在她的头发上。
曾经,她是一头长发如瀑般垂下,如今却已是短发不及耳。
苏筝笑了:“莫先生,您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人?”
莫峰定定地望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莫峰的注视下,苏筝抬手,想撩起耳边的发丝至耳后,却在一抬手间怔住。长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上一辈子了。
自她重生到十年前,她便剪去三千烦恼丝,长发再不过耳。
十年了,为什么她竟然在莫峰面前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上辈子才会做的动作?
莫峰摇头:“你不是那个苏筝,那个苏筝说要永远留着她的长发。”
苏筝抬头,眸子里隐隐有一丝凄然:“是的,我不是你认识的苏筝,我没有你的苏筝的长发。”
莫峰剑眉皱起,喃喃地说:“可是你却再次出现了,你说过再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他忽然抬起头,加重了语气,紧盯着苏筝,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祝他们幸福快乐?”
迫人的气势,凌厉的眸子,伴随着冰冷狠厉的话语,直逼的人步步后退无法喘息。
不过现在的苏筝当然不是以前的苏筝,现在的苏筝早已练就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现在的苏筝,有谁能伤她的心?
苏筝迎视着他冷厉的目光,薄唇轻轻吐出:“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是受莫先生你家弟弟莫云先生的邀请,来参加莫家最得宠的孙子孙女十岁的生日宴会啊。”
她的声音,低凉从容,漫不经心。
那种漫不经心几乎瞬间激怒了莫峰。
他上前一步,猛地攫住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如多年前,捏在手里触感柔滑,以前的他总是在这个时候软下心来。
可是这次的莫峰却没有心软,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庞被迫抬起。
她的脸庞,白净光滑却透着疏离冷漠,仿佛他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般,仿佛她根本没有被一个怒气正盛的男人那样捏着下巴。
她浓密修长的睫毛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夜般垂下,但这次却没有丝毫颤动,她很平静,平静得犹如沉睡中的娃娃。
不过她当然没有沉睡,她轻轻启开嫣红轻薄的唇,慢慢吐出让他更为恼火的字眼:“放开我。”
莫峰忽然笑了,是冷笑。
他刚毅的脸庞慢慢靠近,再近,只要稍微再近一点,他的唇就可以碰到那抹嫣红了,但是他停下了。
他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口中吐出的却是轻蔑不屑的话语:“苏筝,你即使怎么变,你也是苏筝。”说到这里,他好像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有一丝颤动,但随即便归于平静,平静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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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厉的盯着她,继续说:“苏筝,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孩子面前?你怎么可以?!”他的声音并不大,但那质问声低沉有力掷地有声步步紧逼。
苏筝终于抬起眸子,她的眸子清亮而大胆,她直视着眼前怒气迸发的男人,低缓沙哑地说:“不错,我是苏筝,可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莫峰再次笑了,他这次笑得很讽刺,他饱含挖苦地说:“苏筝,不要忘记当年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背叛了我,又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难道全部都忘记了?”
苏筝清亮的眸子掠过一丝伤感,但那点伤感犹如飞鸟划过水面时的一点波纹,隐隐约约,转瞬即逝。
她淡淡地开口:“那又如何?”
莫峰不禁蹙起了眉头:“苏筝,你简直不是人。”他下了这样一个的结论,然后他再进一步:“我真怀疑,你是女人吗?你有女人的自觉吗?”
苏筝也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我无所谓。”
她嫣红略薄得唇笑起来很诱人,犹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待人采撷。
莫峰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他忽然觉得这个唇实在可恨,这个女人的淡定从容实在需要打破,于是他低下了头。
手中捏着她的下巴,感受到她想挣扎,但他捏得更紧,很快苏筝好像就放弃了,闭上眸子。
莫峰的唇覆盖上那抹嫣红,那抹嫣红有点冰凉,一如多年以前。
他覆盖上,用自己的唇轻轻揉磨,然后忽然强迫她分开双唇,于是他的舌头侵入里面。
她的唇里面,滋味也如多年前一般的微甜,他细细品味。
苏筝闭上眸子,一动不动,任凭这个男人任意施为。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霸道和不容拒绝,不是吗?即使多年后她早已不是原来的苏筝了,可是他依旧是原来的那个莫峰。
莫峰vs苏筝,莫峰永远是侵略性的霸道。
但苏筝就应该是容忍和退缩吗?
苏筝睁开眸子,眸子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这一次,她势必倾尽所有,只为了争取她想要的。
莫峰的舌慢慢退出了她的口齿间,他低眸盯着她因为被侵略而有了一抹润亮光泽的唇,淡淡地说出他的感受:“有烟味。”
她的唇齿间滋味依然美妙,却带了隐约的烟草味。
苏筝讽刺地笑了:“我吸烟。”
莫峰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信。
苏筝轻轻地“哼”了声,挑眉道:“莫先生,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认为我在你之前和其他男人亲吻过。不过我是单身女人,这样的事倒也正常,不是吗?”
莫峰的脸色瞬时变得极其难看,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然收紧。
剧痛从下巴传来,不过苏筝没有皱一下眉头,她只是轻轻地提醒:“莫先生,你的手。”
莫峰眯起眸子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如今似乎如此的难懂,他开始不懂了。
他盯着她好一会,终于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然后冷厉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