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但比起其他兄弟从小锦衣玉食,他的境遇令他拥有比常人更强的忍耐力,我想独孤世伯应该是看到了独孤昊拼命往上爬的决心,这份惊人的毅力促使他下了一步险棋,将几百年的基业交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手上。
纵使这是一个再荒谬的决定又如何?且不说追溯到百年之前,几大世家都是白手创下基业,世家之间看中的向来是本事和能力,身后依靠的背景只称得上是锦上添花,何况有了爹的支持,那些个见风使舵的人,怎会看不透大势所趋?秦州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虽不精通文韬武略,但身为爹的女儿,经年的耳濡目染,这座城发生的一切动向,身为城主之位的承继者,我有与生俱来的敏感。
他莫名自嘲地笑了笑:“或许父亲自认有愧于我罢。毕竟他没有逼死过其他兄弟的娘。”
看来独孤昊对他娘的死始终难以释怀,也是,一个人哪里能时刻保持十万分的清醒和理智:“不在其位,你又怎知独孤世伯就是无情之人?世人都有软肋,他也不例外。他表面冷酷,可近十年的相处下来,难道他没有给过你一丝一毫温情?”
空气中多了惆怅的气味,可笑我们坐享人上之人的生活,却不曾感受过平凡家庭再普通不过的温暖。
我正陷入小小的伤感中,独孤昊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惊了我一跳,神色冷凝:“别动!”
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一条细长的小花蛇正在我脚边吐着危险的红信子,我受了惊吓,本能地缩了缩腿,说时快那时迟,右脚被结实地咬了一口。
我瞬间疼得直冒冷汗,倒吸了一口凉气,清楚地看到两个渗血的小红点,差点没晕过去。
独孤昊趁势捉住小花蛇了结了它,却比我还紧张:“这蛇许是曼陀罗的花香吸引过来的,你且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势。”
他作势抬起我的右脚,要脱我的鞋子,我制止他,虚弱道:“我没事,我们赶快下山,回到寺里上点药就好。”
“不可以!无毒的蛇会咬下好几个伤口,这个伤口只有一个,说明这蛇的毒性不小,多拖延一会,毒性蔓延开来,你会有生命危险。”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慌了慌,碍于男女之防还是坚持道:“那我自己来。”
我强忍着力气脱下鞋袜,露出小巧莹白的脚,独孤昊死活盯着我的脚看,弄得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还没来得及再害羞一点,他已然低下头对着我脚上的伤口吸出了一个毒血。
这下我简直惊呆了。
待他吐掉毒血,打算去吸第二口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独孤昊,你不要命了!”
他说的对,这蛇确实有毒,才沾了一小会,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我不能坐视他为我冒险,自幼的交情是一回事,生死关头是另外一回事,我不需要他为了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你没必要这样救我!”话是这么说,可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又有谁能救我?
他愣是没被我的气势威慑到:“就当我甘愿救你。放心,这不是交易,我不会让你等价交换。”
“你这人——”他没理我又去替我把毒液吸出来,一下又一下,我有些不知所措,除了艰难地喘气之外,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不计后果救我的是独孤昊,是和我互看不爽快要十年的孤独昊,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救我。渐渐地,他吐出的血不再泛着黑色,恢复成了正常的殷红。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巾,在我伤口上方的位子紧扎了一个死结。整个过程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他冷静道:“你的伤口暂时没事,我们要尽快回清露寺。”
我明白他的意思,伤口的毒性暂时是压制住了,但保不齐我身体里还有残留的毒性,还要进一步的冲洗和上药,我面含担忧地指了指他的唇:“你的嘴唇——”因为帮我吸毒的缘故,他嘴唇上的青紫愈发明显,我甚至觉得他眼睛下方也开始有了乌青。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他半蹲在我身侧,不容置疑道:“上来。我背你。”
“独孤昊,你疯了,这么长的一段山路,等你把我背回去,你早就累死了。”上山的那段路这么曲折,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他笑得很是欠揍:“引你上来是故意绕了远路,我哪有那么傻,下山我会挑一条最近的小路。”
我一听就恼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弄不好他会死的,我黑脸:“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涕零,你是自作自受,要不是你故意捉弄我,我们可能不会落得这步田地。”嘴硬是真,不忍他因我身体进一步受损也是真。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父亲说不准会让我为你陪葬。与其到了阎王殿还要被你埋怨,倒不如这会尽力救你。快点上来,再迟被寺里的僧人发现了,该去找方丈和秦世伯告状了。”
他说的轻松,要是被爹发现我到了深山老林还能这么偷跑胡闹,一气之下让我在寺里待上大半年,那我才真的欲哭无泪。
我拗不过他,趴在他背上,由他背我往山下走去。回首望去,漫山遍野的曼陀罗仍是耀眼灿烂。一路上我昏昏欲睡,犯困得不行,几次快睡着的时候,都是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把我扯回来,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话讲,说的还都是我小时候的糗事,真是欠揍极了。
饶是身体再健壮的人,吸入了少量的蛇毒,又背着我走了这么远的一段路,才到寺里,独孤昊就体力不支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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