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下去,打草惊蛇。
今儿个,我决定在之前的基础上,再加一把火。潋滟居是秦州最高雅僻静的园子,光靠银子和名声还不一定进得去,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不妨过去碰碰运气。
我也想过一开始就来这里,只不过我跟自己赌气,那不可一世的齐国王爷不会有这么好的品味,能欣赏得来潋滟居的独特。
潋滟居最不一般之处,便是它没有俗世的烟火气。到了这里,不管你是天子王侯还是商贾小贩,并无大不同。美其名曰,相聚即是有缘。有缘全凭主人的心情。来者随意带一样物件,主人看得上就能拿到一张通行证,看不上只能打道回府,委实无规律可寻。
这般不正经的门槛,却引得秦州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想进去一探究竟。因为听进去过的人聊起来,哪怕是神仙的住处也不过如此。只要不是无欲无求,进去一回都能如神仙般逍遥快活。
算起来潋滟居平均一个月能有五个人进去就很不错,信息不对称下,便被夸上了天,越传越离谱。世人都赞潋滟居的主人心思灵巧,在我看来,这人是吃饱了撑的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饱暖思淫欲,他要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凡人,哪还有功夫想这些?
求得高段位的快活也要钱垫底,偏偏要自诩出尘绝俗。我的轿子停在巷子口,我一人信步走进深巷,叩响了那扇不很起眼的大门。里面探出一张妖媚的脸,比独孤昊还要媚上三分,我挑眉:“你今日的妆倒上的浓。”
“秦小姐可带了物件?”
我呵了一声,还真是敢拦我,我不客气道:“独孤昊都拦不住我,就凭你敢将我拒之门外?让开。”
自然这“超凡脱俗”的神仙之地就是独孤昊那厮的地盘。
孽缘啊孽缘,找人找到他的地盘来了,回想他那一晚情深似海的表白,我还能抖一身鸡皮疙瘩下来。
我边走边问:“你家主子可在园内?”
“不巧刚来一小会。”
我额角的青筋抖了抖,思忖着今日运道不佳,又听她说道:“秦小姐拒绝了主子,主子介意得很。老天爷安排得巧,你二人许久未见过了,该说清楚才是。”
我跟着脚下也抖了几下,干笑道:“是巧了,择日不如撞日,嘿嘿。”
独孤昊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往外说,月初这丫头本就把他放在心尖上,能为他连自个儿的命都舍了,这下好了,我得罪了这丫头,可不得被她一路叨叨过去。
“主子应付完独孤老爷那边就过来喝酒,准时得很,这会子秦小姐过去,他还能有几分清醒。”
我假装不知,甚为宽心道:“他的酒量出了名的好,一般酒喝不醉他,你放心便是。”
月初皱了眉,一副哀伤到悲痛的神色,如西子惹人怜惜:“喝固然喝不到,主子是一壶壶烈酒灌下去,伤身的很。”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月初一颗心扑在独孤昊身上,怎么看都是心疼。
我趁机打探:“这一个月园子里的摆设似有不同,可住进了什么人?”
她的口风倒紧,哀怨得看了我:“秦小姐何不自己去问主子?”
我选择闭嘴,心里已将独孤昊骂了个遍,这登徒子仗着皮相好祸害了多少漂亮姑娘,拈花惹草罢了,做什么扯上我,害我套不出半点信息。
说潋滟居似仙境,是有几分道理的。独孤昊不知想了什么法子,让整个园子薄雾缭绕,居室虽简朴,用料真真都是奢侈到不行。随手拿走一颗夜明珠,都够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
我纵然不是头一回来,还是忍不住唾弃道:“败家啊败家,独孤昊这个败家子,奢侈啊奢侈啊,太奢侈了。”
月初翻了个白眼,天马行空起来:“秦小姐若嫁给主子,这园子就是你的,主子败不败家,还不是秦小姐一句话的事,左右主子听你的就是。”
“呵呵。”我扯了扯嘴角。
月初这痴情女子,喜欢独孤昊喜欢到魔怔了。我正想寻思个什么借口支开她,她忽的发愁道:“哎,我竟把给主子准备的醒酒汤忘了,我得去端过来。”
真把我当自己人,不招呼我半句便走开了,也好,省得我费脑。
潋滟居前后统共不超过五个雅室,分别坐落在东西南北四个角,最特殊的一个便是湖心的那个,无路直达,需撑船过去,方才试探月初,见她面色并无异样,我遂猜到独孤昊可能连她一并瞒过。
整个秦州都找不到的人,只可能躲在这里了。独孤昊只手遮天的本事,我可是从小见过。
我未有犹豫,腾空而起,往湖心掠去。鬓角被微风拂过,不多时我翩然落下,回首望去,岸上的屋子笼罩在朦胧的雾中,仿若湖心被遗忘在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