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将唇瓣上的血抹了抹,反倒将那唇色涂抹的愈发鲜亮起来,鲜红的唇微微张开着,几乎要将人心也明晃晃地粘附在上头。
小下人也被这别样的风情迷得七荤八素,颤巍巍建议道:“晴雯哥哥,咬的似乎有些重,要不还是上些药吧”
“我又不是那等身娇肉贵的,这么一点儿小伤,哪里用得着擦药?”晴雯登即啐了他一口,“谁便像那般,连打翻了一杯茶水也得人亲自巴巴儿地凑上前去嘘寒问暖呢?”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向那边儿鸡飞狗跳之处飘去,于某个人身上转了好几个圈儿,方低低道:“真是好命”
小下人意外地在他乌亮亮的凤眼中看出了些许流转的痴意,一时不由得迟疑:“晴雯哥哥你这是”
晴雯乌亮的眸子眨了眨,随即飞快将先前那些个一闪的波光收了起来,一瞬间又是先前那般张扬而肆意的模样:“你总唤我做什么?唤魂不成?懒透了的蹄子,还不快快去前面帮着收拾!”
小下人被他说的将头一缩,一时讷讷不能成言。再看他举起手佯装做要打的模样,忙撒腿跑了。
“我无事。”
师父大人抿着唇,看着自家蠢徒弟这般紧张的模样,原先心头那些个火气不知为何,似乎也有清风一下子拂过心头,将那些个阴沉沉蓄积着的乌云呼啦啦全都吹散了。
他眸子垂下来,盯着徒弟头顶乌黑的发旋看了半晌,随即道:“你可曾用过早饭?”
“啊?”宝玉愣了下,缓缓摇了摇头。
张逸然扫他一眼:“还不快去带路?”
宝玉怔楞了下:“师父要在这儿用饭?”
张家二爷的目光一下子一顿,随即缓慢移回到了他的脸上,隐约又有要炸毛的趋向:“怎么!我教导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徒弟这么久,眼下来了府里,你却连一顿早饭也不打算留我吃么?!”
宝玉连连摆手,深深后悔自己方才顺口说出了这话,忙顺毛道:“师父能留在这处用饭,正是徒儿的荣幸,哪里还能不愿意呢。”
一面说着,他一面还是不禁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恰巧宝钗与王熙凤也听闻了林如海返京一事,他们皆是精于世道之人,皆知晓林如海于江南官道上的名望,恰巧王家又与贾家结了亲,勉强也能算得上有些关系。如此一来,便于今日联袂前来,预先与黛玉打好关系,日后若是有求到林如海门上之时,倒也好办事。
听闻弟弟要来贾家,薛蟠哪肯放弃这个机会?他再没见过如宝玉这般生的甚对他胃口的少年,因而死缠烂打了一晚上,终究是令宝钗松了口,无奈将他也带来了。
再加上这日来寻宝玉一同用饭的迎春
宝玉眼前忽的一黑。
上座是师父大人,一左一右是迎春与宝钗,薛蟠心不甘情不愿坐于了宝钗身侧,再加上爽朗笑着的王熙凤、身后预备着伺候宝玉的晴雯及袭人
宝玉的手都在哆嗦。
他不知为何,忽的觉得,眼前这定然是一场鸿门宴。
无字天书:
谁知正急着看这满座的美人儿,便看见一圆滚滚的东西滚了进来,笑道:“我方才去净手了,不知眼下该坐在何处?”
众丫鬟皆不由得一愣。
这人肥头大耳,全然不是席间这般俊逸非凡的美人儿模样,倒更像是粗制滥造而成的。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圆球随意拼合到了一处,从脸颊上的两坨肉上头硬生生挤出他一对不大的绿豆眼来,着实是惹人发笑。
尤其是眼下向这席上挤时,便愈发显得格格不入了,两相对比,颇有些惨不忍睹的意味。小丫鬟们一个个俱捂了眼睛,不忍再看。
偏生薛蟠浑然不觉,仍试图坐到宝玉身旁去,舔着脸挤宝钗:“嘿嘿,弟弟让一下,让一下。让我和宝玉弟弟坐在一处吧。”
宝钗面上的笑仍挂着,一面仍与迎春说着话,一面便回过头来,点漆一般漆黑的眸子里波光荡漾,冷冷地看了薛蟠一眼。这一眼只看得薛蟠遍体生寒,瘪了瘪嘴,瞬间便乖巧了不少。
他还是知晓自己亲弟弟的手段的,毕竟那两个连他去净房都要跟着的八尺大汉,便是他弟弟寻遍了人海特意为他寻出来的。也是因着这个,他已许久不能过先前那种纸醉金迷的浪荡子生活了,每日被两个随时跟着他的保镖困在府中,硬是被生生困出了一身肥肉来。
然而不坐在宝玉身旁,并不意味着不能与宝玉说话呀!薛蟠的眼睛都在发着光:“宝玉弟弟!宝玉弟弟,这几日怎么也不见你来看我?”
宝玉被他这样热情的一看,只觉着整个人头皮都开始发麻,忙道:“薛大哥哥,我已经拜入了师父门下,每日都要去念书。若是有什么空闲,定然会去府上拜访薛大哥的,只是总不得空”
“这有何难?”薛蟠又挤过来了一些,“你师父也管的太严了些,你只不要理他,或是寻个借口请个假,好歹让哥哥带你出去逛一日——”
话未说完,便被宝钗拿手拍打了下他的手背,嗔道:“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宝玉自该勤奋苦读才是,哥哥莫要教坏他,还不快些将方才那话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