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梅花,皆是他几年前亲手种下的。”
“这有何难?”茗烟不解道,“ 便寻个人去与他说一声,也就是了。”
住持登时苦笑:“你不知,这公子最是个孤僻清高的性子,一向自称为槛内人,再不愿与外人接触的。莫说是他的梅花了,便连他那地方,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踏进去一步的。今日寺中弟子不懂事,将施主带进去,已然犯了他的规矩了,哪里还能要来花儿呢?”
茗烟听了,虽心有不忿,却到底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得悻悻然回转过来,将这话说与了仍看梅花的宝玉:“不过是两枝花儿,又不是常开不败的,如何便这等金贵起来?连我们府里那样的做派,也不曾如此金贵呢”
宝玉并不以为意,要这花不过是忆起前世,不要也无甚不可。听了茗烟这话,便笑道:“依你看来自然只是普普通通的花,可在他眼中却是自己好容易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如何能随便与人?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也无妨,快些去寻凤哥哥方是正经。”
他便又带了两个小厮缓步离去,径直去前殿寻王熙凤了。王熙凤早已拜完了神佛,正与住持商量着什么,见他来了便朗声笑道:“宝弟弟,这是去何处逛去了?”
“不过是后面略转了一转,”宝玉并不提起看梅一事,只笑道,“凤哥哥,出来也半日了,可要回去?”
王熙凤摇头:“难得带你出来一趟,自然要去知味观吃一顿方才行。你一向在府中吃,怕是还没尝过知味斋的菜肴,那味道可是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茶都是自己炒制的,极为出味。如何能不品一下就走呢?”
宝玉前世也是长往这家酒楼中去的,知晓其清雅不比寻常,自然连连点头,答应不迭。
正待乘车离开之时,忽的便走来了个一身素色僧衣的小和尚,怀中抱着三四枝极俊的梅花,小心翼翼不碰掉一个花骨朵,将它们交予宝玉:“这位施主,这是我们公子令我交给你的。”
宝玉一愣,住持也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他如何肯将视若珍宝的梅花剪下来送与人了?”
怀中枝干嶙峋,数点红梅绽于其上,香气清幽扑鼻。抱着梅花的宝玉一脸茫然,全然不理解为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低头望望花,又望望显然吃惊不小的住持,最后把脑袋扭向了一直跟着的茗烟,张口问:“为什么给我啊?”
茗烟:
这种事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无字天书兴冲冲翻开一页,
宝玉趁着无人注意,冲着无字天书翻了下白眼。
这书,还号称是什么仙物,连仅剩的一点儿节操都快抖落干净了!
王熙凤望了望宝玉,嘴角忽的又挂起他那见人便带的爽朗笑容来,对那小和尚道:“替我谢过你家公子,谢他想着。过几日,定然往你们庙中多送些香火钱。”
住持登时心中一喜,忙双手合十念了句佛。王熙凤笑着掀帘上了马车,方才去问宝玉:“那里面住着的人认识你?”
宝玉摇头,道:“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呢,何谈认识?”
无字天书不乐意了:
你闭嘴。宝玉于心中默道。
马车骨碌碌地轧过积雪未完全消融的青石板面,慢慢向远处驶去。小和尚望着他们离开,方与住持行过礼,向着后面的院子去了。
待到看清了黛玉面容,便连见多识广的张逸然也不由得一震——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半晌,方才知晓,蠢徒弟那一句出尘绝艳绝非妄言。
他虽则说是嘴巴淬了毒,可到底是个出生自书香之家的端方君子,黛玉相貌如此好,竟是京城中一等一的人品模样儿,令他怎能说出什么违心的刻薄之语?再想想自己方才那番下定的决心,倒颇有些骑虎难下了。他不由得抿了抿唇,难得露出一分尴尬来。
这个时候养徒弟是什么吃的!就是用来打破这凝滞的空气的!
于是他径直在宝玉额头弹了一下!
莫名被打了额头的宝玉木呆呆捂住伤处,满脸茫然:“师父?”
“还不都是你的错!”师父低声道,“蠢徒弟!”
宝玉:
再想想宝玉方才望着他这表弟如痴如醉的神情,师父大人方才那口气还没出出去,又是一股气怒冲冲涌上心头来。这两股气合在一处,只气得他心口抽痛,急需要寻个出口,于是二话不说,果断又给了身旁的蠢徒弟一个榧子吃。
宝玉:
炸毛非要见的人是你,眼下无缘无故恼羞成怒的人也是你,为何现在挨打的却是我?
自己这算是什么?膝盖莫名中了一箭么?
师父大人恨铁不成钢看他一眼,看的宝玉愈发莫名其妙了。便见无字天书悠悠凑到他眼前,一针见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