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命,竟是长恩侯府两位小公子换来的。”
“长恩侯匆匆抱了他的庶子交给萱姨,正要重新送回太子府去,沈皇后的兄长沈业已经冲进了长恩侯府搜人。沈业当着长恩侯的面摔死了他的庶子,听说长恩侯夫人当日诞下了一个孩子,禀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心思,他又当着长恩侯夫人的面摔死了新生的嫡子……”
夏真真面无血色,低骂道:“沈氏狼子野心……简直是禽兽!禽兽都不如!”
陆蘅之将酒又灌入口中,声音渐哑。
“我以前不能理解长恩侯夫妇为何那般不亲不近地待我,今日……我才知我受了他家多大的恩情……倘若易地处之,只怕我是做不到他们这般宽容的。萱姨因此被长恩侯夫人拒之门外十六年,连她出嫁都称病不起……宫里的崔贵妃之所以肆无忌惮的找芸姨和你们麻烦,也是看准了天子对陆家仍有心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他闭了眼睛,声音里有几分失魂和颓唐。
真相的冲击太大,好半天两人都呆呆的。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真真先回过神。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小……你……”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称呼对方为好,只好暂且先避开称谓,“你今日所说事关重要,我还要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等祖父大寿之后我再找时间约你。”
夏真真看了眼已经渐渐恢复冷静的陆蘅之,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两句,“那些事情,都不是你想发生的,人死也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了。况且,你的命是你母亲和长恩侯一家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你别让他们的心意白费了。”
软软糯糯带着十分真心的安慰,令血液都快要结冰的陆蘅之心头感受到一丝暖意,眉头渐渐舒展。
他抬头盯着夏真真看了看,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不动声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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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蘅之送夏真真到林府门外,刚要转身离去,恰巧林婉慧带了婢女要出门的样子,就这么在门前遇着了。
“二姐姐。”夏真真下了马车,就看见一身粉衣的林婉慧娇娇俏俏地走了过来,“你怎么这个时间出门?”
她心情虽然受刚才那番谈话的影响,还是有些低落,此刻见了林婉慧,她还是遮掩了下去。
林婉慧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陆蘅之,笑道:“要绣的东西里少了几样丝线,我想去金丝坊瞧一瞧。”
夏真真:“让小丫头去不就成了,干嘛要自己去?”
林婉慧状似无意地抚了一下鬓边簪累丝镶宝蔷薇花钿,“我怕小丫头不细心,回头弄错了又要我再跑一趟,干脆自己走一趟,索性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侧头朝面无表情的陆蘅之行了一礼,柔声道:“慧娘见过长恩侯世子。”
陆蘅之心中冷笑。
像林婉慧这样有意无意来他面前献媚取宠的女子,前世今生他看得太多,对那一套娇柔造作的把戏厌烦得很,当下并不睬她,抬眼看了看张灯结彩的林府大门,心下自有盘算。
“真娘,”他出声叫住夏真真,“今日时间不早,我就不进去和你母亲打招呼了,你帮我说一声。”
夏真真在人前也是乖巧,“嗯,小舅舅慢走。”
陆蘅之便一分不耽搁的上马走了。
林婉慧身子晃了晃,一副受伤的样子。
夏真真瞧见了,只以为她是因为被长辈无视,觉得丢了面子难堪,只好解围道:“二姐姐别放在心上,我小舅舅不喜欢说话,待谁都一样冷淡。你既然有事要办,那我先进去了。”说完,转身带着春分秋分进了林府。
林婉慧咬了咬唇,心下闪过不甘。
林大太太近来一直在忙着给林婉玉挑亲事,她只比林婉玉小一岁,亲事也到了该考虑的时候。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是姨娘胎里出来的,庶出本就不比嫡出金贵,就算是从小抱到了太太屋里养着,看着体面不少,但林大太太又何尝给过她好脸色看。
想来到了议亲的时候,林大太太少不得要在这上面拿捏她,不会真心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起码不会比林婉玉嫁得好。
林婉慧自认才貌性情无一不比林婉玉好,凭什么亲事就一定要找得不如她。
只因为她是庶出吗?
庶出的就没有资格追求幸福了吗?
不,她偏不要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如意!
她一定要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如意郎君。
陆蘅之是她见过的郎君中相貌最为出色的一个,又是身份高贵的侯府世子,若她能得到这样的夫婿……若她能嫁到长恩侯府……
林婉慧几乎能想象得到林婉玉和林大太太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不由一阵快意。
什么小舅舅不小舅舅,她才不在乎呢。
陆蘅之是林婉真的舅舅,又不是她林婉慧的正经长辈,只要两家同意亲上加亲,那一点点障碍她才不看在眼里呢。
*
不说林婉慧心里暗暗发狠,林婉真回到自己房里换了衣裳,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方才忘了问清楚。
林适在国子监看见过陆蘅之和杨锋说话。
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忘了问陆蘅之有关杨锋父女的事情……
都怪当时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她一时失常,脑子全乱了。
摇去心中懊恼,夏真真喝了碗薄荷茶提神,吩咐青纹紫烟两个守在门外别让人进来,她走到条案前提笔蘸墨,趁着这会儿记性新鲜,重新在干净的纸上写下新的两朝人物关系交叉图。
时间,人物,事件……
然后她再次楞住了。
她从这几张纸的关系图中,看见了一个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