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藜一走进来, 曹望就知道自己玩笑只能先开到这儿了。
左右他刚才也算是稍稍报了法恩寺落水之仇,这会儿心下畅快且有丝得意, 是以一双三角流凤眼骨碌一转, 眼角睨着笑朝姬藜道:“表弟来得好快。”
姬藜哪有心思搭理他,伸手推开他, 目光一扫,便看见了众人中垂眸不语的夏真真,他眼睛亮了一亮, 抬脚就要朝她走过去, 被曹望眼疾手快拉住。
曹望比姬藜本就年长几岁,是以个头也要高过姬藜大半个头,他扯着姬藜, 皱着眉头。
他这个表弟, 看着挺聪明灵俊的人,怎么做事情这般莽撞?
迎见姬藜不解的目光, 曹望一个头两个大,但这里偏又不是个适合坐下来说私话的地方,他只得压低了声音道:“姬藜,你若不想害她, 就别过去。”
他先前在外头听了两句,已经知道了林四的处境。
换了别的郎君来, 可能听不出来林婉静话中何意, 但曹望可不是一般的小郎君。
他自十岁起常年混迹纨绔子弟与脂粉妇人之中, 来往的都是酒肉朋友勾栏伶妓, 精通的除了吃喝玩乐,什么腌臜事情没听过,后宅妇人惯常用的各种手段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是以才听了两句,曹望就全听明白了。
原来,林四在林家,一直都不算好。
但瞧着姬藜的样子,却似乎对林四的处境全然不知的样子。
非但全然不知林四的难处,当着这一众心思各异的官家姑娘面前,他这表弟竟然还打算直接冲过去找林四……
好吧,虽然姬藜也是担心林四的安全,两人又有表兄妹的关系,追究起来问题不大,但他这毫不知掩饰的心意,怕是轻易就能给林四招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别的不提,就姬藜这相貌就是个祸害。
姬藜今日一身玉色长衫,鸦黑长发被高束在脑后,只用了一根金色带子绑住,面若好女,笑如春风,腰间挂着一块圆形玉坠,通身气派高贵,如天上骄阳般引人注目,甫一进来,就吸引了众多姑娘的视线。
瞧那一道道似有似无的含情目光,自姬藜踏进来就没离了他身上。
啧啧,说出去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可她们一见到样貌家世好的郎君,眼神和外头那些窑姐比起来,又有何不同。
曹望心中冷嗤。
低眼瞧着姬藜微仰起的泛着冷意的不解目光,曹望才想起来对方年纪比自己小了几岁,又没自己这番老辣的阅历,想来玉安王府也不会有人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怪不得他什么都不懂了。
这个……这事倒有些意思。
曹望难得好心发作,又起了看热闹的趣味。
姬藜不知曹望转了这许多歪心思,见他伸手拦自己,心中不快,又急着想去夏真真身边,正想甩手,忽地听到这一句,不由微蹙了眉心。
什么叫他若不想害她就别过去?
曹望是说他会害了真娘?
笑话,他怎么会害真娘呢!
他……
姬藜抬眼瞧了瞧不远处与陆家姐妹坐在一起的夏真真,又看了看其他人,一圈扫下来,心头灵光乍闪,眼神动了动,抽回自己被扯的手臂,脚步到底是不再往前了。
这么一拦一停,后头一众少年郎君就赶到了。
有林适、林进和林述几个林家少爷陪着,这次倒没再引起什么混乱。
大乾男女之防没有前朝那般严重,只要不是一男一女单身私下里独处,有三五人以上的公开场合,相互间倒没必要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眼下不过是大家都到后花园里来玩,逛累了凑巧走到一处休凉罢了。
林适自然也想到曹望的名声和他引起的惊乱,想到自家妹妹也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惊吓,不由有些责怪的看了眼曹望,心下不悦对方的胡闹行径,轻咳一声道:“林家今日来了许多女客,还请曹世子注意言行,避免引起误会。”
曹望早都对这一类劝戒的话免疫了,他“唰”一下张开扇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翻了翻眼,轻笑道:“林二公子多虑了,本公子不过是热了,进来避暑而已,哪里有什么误会。”
林适话一说完,不再和他计较,反而转了头去看身后的青衫少年,语气恭敬请示道:“小舅舅,这里坐了女客,你看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纳凉?”
林适是林家最年长的嫡子,在这一众少年郎君里头算是主人,有待客之责,本该由他决定在哪里招待这些郎君,奈何今日陆蘅之却也来了,陆蘅之年纪虽轻,辈分却着实高出一截,是以林适做决定前会先和他知会请示一下。
这一点,是陆蘅之来林府前却没有想到的。
他重生前,原身对长恩侯夫妇的慢待多有怨恨之念,由此且心生自卑,不喜欢与外人来往过多,加之长恩侯给他安排的功课又重,是以原身不常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