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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两拨人宿在一家被清了场的酒楼中。
金缕竟然主动要求和璃月分房睡,这让璃月颇为惊奇,却也没有意见。睡觉之前,璃月又打开那个锦盒,看着盒内剩下的五个瓷娃娃,心想不知九华山之行能送出去几个?想她这么大的人竟然送这种小玩意儿哄人开心,想想都有些脸红,不过……即便别人都不喜欢,小粉嫩该是喜欢的。
拿起他的那只,璃月转身就出了门向一旁金缕的房间走去,一来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二来也看看这个素来黏在身上揭都揭不下来的狗皮膏药今夜主动要求分房是为哪般?
时间还很早,金缕的房内却没有灯光,李逝守在门前。
“哎?他人在里面吗?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了?”璃月指着房里问李逝。
李逝神情有些不自然,道:“殿下累了,睡了。”
璃月狐疑之心顿起,道:“睡了?我不信,开门,我要见他。”
李逝有些着急,道:“秦姑娘,殿下真的睡了。”
“哼,出去寻花问柳了吧?”璃月挑起眉毛,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金缕这厮以前就有花花肠子,又岂能在遇见她之后就立马改邪归正?
“秦姑娘,看您说的,即便我们殿下要去寻欢也不能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啊,这不存心找不痛快么?殿下他真的在房里睡觉呢。”李逝苦口婆心,殊不知解释就是掩饰,他每多说一句璃月的怀疑便增一分。
“与他相识这么久,何曾见他刚过酉时就睡觉?”璃月问。
李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四方形的回廊另一头门声吱呀,皇甫绝走了出来,许是听到两人的争吵。
李逝看到他,神情立刻又变得沉稳肃穆,毫无一丝方才与璃月拌嘴时的狡赖之色。
璃月见皇甫绝出来,正想转身走开,面前门扉却开了,金缕站在灯火不明的门内,穿着睡袍长发披散,一边揉眼睛一边哈欠连天道:“月姐姐,不抱着我你睡不着是不是?”
璃月语塞,正想骂他,却敏锐地发现他面色苍白,随着门扉打开,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隐隐沁出。
“是啊,孤枕难眠不知道吗?”璃月故作调皮,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抬腿将门踢上。
对面皇甫绝木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缓缓转身,进房将门关上。
房里,璃月刚从金缕身上下来,便见他一手撑住桌子,弯腰,掏出锦帕捂住嘴,深红的液体渗透锦帕顺着他玉色长指蚯蚓般蜿蜒,血腥味浓郁起来。
璃月瞠目,支吾问:“你、你怎么了?”
金缕在桌旁凳子上坐了下来,方才他强行运气想要逼毒,不料那毒遇强则强,不动真气它便温温弱弱。如此奇特的毒性,让他想起一个人——苏吟歌。但凡与众不同的毒,大多和他脱不了关系。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隐瞒了,拭净嘴角的血渍,他一把拥住站在他身边的璃月,脸埋进她怀中委屈地哭到:“月姐姐,我哪里对你不好?为什么你要帮苏吟歌来害我?你让我派人保护他们一家我做到了,你让我喊他哥哥我也答应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璃月懵了,推着他肩膀道:“我什么时候帮他害你了?你话说清楚。”
“我中毒了,就昨夜到现在这段时间。”金缕从她怀中仰起头来,借着外面回廊中幽暗的灯光,隐约看见他颊上泪光点点。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下毒了?”璃月挑眉。
金缕松开她,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说啊。”璃月强硬地抬起他下颌,她最不能忍受别人话不说清楚冤枉她了。
“月姐姐能告诉我,今晨你抹在唇上的那胭脂是从哪来的么?”他想了一天,除了那胭脂来得古怪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疑点。
璃月一愣,道:“你是说那胭脂是毒?”
“月姐姐抹在唇上,我若亲月姐姐便会吃到,我知道月姐姐不曾中毒,可是以苏吟歌在毒药研制上的造诣,要研制出对男人有效对女人无效的毒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那盒胭脂真的是苏吟歌所赠,我可否要求将那胭脂拿给别的男人试一试?”金缕仰着脸满眼的诚挚和无辜。
璃月转身便回去取了那胭脂来,金缕命李逝找来一名死士,抹了一点在他唇上让他舔舔,果不其然,症状与金缕如出一辙,一动真气便全身经络剧痛。
璃月气得当即将那瓷盒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好一个苏吟歌,果然心机深沉。
昨夜他将那药给她时必定已经料到,以那药的外形来看,她绝对不会相信那是什么幻药,凭她的好奇之心,定然会自己先试一试,进而以为他只是调皮,用幻药当借口送她一盒胭脂讨好她而已。
除了笃定她的好奇之心,他还笃定她定然喜欢那胭脂在她唇上所营造出来的效果,笃定她不会立刻擦去,笃定此药一定有机会通过她的唇喂入金缕口中,从而达成他的最终目的。
如非金缕点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于她而言不过是甜丝丝的一盒胭脂,对男人而言却是诡异的毒。
想到苏吟歌竟然利用她,她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便欲策马回南佛去找他算账。
金缕拦下了她,道:“月姐姐,他定然是因为他父亲中蛊一事怀疑我,其实那事真的不是我所为。此番他下毒想必看在月姐姐面上也已手下留情,此毒要不了我的命,只要不动真气便不会有事。没几天九华山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了,我们不如参加完这次盛会回南佛之时再去找他不迟。”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不过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而已。光凭苏吟歌一个人的话,他冒着被拆穿的危险利用璃月对他下这种遏制武功的毒毫无意义,他身边一定还有其他人在帮他一起谋划,这不过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苏吟歌不过是暴露在明面上的那个人,只要璃月首肯,他随时都可以动他,如今他想挖出来的是隐藏在他身后的黑手。
不动声色,假装中计,等对手得意忘形倾巢而出时一网打尽,这才是他做事的风格。
而如今,璃月就是他最好的保护伞,装一时的柔弱躲进她的羽翼并没什么好可耻的,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另一半,既然是另一半,彼此有难时就该互相支撑。
他也相信,她会愿意的,从她方才的反应来看,她还是心疼他的,这让他本来有些烦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
自金缕中毒后,璃月不再排斥他每时每刻都粘着自己了。虽然让他中毒只是她无心之失,但苏吟歌既然冒着被她怨恨的危险在她身上做文章,可见她是他心中唯一可能办成此事的人,换言之,她便是金缕身边唯一一个让他心不设防的人,否则,以苏吟歌的智商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金缕这厮却毫无见好就收的觉悟,每天缠着璃月要抱,要亲,要抚摸,撒起娇来从来不避讳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他自己的侍卫或许是习惯了,面对自己主子种种死不要脸的举动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泰然。
相比之下曦王府那边的人就不那么淡定了,好几次吃饭的当口金缕把头蹭到她怀里嗲声嗲气说自己头晕要她喂时,周围很多曦王府的侍卫都喷了,连一向入定功力极高的观渡都忍不住嘴角抽搐,皇甫绝的冰块脸也泛了青。
其实璃月一直不太理解皇甫绝的表情,纵然金缕撒娇是有些让人起**皮疙瘩,可他的脸也没必要青成那样吧?活脱脱吃了只死耗子又噎在喉咙口的模样。
每天这么吵吵闹闹的时间倒也过得飞快,十几天后,一行到了九华山下。
月潇山庄庄主玉湛华带着大儿子玉九霄及庄中仆众亲自在山下九莲池迎接金缕和皇甫绝。
武林大会每五年一次,虽然三国中的皇族不一定年年都来,但也不是第一次来,故而,对于招待三国中的皇室,月潇山庄自有自己的一套礼仪,与招待那些前来赴会的武林中人是截然不同的。
当璃月挽着金缕与他一起从辇轿中下来时,玉九霄脸上的笑容几乎立刻就僵硬了。
璃月看着他,笑得格外甜美。
两年前那个雨夜,她灰溜溜地走了,如今是否可算是衣锦还乡呢?
既然她衣锦还乡了,那么当年欺负过她的人,是不是该付出点代价了呢?
时间还多得很,璃月也不急,环顾一下周遭熙熙攘攘的迎客人群,果不其然没看到玉无尘,不由暗啐:发帖邀她却又不来接她,德性!
正文攻心为上
因璃月是与金缕一道来的,便住在庄中为金缕安排的薮春馆中。刚安顿好她便得知三日前东仪皇帝燕瑝已经来到了月潇山庄,就住在玉茗馆中,随行的还有东仪慕容世家家主慕容倦。
璃月在九华山呆了五年,这庄中格局她再清楚不过,玉茗馆和薮春馆就隔着一个花园,两处皆是庄中难得的赏景佳处。
想起燕瑝那无奈而微带宠溺的笑,想起燕瑝为她流下的泪,想见他的冲动便按都按不住。
然而,想起东仪太后……
她摇摇头,说过不在意的,如果因为这个连燕瑝都不敢去见,还谈什么不在意?
思虑间,金缕那妖孽已经在外面逛了一圈,重又黏到她身边要她陪他一起吃晚饭。晚饭过后,璃月心知,要溜出去先得把这妖孽摆平才行,否则若是他尾巴一样跟着去,她和燕瑝还怎么叙旧?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抚着肚腹,懒洋洋道:“哎呀,吃撑了,好难受。”
“月姐姐,我给你揉揉。”本来正站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妖孽一听她不舒服,连忙狗腿地凑过来,伸出爪子要给她揉肚子消食。
“揉肚子多无趣,小粉嫩,我们来躲猫猫吧?”璃月忽而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建议。
金缕微有迟疑地看着她,虽说他俩一个十八一个十七,年龄不算太大,但躲猫猫……
“嗯?玩不玩?”璃月调皮地冲他挤挤眼睛。
金缕哪曾见过她这般娇憨纯真的小女儿娇态,顿时三根骨头软了四根,下意识地点头道:“好啊。”
“我先躲,你站在这里,背过身去,不准偷看,不准偷听,数十个数然后来找我。听见没有?”璃月将他摆成背对房门的样子,讲着躲猫猫的规矩。
“哦。”金缕大眼光晕流转地看着她,点点头,那乖巧听话的模样让璃月都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颊上啃了一口,又叮嘱“慢慢数哦,要是我还没走到门外你就数完了,看我不踹你的屁股!”
“知道啦。”金缕被啃,心花朵朵开。
璃月跑到门边,道:“好啦,开始数吧,大声点,不准耍赖。”
“哦。”金缕答应着,开始一二三四地数了起来。
璃月眯着眼捂着嘴,几个飞蹿便已到了墙外,一边飞奔在去玉茗馆的路上一边偷笑,心中还不由暗思:金缕这家伙真是黏功一流,看看,明明自己不曾给过他任何承诺,然被他这么一阵子黏下来,出来见个故友竟然还产生了一种类似背着丈夫偷情般的感觉来。
不过这种感觉……她喜欢。
说到底,她真的是个坏女人啊!
转眼到了玉茗馆外,还未进去便被守卫给拦了下来。
好在她一早从金缕那儿把燕瑝的那枚玉佩要了回来,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进了玉茗馆,却没能找到燕瑝,转了一圈后,璃月不解地站在庭院中一丛茑萝花架下挠头,身后响起了轻而沉和的足音。
她蓦然回身。
一身银丝黑袍的男子身形清俊眉目疏朗,清冷孤傲得像是站到了悬在檐角之上的那轮月中。
不是燕瑝,是……慕容倦。
两人对视着,或许心中都五味陈杂,又或许脑中都一片空白,总之,很长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璃月看着面前这个稍显陌生的男人,他们曾那样亲密,可如今,只有凉薄的空气横亘在两人之间。
她原以为,在他这里自己的心早已凉透了,然而如今才知道,对他,自己的一颗心从未冷却,比如此刻,两人见面无语,她的心不仅感受到了冷,还感受到了痛。
她捏着手心,想告诉他,他不是她堂兄。
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他和她之间问题的关键,从来都不在于血缘。
她先垂下眼帘,再抬眸,唇角已带上了笑,道:“你送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慕容倦眸色深深,语调还算平和:“我只是借花献佛。”
“借花献佛也是个力气活。”璃月笑得有些没心没肺,头一歪看了看他身后的楼阁,道:“我来找燕瑝的,他不在,我走了。”
“你不是我堂妹。”璃月刚刚转身,他忽然道。
璃月步伐一停,难道,裴延熙将对她说的话也对他说过么?
“那又如何?”她抑着心中泛起的波澜,即便她不是他表妹,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般回到他身边了。
他创造了她喜欢的那个曲流觞,又亲手杀死了他。
“如此,你可彻底忘了我。”身后,他静静道。
璃月本想从容不迫地走出去的,可她最终跑了出去。
随着年龄增大,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坚强,可事实却好像证明,她越来越脆弱了。
不过听他说了句要她彻底忘了他,她便心酸到想哭。
真的只是越来越脆弱么?
她冲出玉茗馆,浑浑噩噩也不知往那边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冷不防撞到一个怀抱,陌生的气息让她凛然后退,瞬间收拾好所有情绪看向来人。
月色下,风姿妖娆的男人微笑得像朵有毒的罂粟花。
九天玄女,竟然是他?
“巧啊。”他淡笑开口,修长的指不着痕迹地捋过xiōng前的发丝,一派风雅之姿。
这好像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相较之下,璃月可没他这般好心情,尤其是知道自己可能是东仪太后之女,而这厮又是太后的男宠……
说过不在意身世,但这芥蒂却似扎根在血液里。
“你可真是无处不在。”璃月盯着他,面无表情。
“彼此彼此。”他笑得自然而得体,并向她走近一步。
“秦姑娘今夜无人相伴么?怎会孤身在此?”他微微倾过身来,月华下,眸如狼,闪着微光。
璃月这才发现方才一时走神不知跑到了哪里,这似乎是个颇为偏僻的角落,例证之一便是,这里连园景宫灯都没有。
璃月浑身戒备起来,看着这个从出现就对她意味着“神秘”二字的男人,道:“我孤身在此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你为何孤身在此?”璃月暗中观察一番之后发现这里是中庭与后院衔接处的最东角,一般人去后院都会穿过中间的花园,不会选择这边绕远的林间小道,而这条林间小道的尽头,应该是位于后院东北角玉无尘的临风馆。
“我为何在此,你果真猜不出来么?”他语气诡魅起来。
璃月一愣,而就在此时,他却突然伸手向她肩头搭来。
璃月肩头一倾,鱼一般从他掌下滑了出去,后退数步,对他怒目而视。
这男人当日敢接受叶千浔的挑战,只怕武功与叶千浔也相差无几,她虽然在苏吟歌药物协助下勉强将血魔练至第七层,然而根基未稳,自知若与叶千浔之流相比必落下风。到月潇山庄的第一天,她不想无端生事。
“你走,我就当没见过你。”她道。
九天玄女又笑了起来,明明风情万种,然璃月看在眼里无端觉得瘆得慌。
“你当我是怕你说出去,想要灭口?如此娇花粉蕊般的人儿,我如何下得去手?”他嗓音轻软,用一种恍若情人间私语般的语调缓缓道。
璃月冷笑不语。
“我不过是奇怪,既然你能接受那么多个,又何必介意多我一个?莫非我还入不了你的眼么?”他边说边朝璃月缓缓走去,宽大的纱袍拂过脚下疏于修剪的杂草,发出沙沙的轻响。
“无心之人,哪怕只找一个,也是随便找的。有心之人,即便找很多个,那也不是随便找的。”璃月双手暗地里聚拢着真气,时刻准备如果他再有不轨之举,拼着受伤她也必然要与他一战。
然而九天玄女走到一半却停下了脚步,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消失了,眸光越过璃月的肩看向她身后。
璃月担心他故意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因而并不回头,只死死地盯着他,直到身后传来熟悉而淡漠的一句:“别碰她。”音量不大,但里面的威胁意味却浓烈明显。
慕容倦?璃月微惊,回头一看,果然是他站在两丈开外,那张映着月色的脸是他身后大团墨色树影里唯一的一点亮色。
“自顾不暇,管得倒还挺宽。”九天玄女的笑带上了一丝不怀好意。
慕容倦看着他,并没有答话。
气氛僵滞了片刻之后,终是九天玄女轻笑着走了。
“离他远些。”慕容倦抛下一句,转身也走。
要她彻底忘了他,却又默默地跟着她,他到底想怎样?
璃月原本就没有平复的心绪再次波动起来,冲他的背影大叫:“你为何不离我远些?既然要我彻底忘了你,我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他脚步微顿了顿,短暂的静默后,“你可以忘了我,我不会忘了你。”
……
回到薮春馆不过酉时刚过,不见金缕踪影,问李逝,答曰:“睡了”。
这么早又睡了?难道是毒又发作了?
璃月来到楼上金缕房外,这次他倒没有插门,一推就开了。
房内没有灯光,也没有声响,璃月进去之后先点亮了桌角的灯盏,扭头一看,金缕却真的面朝里侧睡在床上。
真的是睡了?奇哉怪也。
璃月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他,他不动,良久,却传来细细的抽气声。
这妖孽在哭?
璃月愣了愣,扳着他的肩一把将他翻过身来,果然眼角泪光晶莹。
他闭着眼,将脸往锦衾中缩了缩,不看她。
璃月叹气,在床沿坐了下来,扯着他蒙在脸上的薄衾,道:“喂,即便生气也不用哭成这样吧?你是男人啊。”
闻言,他死拽着薄衾边缘的手微松了些,璃月趁机将它扯了下来。
妖孽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黑盈盈泪汪汪,被烛光一照,恍若满天的星子都掉落了里面,星星点点地闪着细碎而璀璨的光芒。
璃月突然很想去见见南佛那位一直病得半死不活的皇帝,什么样的妖孽才能生出金缕这般的尤物来?
“月姐姐,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你真的是想跟我玩。”妖孽撇着嘴角,一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转啊转,欲坠不坠。
璃月担心地盯着那颗泪珠,因为此时看来它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实在太美了。她怕它一掉下来就会摔得四分五裂。
见璃月傻看着他不说话,妖孽再接再厉,“我知道这庄里有你牵挂的人,你想见他,那你便直说好了,我又不会拦你,我知道我也拦不住……”那颗泪珠滚了下来,滑过他的眼角掉在枕巾上,没了。
璃月心里酸酸地回过神来,脑海中回想着他刚才的话,为何骗他?不就是怕他跟着去吗?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妖孽噙着泪着道:“不就是怕我跟着去吗?我才不去,你当我喜欢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着,抽抽噎噎地背过身去,语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丝微颤,道:“一年之中,月姐姐只要有一个月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今年已经不止一个月了,我知道你该去别人那里了……你去吧,我不难过,真的,反正……早晚都是要习惯的……”
有一种人,他的外表永远比他的内在更容易刻入人心,看着他的脸,你就绝对不会去想他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在他委屈的时候。
世上很多人都想做到这一点,但金缕无疑是他们之中做得最好的。
这也是为何璃月明知他没外表这么柔弱却还是禁不住一次次为他心软的原因,因为那泪那委屈,真的是太让人心中纠结了!
这次也不例外。
“好啦,是月姐姐不好,不该骗你,月姐姐道歉,别哭了。”璃月掏出手绢倾过身子往他脸上乱抹。
妖孽又抽抽噎噎地转过身来,一脸纯稚地问:“月姐姐喜欢我吗?”
“喜欢。”璃月不假思索。
妖孽忽而破涕为笑,一时间云收雨霁百花齐放。
“要亲亲。”见璃月着意哄他,他蹬鼻子上脸地拿出了他继委屈之后的第二杀手锏——撒娇。
璃月悲天悯人地俯□,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要抱抱。”妖孽又道。
璃月甚是艰难地抱住他,顺势在他背上拍两下,道:“乖乖……”
“要摸摸。”妖孽得寸进尺。
璃月伸手摸摸他水滑丝润的长发,问:“好了没?”
“嗯……还要亲亲。”妖孽眼珠一转,死皮赖脸道。
“啪!”璃月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骂道:“你还有完没完?”
妖孽刚刚收起泪光的双眸一瞬间洪水泛滥,捂着自己的头委屈道:“月姐姐欺负我,呜,好痛!”
看他变脸犹如翻书,璃月一时愣怔。
“好痛,月姐姐帮我揉揉。”他撇着红唇来拉她的手。
“你自己揉啦,又不是没长手。”璃月被他烦得炸毛了。
“不要,我就要月姐姐揉……”金缕见哀兵之计用到头了,死缠烂打功立马顶上,八爪章鱼般一下抱住璃月,脸埋在她怀里直蹭。
炸毛女vs章鱼男,谁胜?
就算璃月是百炼成钢,金缕也有这个功力让她为自己化为绕指柔,于是乎……
烛影摇红,两人的衣衫凌乱地堆在床下的脚踏上,一只雪白细嫩的玉足伸出了锦衾,蜷着脚趾,似有些难耐地磨蹭着那坚硬的楠木床沿。
璃月脸朝床外侧卧着身子,双眸迷离红唇微启,小脸酡红地微微喘息。
金缕从身后紧拥着她,微微汗湿的俊脸上黏着几根璃月的发丝,更添一丝yín靡的妩媚。他将脸紧贴着璃月纤嫩的脖颈,红艳的唇在她光|裸的肩上流连。视线往下,薄衾掩盖下两人身体蛇一般缠在一起,轻妙地起伏扭动。
璃月咬着唇,在他一次深深顶入的刹那蹙起眉头轻喘出声。这个姿势让她浑身都很放松,但因为双腿并拢,他从后面进入的时候摩擦便格外强烈。
如今两人交欢,他已不像一开始那般的迫不及待勇猛躁进,转而向温柔体贴过度,强悍的结合纵然能使快感来得猛烈酣畅,然而缓慢温柔的欢爱,却能带来另一番**蚀骨的滋味。
比如现在,他的那一根,火热坚硬却又极其缓慢地磨蹭着她体内的柔软敏感,每一次插入和抽出都漫长到让人觉得奇妙,她的紧致让她在他无限放慢的动作中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是如何一寸寸地挤开她摩弄她给她带来丝丝欢愉。
他有时会故意只插入一半,在她的浅处来回摩擦,然后再突然一下顶进她最深处,先前浅处摩弄带来的快感犹如火星,随着他这一下深入汇聚成火花猛然绽放。
不是高|潮,却让她舒服得轻扭微颤,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般源源不断地分泌着欢愉的春水,将自己的腿|心以及他的毛发都浸润得湿滑粘腻。
天呐,真的好舒服,这种舒服甚至让人不想追求极致的高|潮,因为这过程已经无限愉悦。
他的手心光滑柔软,像是一片有温度的丝绸,沿着她的腿滑过她的胯扫过她的腰,顺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爱不释手般反复抚摸揉捏,最后落在她饱满而富有弹性的酥xiōng上,温柔地激发她敏感的反应。
她情不自禁地轻扭小腰,雪臀一次次后移迎合他,用自己的软嫩吸紧了他,只想将这慢条斯理的愉悦无限延长。
圈住挤压男人的那根,很多女人都能做到,但若要给男人带来收紧吮吸的感觉,不是极品做不到。
原先她被动,他还能勉强支持一会儿,她这一主动,他立马觉得浑身一阵酸麻,差点把持不住,忙抱住她不动。
吻着她滑腻的脖颈,他的嗓音带着丝隐忍的沙哑:“月姐姐,我不要太子妃,不要皇后,不要三宫六院,我只要你一个。就算你不止我一个,我也只要你一个。”
若说女人什么时候意志最薄弱?答案毫无疑问,欢爱的时候。对情话女人什么时候最敏感,答案还是,欢爱的时候。
一般男女欢爱,证明男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拥有了这个女人,情话也不会像追求时那般又多又甜,因而他认为,在欢爱的时候对女人说誓言,应当能让她记忆深刻。
至于为何这般急于表现,那是因为,正如他所说,这山上有她在乎的人,且不只一个。若她要去见他们,他是拦不住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她去见之前,趁热打铁先把自己的位置巩固,不致被其他人轻易比下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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