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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 闪电划过天穹。
沈泽虽称得上是个混球,却是个十分恪守礼节的混球, 他把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放在了门口,顾关山洗完澡出来时他靠在阳台上,对着一片雨抽烟。
顾关山先是愣了愣,继而意识到沈泽这样的少年多半是抽烟的。
在学校时顾关山就对男厕所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他们所处的文科班汇聚了各路问题少年, 其中为首的是沈泽, 但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人高马大的体育生, 而那些人总和沈泽混在一处, 和烟枪整日混在一起的人绝不会一支烟也不碰。
只是顾关山以前都没见到罢了。
顾关山以白毛巾擦着**的头发,茫然地问:“你在抽烟?”
“嗯。”沈泽掀起眼皮看了顾关山一眼, 烟雾缭绕,那少年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和xìng gǎn。然后他将烟摁熄在了栏杆上, 将烟头丢了。
沈泽又补充道:“我不常抽。”
“这不是个好习惯。”顾关山轻声说:“对身体不好。”
沈泽:“所以我从来不在你面前点烟。”
沈泽声音沙哑,望着顾关山说:“顾关山, 自己能擦到吗?”
顾关山愣了愣,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难道想给我擦?”
沈泽从未见过像顾关山这种不经大脑就能把人说成liú máng的人, 偏偏看上去还非常真挚,他颇想吐口血出来。他想威胁一下顾关山, 至少别让她再把自己当liú máng看——接着沈泽瞥到了顾关山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
顾关山的脖子纤细而白, 映衬着乌黑的头发, 没来由地带上了一种青涩柔软的味道。
沈泽嗓子发干, 忍耐地舔了舔唇。
然后顾关山在茶几前坐下。头发蓬松湿润,套着沈泽的t恤,拧开药膏开始擦药。
沈泽这才有机会在灯光下看到顾关山身上的伤口,那伤口可怖,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他的眼眶登时有些发红,颤着声道:“……顾关山。”
顾关山嘶嘶地倒抽冷气,抬起眼睛望向沈泽,示意他说。
“疼、疼吗。”他艰难地问:“我来吧,你这样还会牵动别的地方的伤……”
顾关山说:“我其实平时都不抹药。”
沈泽:“平时?”
“你——”沈泽连句重话脏话都说不出口,心酸得几乎无法呼吸,颤着声问:“你说平时?”
顾关山看了他一眼,自知失言,没再搭话,垂下眼睛,专心致志地擦药。
顾关山一边涂药,一边说:“沈泽,无论你是什么目的,我都想告诉你——你是个好人。”
沈泽:“……”
“沈泽,你真的是。”顾关山坦然道:“虽然你在学校的名声这么差,胡乱护短,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拒绝邹敏拒绝得别人都恨你了——”
沈泽:“邹敏关我屁事?别给我发好人卡,我不认。”
顾关山笑了起来,道:“——可你是个好人。”
沈泽刀枪不入的厚脸皮,从顾关山处收好人卡收得顿时有些发红……
然后沈泽拽住了顾关山的胳膊,笨拙给她上药。
他动作是真的笨,顾关山被他揉圆搓扁似的一捏,登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而沈泽意识到她疼,立即被电了一般放柔了动作,他手上一层薄茧,动作笨拙。
沈泽专注擦药,没看见——顾关山看向窗外的,称得上淡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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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上完药,抬头一看顾关山,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了?”
顾关山撑着腮帮往窗外看,脸模模糊糊地红着,眼里水光一片,鼻尖都红了。
“顾关山。”沈泽道:“你……你不会发烧了吧?”
顾关山觉得头痛,脑袋发涨,直觉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太合适,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虽然他们两人都没成年,但终究是个血气方刚、放在古代都能娶老婆了的年纪;现在还要在这里孤男寡女地睡下,让人觉得蛮害怕的。
何况对象是沈泽。
顾关山脑袋生疼,看着沈泽的脸,脑海里邹敏下午时说的话萦绕不去:
——顾关山?和我之前谈的那些没什么两样,横竖就是玩玩,我猜也就是两三个月就腻歪了吧?
——我不是什么好人,曲若,你把这点记住了,不提对顾关山,我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
眼前的沈泽伸手在顾关山头上一探,那手掌甚至有些凉,带着薄薄的茧子和外伤药味儿,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摸了摸。
“发烧了……”他哑声道:“我给你找药,——等等,嗓子疼么?”
……
顾关山模模糊糊地放假的那天下午,落雨的、深夜的街道。
——我想问你,你愿意来和我一起过生日吗?
——可能月球会碎裂,可能地心引力会消失,可能永冬会来临。但就算这样,你也有这个约会,顾关山,绝不能忘了。
眼前的沈泽慌慌张张地拿着药出现。
顾关山眼里满是泪水,想起自己怀着少女的心思,给丁芳芳打的diàn huà。
——我最悲观的时候想过‘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