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就去死算了’。
这句话,是顾关山内心最深的伤疤。
那是一种真正的绝望,世对于一个没有成年的、遭受家暴的少年人而言,最深重的恐惧。
那是他们对爱情,对亲情最深的不信任感,是他们放眼望未来的时候看到的漆黑的黑洞,他们不知出路在哪,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人爱自己。
而沈泽的dá àn的确在顾关山的意料之中,是人间的真实。
——横竖就是玩玩。脑海中的邹敏模仿道。
顾关山闭上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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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拿完药倒了水回来,打算给顾关山喂下,却看见顾关山靠在沙发上,正在哭。
顾关山咬着嘴唇呜呜地掉眼泪,沈泽看得心都要碎了,几乎想跪下求这位小姑奶奶别掉金豆子,但他矜持地忍住了。
——在顾关山面前,忠犬属性绝对要不得,狗尾巴不能露出来,顾关山是个得寸进尺,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小脾气,沈泽深谙这点,因此不敢叫这姑娘姑奶奶,也不敢下跪。
沈泽坐下来,把那杯热水递给顾关山,说:“吃了,去睡觉。”
顾关山咬着嘴唇,仍在哭,无声地掉着眼泪,一滴滴的,特别可人疼。
沈泽:“还疼?你告诉我他是谁,老子去揍他。”
沈泽只当她有个奇葩亲戚,说不定顾关山父母都不在了。哪家父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被打成这样?何况还是个这样娇气纤细的,像画又如烟的女孩儿。
如果顾关山是他mèi mèi,谁把她打成这样,沈泽去卸那人一条胳膊。
而沈泽没有mèi mèi,顾关山是他心上的姑娘,沈泽能去把那人弄成残废。
顾关山哭得嘴唇通红湿润,眼眶也泛红,眼里汪着水。
“沈泽……”她沙哑地说:“离我远点吧。”
沈泽顿了顿,望向顾关山。
沈泽又皱起眉头道:“把药吃了。”
顾关山鼻子塞了,脸也哭红了,毫无形象可言,生病的她却格外的顺从——她拿起药杯,把阿司匹林和退烧药吞了下去。
沈泽赞许地嗯了一声,又伸手探了探顾关山的额头,手底滚烫,真的烧得不轻。
“顾关山——”沈泽拧起眉头道:“你知道逃避没用,自己一个人挨打也没用,告诉我到底是谁,你家里到底是怎么了,我想办法给你解决。”
顾关山喝了水,咳嗽了起来,她瘦的蝴蝶骨凸起,蜷缩成了一团。
沈泽在咳嗽声中顿了顿,问:“——顾关山?”
一个‘到底是谁打了你’的问题重复了这么多遍,从认识到现在,从白山墙到沈泽自己的家,问了不下五六次——沈泽开始感到不耐烦,这能是多大的问题,横竖不就是个人名?
顾关山看了他片刻,以哭腔说:“……你离我远点吧。”
那句话,让沈泽登时炸了。
他说:“顾关山,你再给我说一遍?”
顾关山哽咽道:“算,算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好不好?”
沈泽听到那句话之后犹如被砸了痛点,顿时沉默了一下。
“你他妈——”沈泽一把抓住顾关山的胳膊,她胳膊上还有一条淤青,因为女孩发烧而肿胀疼痛。女孩被他一捏,疼得鼻尖发红,朦胧模糊地看着他。
沈泽一听她疼,又心疼得下不去手,将那条细胳膊松开,气得发抖道:
“——我他妈哪里对不起你?!我对你下的功夫,就算捂一块泥人都捂热了,到你这儿了你让我滚?”
顾关山病病殃殃,虚弱地说:“……你要是想这么理解,随意。”
——沈泽的怒火,被那句话,彻底点燃。
“你不识好歹——”
他气得耳朵里突突作响,几乎口不择言:
“——老子他妈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上过心,你给个笑模样老子惦记一整天,现在你他妈挨打了!”沈泽气得眼睛都发了红,抓过顾关山刚拿来喝水的杯子,往地上摔,摔得稀碎!
“——你挨打了!”沈泽一脚踢开玻璃渣,暴躁吼道:“我问你是谁——我他妈的是想给你出头!不是想害你!”
顾关山没听见别的,却被‘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上过心’几个字刺激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眼底水光朦胧,嘲道:“——是啊沈泽,你对我这个女人格外上心,所以我就要感恩戴德,你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可是问题是,你是我的谁啊?你有什么立场?”
沈泽:“……”
顾关山又哂道:“你前女友这么多人,刚刚那句话怕不是对她们说了个遍吧?”
沈泽听了那句话,握紧了拳头,心中酸涩难当。
沈泽:“——很好。”
顾关山忍着眼泪,针锋相对道:“谢谢了。”
然后沈泽沉默片刻,盯着顾关山一字一句道:
“——不用谢,顾关山。我以后再管你一个字,我就是傻逼。”
顾关山闻言点了点头,憋着眼泪道:“我走了,再见——”
然后,门侧传来一声轰鸣。
沈泽以脚顶着门,暴怒道:“——你敢走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