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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门外来客(1/2)

作者:耐舟

    清晨,黄土岭村的李全忠老人,例外地没有到村外散步,而是在家里外忙活。首先,他拿把大扫帚把院子和大门外扫了个干干净净,又烧开了几壶水,把所有暖壶都装满。又去通知别院住的儿子儿媳,今天不能外出,有客人前来,早过来忙活并候客。与此同时,老伴也在搓擦刷洗,弄得杯盘叮当作响,然后又打开冰箱,检点着一应的吃食之物,看还应该准备些什么。

    昨天下午,村支书过来说,刚接到有关部门电话,有一位老干部名叫陆风,与李全忠老人是老相识,老朋友,明天要来探望,已到了渤海市,明天将由从市老龄委退下来的耿树彬同志陪同。大约十点到。全忠老人听后,茫然、疑惑、惊异,一齐袭来,一时竟不知所措。也难怪,他已经八十三岁了,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有着太多的老相识、老朋友,这些人,有的已经不在了,有的也随着各自地位身份的变化淡化了,有的早已忘记了,连姓名、职业,以及相识相知的过程都不记得了。那么,这个陆风又是谁呢?什么时候认识的,有过哪方面的接触,现在又住在哪里?既然说是老相识老朋友,那一定是有过亲密交往和深厚情谊的,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况且,在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怎么就不记得有个叫陆风的呢?老人毕竟年事已高,这些年又不怎么参加社会活动,对时事没有太多的了解,虽然思维还是清晰的,记忆也不是很差,但对一些陈年旧事,一时确实没有明确的回忆。蓦地,他想起来了,终于大彻大悟般的想起来了,自言自语道:是他!他还活着?

    今天,他起得特别早,事实上,这一宿,他并没有睡着。老人都这样,平时就觉少,再有点事就更睡不着了。他在忙完后,早饭只匆匆吃了几口,就独自静坐了下来,他在想象着来者会是谁,会不会就是几十年未曾见面的那位同志和兄长。

    “你还不换件衣服。”老伴边说着边拿着一件深灰色中山装从里屋走出,麻利地给他换上。这件衣服是五年前儿媳给买的。说心里话,全忠老人对这件衣服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七老八十的人了,穿什么不行,何必花百十元买件衣服,这在当年,百十元能办多少事。再说,农民就是农民,那么阔气干什么,什么新潮旧潮的,我才不在乎呢。所以,几年来,除了过年和应付特殊场面,他是不穿的。时隔几年,衣服还崭新如初。此刻,他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比平时年轻了许多,精神了许多。又赶紧拿过剃须刀,只几下轻微的摩擦,即使拂不平岁月赐给的满脸褶皱,但毕竟润色了许多。

    黄土岭村离渤海市里仅六十里。此刻,陆风一行正行驶在渤海到黄土岭的路上。车上共三人,陆风由他的孙子一路开车护送,另外还有从市老龄委主任职上离休的耿树彬。陆风三天前从上海到了老家苍山,祭扫了父母墓,会见了故里亲朋,昨天到了渤海。耿树彬是陆风的老同事、老部下,几十年未见,一听说老同志要来,自然是喜出望外。他提出上宾馆,好好地陪陪老同志,但都被陆风谢绝。他又提出是否应该通知河西县和朱家镇两级,做好接待,又被陆风以更严肃的态度拒绝了。陆风认为,渤海这一带,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这里的人民对革命的贡献,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让他终生难忘。但自己毕竟离开多年,且离休多年,现在当地的干部和群众,能有几人认识自己?自己又能认识几人?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去惊动人家?张扬是不好的,那种流于形式的前簇后拥,自己数十年的革命生涯从来就没有过,现在就更不屑说了。“八十老翁何所求”,已八十又五了,风烛残年,桑榆暮景,生命历程将到尽头,悄无声息地生活,消消停停地过完有生之年,何乐而不为呢?记得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曾读过著名女作家丁玲的小说《莎菲女士的日记》,小说的主人公莎菲女士,是一个“心灵上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伤的叛逆的绝叫者”形象,在经历了若干时代苦闷、屡遭精神打击之后,她要让自己“悄悄地活下来,悄悄地死去。”莎菲女士的处世态度是不可取的,是不值得效仿的,自己在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现在看来,以残年余力已不能有任何作为的时候,“悄悄地活下来,悄悄地死去”是不无道理的。晚节是要保的,这就是在有生之年,不屈从流俗,不招惹是非,清心寡欲,把想做应做的而且能做的事情扎实做好。再说,这次到黄土岭,是来了却自己几十年来的心愿的,是私人探访,不代表任何一方,不受任何人的委托,更应该悄悄地来,悄悄地去。这次由耿树彬陪同,是他自告奋勇,同时陆风也是同意的,因为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更长,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更熟悉。

    这是二〇〇五年的九月。这天上午十点,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了李全忠老人的大门外。首先出来的是司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陆风的孙子陆向东,他快步走向等候在门口的李全忠,亲切地叫了声“爷爷”,并迅速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李全忠的手。然后回转身,打开车门,搀扶出一鹤发童颜的老人。老人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衣着齐整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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