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朵瓷也看见了。
附身去捡的时候,刚巧和他的手指碰到了一起。他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只一秒,便迅速移开。然而他的目光没有移开,直直的盯着她神色仓惶的脸。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需要一个解释’。这事儿原本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眼下这种情景实在是不太适宜。只是两相斟酌,朵瓷也只能缓缓道来,“那天她..叶小姐在松鹤遇着我,给了我两份,说是..怕你会撕了,结果你还真..那种情况我想着再拿出来也是无用,所以想着找个合适的时候再交给你的。”
他直起身,没有拿信,沉默半晌之后一声轻笑,“倒是了解我。”
朵瓷拣起信,递到他面前,犹疑着还是开了口,“那你现在...”
“收起来吧。”眼神移向一边,他并没有接。
朵瓷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候小唯在他怀里又发出了气若游丝的声响,掺杂着几声细弱的咳嗽,他微微俯下身去,耳廓贴在女儿苍白干涸的唇瓣上,许久,他才直起身,小心的把她拢在心口,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清瘦的背脊,语调是无容置喙的笃定,却温柔,“爸爸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反悔,小唯安心。”
朵瓷看着他怀中的那尊奄奄一息的小瓷娃娃,心头一酸,没再多语,重新发动了汽车。
“这样真的好么?”
国内的航班总是好晚点,所以即使他们去迟了十来分钟却还是等了一个小时才登上去巴黎的飞机,好容易安顿好了,小唯缩那里,昏睡着,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了,时不时的还咳嗽几声。朵瓷替她拢了拢薄毯,轻声发问,“这次的概念展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们的作品参展的也不多,何必非得跑这一趟,还拖着小唯?这一路颠簸的,她身体...”
“在医院待着又能怎样。多睡几天,多吊几瓶水就能痊愈,出门跑跑跳跳了么?”他看着窗外的天际,一点一滴由湛蓝变得橙黄,云层睡在脚下,一切那般安宁,他的声音亦是如此,“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医院,很少出去,也没见又什么进展。长这么大,连上海都没出过。多可惜。”
朵瓷听出了他言语间淡淡的灰败和绝望,却又找不出多余的话来宽慰他,“还是有机会的,你不要急着放弃...”
“并没有。”他摇头,“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那她起码多多少少是见过了这个世界了,也会少些遗憾。”
“...”她看着小人儿皱成了一团的小脸,心生怜惜,“你答应过她的,就是这个?”
他怔了一下,旋即很干脆的否定,“不是。”
她其实很想顺着话头问下去,然而看着他现在的表情,似乎并不欢迎再做打扰。
“这奔波一天了,好容易休息一会,别想太多了,我去拿点饮料,想喝点什么?”她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巧克力吧。”他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多加黑糖。”
她原本走了一半的脚步收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异样。
“怎么了?”他不解,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问题。
“没事..”她耸耸肩,“就是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在微博上看见的一句话,说是偏爱甜食的人心都软,而且很善良。”
他愣了愣,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古怪,半天才回她一句,“....谢谢。但应该没那么多讲究。我只是胃不大好,医生这么嘱咐着也就照着做了。”
“...”她被他这样平实的回答击败,无奈的转身,“你一做设计的,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
梁薄原本已经有些松弛的嘴角蓦然僵住,不知道是不是受今天波动甚大的情绪所影响,分明只是无心的,还带着些玩笑的话,却那么容易就平白无故的勾起些许昔日的旧伤,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忘记这些,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句话太熟悉,曾经也有人这样对他说过。
时值日暮,窗外的淡粉浅金层层,波云诡谲的涌动,拼凑出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形状。他又想起她了。
“宝宝,过来喝牛奶,喝完睡觉。”
“喔...”她拖着肥嘟嘟的小身子,不情不愿的移过来,看着他手里的杯子,突然问了句,“哥哥你怎么也喝牛奶。”
他僵住,一头雾水,“我为什么不能喝?”
“小说里写的。”她放下半空的牛奶杯,爬树一样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