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瓷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就那样一直看着,目光有鄙薄,更多是无可奈何的愤恨,有点失落,最终,在几近僵凝的氛围中开了口:
“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朵瓷,你不明白。”他轻柔的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白金指环,嗓音喑哑而沧桑,“都是我欠她的。”
朵瓷闭了闭眼,很实在的反驳,“目前为止,我觉得你比较惨一些。”
“朵瓷,你真的不明白。”微微一声喟叹,虽是不愠不火的耐心,但仍旧带着他特有的锐利和镇定,“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所谓谁比谁更潦倒,更不堪。这种事情,也许你们很在意,很看重,但是对于我和她,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在意。她也不会。”
“我可能...”朵瓷想了很久,才自嘲一笑,“真的不明白吧。”
梁薄也笑了,只是那份笑容怎么看怎么疲惫苍凉,没有一点快乐或是欣慰,再开口,声音像是古老的风琴,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我曾经做过一件事,很残酷的事,若是失败,我不配为人父。若是成功,我不配为人夫。很不幸,我成功了。”
他一字一顿,吐字分外清晰,可字字句句就像是浸了毒的箭矢,一下一下的刺在她的心口,即使不了解他究竟在言何事,即使什么都不明白,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份抉择的锥心之痛:
“我知道,她永远也不会愿意原谅我,起码这辈子不会。”他声音越来越轻,几乎是在呓语,“分开这么些年,我逐渐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知道自己有多冷血,可是虽有遗憾,却从未后悔过。真是顽固啊,你看,这么多年,我一点进益都没有。我本该....罢了,亏欠了她多少,终究只有我自己计较的清。”
朵瓷久久看着他,一声轻笑,“所以,即使我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他很干脆的点头,给出意料之中的答案,“的确。”
“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问。
转眼,发现有淡薄的暮色渐染上她娇艳的容颜,愈发的惹人迷醉,他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发,柔声,“因为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顽固。”
他扬了扬手中那张几乎被遗忘的纸张,笑容愈发灿烂而颓然,“顽固的人,多半没什么好收场,而你还年轻,也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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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臻抱着小纫玉,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后座。只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千篇一律的铅灰色。是这个城市的钢筋铁骨。暮色阴郁,连夕阳的橘也显得那般沉甸甸毫无生气。
一向活跃爱闹的小纫玉,此刻也像是洞悉了母亲的心境,老老实实趴在那儿,胖爪子偶尔扯扯母亲的裙角,挠挠自己脑袋,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可笑表情,乖巧听话的很。
“纫玉啊。”一直沉默的叶臻忽然开口,抱起一边自得其乐的小包子,放在膝上,摸摸她额前那簇不听话的卷毛,柔声叮嘱,“一会儿回到家里,不要和爹地提起今天的事情,嗯?”
“为什么?”她清脆的反问,澄澈通透的大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这份耀眼的纯净,竟是灼的叶臻双目微微一痛,侧开脸,她从手袋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剥去了包装塞进纫玉的嘴里,尽量让自己笑容看上去不那么僵硬,“纫玉说了,爹地可能不高兴啊。”
纫玉得了甜头,大眼弯成了两道月芽,很满足的吮吸着糖果,一边却还是好奇心旺盛,“那爹地为什么会不高兴嘛?”
叶臻失笑,无可奈何的捏捏女儿肉肉的脸蛋,宠溺的嗔怪,“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宝贝?乖乖吃糖吧,嗯?”
纫玉就是个吃货,向来是个好打发的,再又向她敲诈了两块巧克力之后就缩在一边自个儿甜蜜蜜去了,不怎么再需要多照看。就这样渐行渐远,他去虹桥,她往浦东,离得越远,心思也就愈发安宁,不必怀揣那份惶恐,咄咄逼人的伤痛。
“妈咪。”纫玉又凑了过来,她以为她又来要糖果,刚有些无奈的准备开口,却:
“妈咪,爹地要是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又会吵架?”她挂在她的脖子上,像只肥墩墩的树袋熊,言语亦是小女孩的娇憨,可是叶臻听着却是眉头一皱:
“吵架?纫玉...是听谁说的?”
“纫玉自己听到的。”她还挺骄傲。
叶臻拍拍她的脑袋,有些为难,却不知该怎么交代。倒是纫玉自己给她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