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是海啸!”
海岸上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人们扯着嗓子转身朝海岸的反方向跑去。
☆、s20
海啸来得很快,在距离海岸还有一段路程时,所有人看清这滔天巨浪,脸上俱是一片煞白。
这个世界背景当初设定是欧洲,妹子图华丽,建筑参考英国中世纪建筑一书。
英国建筑没别的,就是木质结构连成一片,顶多也就两三层的高度。历史上一次大火,烧了大半伦敦,现在海啸来了,欧贝利可的帝都大半处在平原,只有皇宫屹立在半山腰上,整座城市不见得能抵挡得住这来势汹汹浪潮。身后有人在争夺坐骑,天空传来盅雕飞入天际时的长鸣。
大可以一走了之,珀尔心想,高敏捷如他要回到皇宫再乘坐骑离开不是问题。环视四周,已经有人瘫坐在地上,神情木然地看着汹涌而来的浪潮,放弃了挣扎。珀尔低头笑了笑,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不过,也许这样的效果,会更好。
将存储在空间袋中的所有高纯度晶石拿出来。右手掌心朝上,晶石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光,旋转着悬浮在珀尔四周。自海啸出现,珀尔一直站着未动。欧西纳什也未劝他离开。两人之间的沉默,就像那暗藏汹涌的大海。海风带着海底翻卷上来的海腥味吹来,长发在劲风下舞动,向着身后飘去。
欧西纳什想让他救欧贝利可。珀尔也有这个能力。
收拢空了的手心,拽紧,珀尔迎风笑得诡异。
“欧西纳什为什么不逃走呢?”背对着欧西纳什,珀尔心情忽然异常轻松,他迎风笑问。
“因为殿下还在这里。”欧西纳什回答的异常坚定。
“那……如果我选择逃走呢?”珀尔嘴边露出恶质的笑,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但他还是忍不住。
“……”欧西纳什站在珀尔身后,目光灼灼,让珀尔有一种正被人拿枪顶着后背的错觉,想逃也不能逃。欧西纳什异常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但我不相信我自己。听到这煽情的对白,珀尔心中自嘲。不过他倒是明白了忠犬的意思。心想,大概这就是忠犬的忠诚吧。
欧西纳什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算不上,欧贝利可没有干干净净的好人,黑吃黑的事不少见。身后的人刚还有说有笑,转眼就为了一个逃生机会你死我夺。欧西纳什出生的地方,是物资匮乏的西部矿区,想必也不是个干净地方。但他是坏人吗?不,他温文有礼,谦卑恭顺,这样一个人人喜欢的人,不算是坏人。
只能说,欧西纳什,是个忠于秩序的人。但他既不忠于帝国,也不忠于个人。在欧贝利可也没有那种矫情的关系。
非要说的话,就是欧西纳什心中有他自己的德与善。不过,这大概是希珀里昂人无法理解的一种德与善。不似那种无差别,不求回报的仁慈。欧西纳什所认同的德,是他心中的一卷标尺。这卷标尺方便他确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标准衡量自己做出适宜的行动。相应的,他的善,也不是一个最高的境界的善,而是一种最适合的善。说的简单些,就是这是包涵了一种付出与收获的关系。也就是欧西纳什所说的信任。
欧贝利可人民信任王军,爱戴王军,无条件地为王军提供物资,为此王军在国破家亡的时刻,为这份信任站在最前线。
而臣民信任君王,拥护君王,同理,在国家存亡的关键之际也应,君王也应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这是责任不是义务。这是秩序和规则,是等价交换。
如果王军不能守护欧贝利可的人民,那么以后人民便不在需要王军的存在,如果王不能守护他的国家,那么人民也就不再需要王。欧西纳什死守的便是这一套秩序。也只有在这样的秩序下,欧贝利可才能在私欲的恶中成长发展,否则,在希珀里昂征讨前,欧贝利可的人们就已死于自己制造的内乱中。
秩序,是束缚着欧贝利可所有恶念的一条理性枷锁。
所以,欧西纳什当初对珀尔说请您相信我,想说的,也只是请您相信这样一条付出与收获对等的秩序。但无意中,欧西纳什在这份邀请中掺杂了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情愫进来。
欧贝利可的交往方式很简单,你以什么样的态度待我,我便以怎样的态度待你。看上去很合理,可谁又瞧见了这小心翼翼精于计算后的薄情寡义。越是合理,越是缺乏人情味。如果人没有心,那么合理便足矣,但偏偏人有心,有心就难免会因这公式化的你来我往而感到难过,感到空虚,感到寂寞。
欧西纳什从底层摸滚打爬到现在的地位无不是掂量他人与被他人掂量中度过。人在彼此眼中变成物,可以衡量的物,以方便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这是合理的,也是欧西纳什认同的。但却不是幸福的。在欧贝利可要获得真心难。因为恶受到极少的束缚,一旦被背叛就可能是万劫不复。所以他理解珀尔的不信任,但这样从不轻易相信人的珀尔却让他看到了他所渴求的东西。
那天欧西纳什请求珀尔信任时,眼睛是闪闪发亮的,带着一种由衷的期待。
珀尔是不同的。因为他对郝瑞拉斯的态度,让欧西纳什看到一中别样的希望。郝瑞拉斯要害珀尔,珀尔却至始至终未想过要处死郝瑞拉斯。不是信任,不是交换,而是比那更加深刻,比那更沉重的,无法说清道明的感情,这令他从心里羡慕。
而今天欧西纳什说信任,只是寻常意义上的信任。珀尔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想像到忠犬君一如既往的刻板模样。
真是浪费了一张好皮囊。珀尔轻笑。秩序和规则只有在双方都有得益的时候才能维持下去,不知这张脸在被背叛时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呢?
珀尔作为boss,是既无善心也无道德,更不需要去遵守谁的秩序,但他有束缚着他的游戏规则。该虐的还是要虐,现在局玩大了,那就大点吧。虽然他本身并不讨厌欧西纳什。
海啸在思绪飘离间逼近,珀尔左手持剑,右手控制晶石,他轻声问了欧西纳什一句,“那你,相信他们吗?”
珀尔面前,一群无力回天的渔民手足无措,跑已经来不及,躲,无处可躲。珀尔面前再无别人,指的自然是他们。
风吹的口干舌燥,呼吸急促,欧西纳什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分干涩,缓缓开口,他说,“我相信。”没有理由不信。这是秩序。这是规则。
“那就为这份信任而战吧。”得到这个回答,珀尔笑着转身多余的晶石抛到欧西纳什手中,脚下轻点,注入魔力漂浮在半空中。百余尺的巨浪眨眼间横在面前,咆哮着如同猛兽作势扑落在地。
珀尔被风吹的狂乱的发丝扫在欧西纳什脸上,风中的这个笑容,深深印在欧西纳什眼里。欧西纳什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炸开,酥麻电击的感觉沿着心脏蔓延开来,与以往不同的感觉,刺激着心跳。
欧西纳什抬头望向那个身影,毫无犹豫地追随上去。
用魔压震碎的晶石自动在空中排成所罗门图阵,浪潮自珀尔珀尔手触着的地方快速凝结成冰。千里海岸,百丈冰棱,阴霾天空下,绵延海岸的透明冰墙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珀尔黑色的身影浸在这炫目的银光中,有些看不真切。
冰墙高百余尺,自帝都四面八方皆能看到这幅奇异的景象。立于这雄伟壮观的瑰丽冰墙下,众人心中蓦然腾升起的,是一种饱含赞美的敬畏。
“殿下,下一波浪潮将在十分钟后到达。”欧西纳什跳上结冰的巨浪,目测了下一波海浪的距离,回头对珀尔说到。
珀尔点点头,取出一块褐色的晶石放在喉咙处。指尖微微用力,晶石像被喉咙处的皮肤吸收殆尽般隐没在皮肤中。
“欧贝利可的臣民。”珀尔的声音清晰而沉稳,传遍帝都的上空。正在慌乱逃窜的人民仰视着那堵冰棱高墙上的黑色人影,逐渐冷静下来。那个声音,意外有着安定人心的奇妙作用。
“老弱妇孺,前往王军军营,使用那里准备的坐骑逃往西面山峰。”珀尔声音冷静,有条不紊地命令,“帝都的法师现在全数聚集到海岸,晶石市场的商人将所有能用的晶石全数运到海岸线。士兵退守王宫前的驻地,谁要敢在这个时候趁乱浑水摸鱼,给我杀!”这种时候敢趁乱打劫,是完全没把王军放在眼里。欧贝利可虽然混账了些,还没允许乱到这份上。
最后三个字,说得寒气四溢,听到这个声音的的人无不打了个哆嗦,然后清醒过来,赶紧按照指示说的做。你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整个帝都,能以一人之力抵御滔天巨浪,除了欧贝利可的王,还能有谁?
不断有法师抵达海岸,帝都的法师统共不过三十人,到了的有二十余人。不远处有人乘着坐骑,身后拖着一大箱子。黑发少女坐在坐骑上,冲这边喊,“殿下,我们给你带晶石来了。千万不能让水把家门口给冲了!”
少女声音中的轻快很容易感染他人,站在珀尔身边的法师忍不住笑了。珀尔眯眼,发现来的竟然是熟人。虽然只是个见过一次面的熟人。莱维拖着大箱子着陆。将装着晶石的箱子打开,颗颗都是一级晶石,莱维一摆手说,“仅此一次,免费的。”法师们也没有客气,直接取了跳到冰墙上,同珀尔一起等着下一波巨浪的袭击。
“来了!”欧西纳什站在结冰的浪潮上冲海岸上的人大喊。莱维少女听后有些紧张,抓紧了车厢上的木块。晶石旁守了一个法师。
一波一波的浪潮,似永无尽头。不断冲海岸拍打。一次次拦截下的冰墙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但大家绷紧的神经逐渐被似乎无休止的希冀弄得疲惫不堪,珀尔能感到魔力不断从身体里被抽走,意识跟着困顿起来。拦下最后一波后,确定不会再有浪潮,有人便体力不支倒下了。珀尔虽然也很想跟着倒,但这种戏码太病娇娘,他是苦逼的boss,不得不考虑形象问题。
一路硬扯着嘴角,微笑着慰问过所有前来帮忙的法师,对着惊异指着自己大喊原来是你的莱维他也只能做到淡定微笑。已经累到几乎没力气多说几句。
来到半山的王宫脚下,那里围满了惊魂甫定的群众,珀尔又做了一番安抚发言,打法了众人回家,这才回到宫殿。欧西纳什一直跟在珀尔身后,见珀尔到了宫殿挥退左右以为他还有什么要吩咐。结果,等仆人后脚刚迈出偏殿,珀尔便一头栽倒了地上。欧西纳什吓得去扶。
珀尔双目紧闭,呼吸有些急促。欧西纳什食指压上脉搏,确定还有跳动,才安心,他折腾间,模模糊糊听到珀尔念叨了一句“但愿值了”
珀尔想说的是,但愿自己装冷酷装形象装到现在可以回点值吧。欧西纳什却不知听成了什么,抱着珀尔的手收紧了。
翌日,欧贝利可全境传来消息,除了帝都之外,其余的地方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灾难。四处人心惶惶,世界末日的谣言在坊间小巷流传开来。不久之后,大洋神殿的传闻在帝都传开,接着,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只要将王献祭便可以拜托灾难的谣言,结果谣言越传越逼真,有理有据。但据闻,王的魔力在保护帝都时消耗过多,不足以完成祭祀。于是民间又传闻有人在四处搜罗顶级法师。
曾经炙手可热的职业,变成了人人缄口不语的词汇。生怕因为这个跟祭祀扯上关系。
欧贝利可的帝都,珀尔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啃着水果。一有人来便立刻装死。如此反复,前来探病的贵族看到如此,个个面上愁云惨淡,不知道的人简直以为病倒的是他们家的孩子。珀尔送走了最后一个苦着死人脸的贵族,背过身冷笑。
【全方位视角借我用一下。】珀尔熟络地开口。
【干什么?】神明大人很谨慎。
【看看忠犬君。】
【……你看他干什么?看上人家了?】不知为什么珀尔觉得神明大人最近心情非常好。
【你才看上人家!你全家都看上人家!】珀尔这几日在房间里憋得人都快发霉了,成天躺在床上,浑身都不舒爽,连带着脾气也不爽快。【不了解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怎么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全方位视角展开,找到欧西纳什。哦,原来就在宫殿外围。欧西纳什正在监督侍卫军。
侍卫军的人领了水银,正在小心翼翼地画法阵。自那以后一直大灾小灾不断,想想这灾难终于有个头了,大家干起活来也干劲十足。只有欧西纳什的表情淡淡的。
以欧西纳什的等级,他也算有资格同王陪葬的法师。大家偶尔会不经意将目光放在这位将军身上,但随后很快瞥开。王病了,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贵族偷偷囚禁了许多法师,但没人知道那个数量够不够。
看着大家这么热火地忙着送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君主上西天,不知欧西纳什是什么感受。有没有替他觉得不甘心或者有一丝不值得,珀尔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摇摇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打听这群人打算怎么将虚弱的王,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送上西天,啊不,是送去神殿。大家听了传闻,直觉那是有去无回的送命事。但实际这只是个传送法阵。珀尔到了神殿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当然,这也要看他肯不肯做,不过首先还是要将人能送到那里。
少数服从多数。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也是种理性。在没有太多善恶感的欧贝利可不是稀罕事。不过究竟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心甘情愿地赴死。
将流言散发出去的珀尔仔细瞧着屏幕中欧西纳什,却没能从那张脸上瞧出些波澜。他那木然的眼睛越过王宫的栏杆屋檐,望向更高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打算忠实于他的秩序,慷慨赴死罢了。
☆、s21
主上,求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