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彦冲见杨应麒拦了自己的话,虽是异姓兄弟脸上也不免一黑,他没有说话,但看到那神色连陈正汇也不禁为之胆寒,杨应麒却还是站了出来,直视折彦冲道:“大哥,你真的要打?”
折彦冲不回答,仿佛认为这是句废话,杨应麒继续说道:“这场仗能不能打赢是一个问题,大哥和六哥认为我们能够大胜,我却比较保守,认为时机未到,但我也不敢说我的主张一定是对的。可是大哥,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一仗打下来,无论谁输谁赢都将是千万人头落地,就算我们真能打赢,是否也该想一想这样值不值得,想一想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毕竟,赵宋不是漠北,不是契丹,不是女真,赵构这几年做得不错,江南的百姓过得也还可以,若我们就此起衅,就算胜了,大义也不见得会在我们这边。”
萧铁奴听到大义两字就想冷笑,但一眼瞥见折彦冲越来越显得深邃的眼睛,话到嘴边便吞了回去。屋内虽站着许多人,但此刻却仿佛只有折彦冲与杨应麒两个是存在的。
“应麒,”折彦冲开口了,用几乎从来没有对杨应麒用过的语气对杨应麒说:“如果这场仗我认为势在必行呢?”
“我不会退让的。”杨应麒道:“政府的存在是为了保护百姓,而不是用百姓的性命来换取政府的威严。我身居相府,为百官之首,在这一点上不能退让。”
折彦冲道:“你说的没错,但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只会给将来留下更大的祸端,会给百姓带来更多的危害和痛苦。这就叫长痛不如短痛!”
杨应麒道:“但我还是认为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折彦冲问:“是什么?”
杨应麒闭上了嘴,折彦冲道:“你觉得有办法,但你还没想到,是吧?”杨应麒道:“是。”
折彦冲笑了,那不是微笑也不是冷笑,他和杨应麒的合作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从年幼到年长,从弱小到强大,经历了几次的大起大落,在最危险的时候甚至都曾把性命交到对方手里,两人对对方的熟悉,甚至还超越了对自己的了解,有很多话本来也不需要说这么长,常常只需一个颜色便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但今天两人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这与其说是辩论不如说是表态。
“应麒,”折彦冲道:“你心里的想法,我明白。我知道你珍惜羽毛,我知道你想做好人,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很多并不是一味好人就能做成的。好吧,既然你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头,那这次坏人就由我来做。”
杨应麒忍不住全身一震,有些结果他虽然已料到很可能会发生,但仍然希望折彦冲能在最后一刻回心转意,但现在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也许会比预料中发生得更早!
折彦冲的眼光已不在杨应麒处了,他面向群臣,说道:“南征的事情我们既已议定,这个大方向就不再更改!今后群臣也不得再议!要议,就议如何打好这场仗!这是接下来大汉所有事情的中心!不过我们要打赢这场大战争,需要相府、枢密紧密配合,但是丞相反对此事又不肯退让,他不配合,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法做!大汉不能因为他一人而停滞不前,所以今日我就行罢相之权,免去杨应麒一切职务!”
群臣方才虽然都想杨应麒可能要糟,却也不料折彦冲会发作得这么快这么厉害!一闻罢相之言屋内无不耸动,陈正汇出列跪请道:“陛下!请收回成命!”
刘锜亦要出列,还没开口已被折彦冲以眼光阻住道:“你不要开口!别忘了你是武将!”刘锜左脚抬了半步,便暗叹一声缩了回去。
折彦冲对陈正汇道:“你的请求我不准,退下!”
陈正汇又叫道:“陛下!请收回成命!”
折彦冲又喝道:“退下!”
陈正汇第三次叫道:“陛下!请收回成命!”
陈显张浩等见折彦冲怒色将发,忙一起上前道:“陛下息怒!”陈显道:“丞相无过,陛下因一议而罢之,是否太过仓促?”
折彦冲道:“大事当前,君相不可不协,文武不可不调,如今杨应麒既不愿协助我,又与枢密不调,若由他再居相位,徒增朝廷混乱,误国家大事!”
张浩道:“但丞相毕竟无过。”
折彦冲道:“丞相之职,是无过的人便做得的么?丞相是职位,又不是爵位,爵位因功而立,因过而免,职位因势而立,因势而免——你身为副总理大臣难道连这一点也弄不清楚么?这次罢免杨应麒不是因为他有过,是因为他不合适!”
陈显和张浩一时无语,陈正汇道:“陛下……”折彦冲截断道:“你若有道理就讲来,若是要求情就给我住口!你是副总理大臣,我要罢免宰相你没有封驳之权!若再无理纠缠,我便治你越职之罪!”
陈正汇被折彦冲言语窒住,一时说不出有力的话来,折彦冲从几个副总理大臣身上看过去,从陈正汇身上移开,便落在韩昉身上,韩昉心中正窃喜,折彦冲却又将眼睛移开,最后落在陈显身上,说道:“新丞相确立之前,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