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力量。而与此同时,他们也必然会对太和州动手,以减除来自九州的陆上威胁。
只是,太和州临近战区,也因此早就做好了应对战乱的准备,常年是把突厥军、金帐军乃至罗马军作为假想敌布置的,沿太和岭修筑了强大的防线,部署了全华盟近四分之一的常备军,即便是被偷袭也不一定受到多大的损失。这多少是个好消息。
康嘉烈想了想,又往地图中央一指,继续说道:“说不定,他们会对河中国下手。河中军人少又穷,一旦失守,东西大铁路就会受到威胁,到时候就被动了。”
河中国位于大陆中央的干旱地带,由当年西迁的元军残部建立,百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扮演着缓冲带的角色,华盟成立后有幸成为藩国之一。但与其它几个藩国一样,河中国人口不多,国力不强,也没有什么扩军的欲望,一旦边缘联合拿它下手,胜负可想而知。但河中国的地理位置很险要,此地一旦失守,联系太和州与中州的东西大铁路就有可能被切断,届时就要出大乱子了……
陈钟听他这么一分析,惊道:“有道理啊!机长,你怎么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真是厉害,不去枢密院屈才了!”
康嘉烈苦笑道:“其实也不是我看出来的,书报上早就有有识之士推演过了,枢密院多半也知道。可知道归知道,知道又能怎样呢?那河中国虽小也是藩国,哪愿意让九州军进驻,真假百多年下来不知在朝中攒了有多少人脉,说话可有用了呢。唉,当年他们前面有伊尔汗国拦一下还好,可如今伊尔都亡了,还不当回事……”
陈钟有些气恼:“好好的,怎么尽被些废物占据了高位,让夷狄欺到了头上!”
康嘉烈摇头道:“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但也不需过于忧虑,国难之时,必会有豪杰现身的。”
客机继续飞行,大约十个小时后,抵达了马林国南部的紫贝城机场。
“这怎么比香港还乱啊?”看着外面的混乱景象,陈钟吐槽道。
马林国经济较差,紫贝机场是国内少数几个条件还算完善的机场之一,然而祥凤型降落之后,当地工人过来整备的时候像兔子一样乱窜,外围的士兵非但不维持秩序反倒在看热闹,比起受战争威胁的香港机场甚至更乱。
康嘉烈耸肩道:“恐怕他们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架飞机,更别说这种意外降落的情况了。算了,我下去看看,别让他们弄出什么岔子来。”
他出了驾驶室下到地面,近距离见到当地人的操作,更是气血上涌,吼了起来。可当地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过了半天才有一个年轻人上前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跟他讲起来。
“算了,把油满上,别的检修先不动了。”康嘉烈连比带划,好不容易讲明白,转头就看见一行黑发穿着九州军服的人向这边走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见到自己人了。”
他视力很好,一眼扫过去就把这群人看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的衣服大多染尘,脸上倒是挺干净像是洗过,但还是挂满了疲惫的神情。
他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走上前去,对着队伍中一名少校举起手来下意识就要行军礼,举到一半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举到了位。
“请问是杨熙少校吗?我是这架飞机的机长康嘉烈,应征而来,但之后要执行什么任务还不知道,还请少校指示。”
杨熙眼中一亮,对他回了一个军礼:“感谢康先生能在这危机关头挺身而出。看样子,你之前服过役吗?”
康嘉烈答道:“是的,我之前在陆军第102航空旅开廿日式,三年前退伍去了民航。”
“好,好,好!”杨熙一拍手,又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客机,说道:“时间紧急,不宜多说。现在敌军正步步紧逼,秦军和突厥军在河中边界集结,马林国也已不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前往赤道州。事关重大,接下来的航程就要拜托康兄弟了。”
然后他往身边一指,道:“这些都是从战场上飞回来的好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
6月18日,中州,武汉郡。
现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武汉素有火炉之称,此时正午刚过没多久,更是烈日炎炎,热浪滚滚。
武汉江北的商业区“长乐坊”中,一辆公交车从楼宇之间的阴影处驶出,在牌坊前拐了个弯,停在了开阔的广场边缘,打开了车门,把两名年轻男子放下来,然后一溜烟地开走了。
两人一下车就感受到了毒辣的日光,早已湿透的衣衫再度浸了一层汗,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武汉的气候真是见鬼,冬天冻死,夏天热死。这得快四十度了吧,湿度又爆表,是人能过活的吗?”左边穿着蓝色圆领短衣的胖小伙子有气无力地骂道。
此人名叫贺礼,此岸郡人,在武汉的江夏工业学院读书。他来武汉后别的还好,就是这天气实在是受不了,对此抱怨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是暑假,但他回家不方便,因此一直呆在学校里,结结实实把武汉的酷暑吃了个全。
“确实,甚至比南洋都难受……”另一名着格子衬衫的高瘦小伙子说道。他叫方致中,是贺礼的同学,来自南洋的龙牙门郡,因为同样的原因留校。龙牙门那边常年高温,他对暑热要更适应些,但也不好受。
说完,方致中又摇头道:“忍忍吧,我们还能扇两下,待会儿她们可是要在这大太阳下面跳舞的。”
这两人顶着酷热出门自然不是为了出汗的。实际上,今天著名少女歌姬团体“霜月楼”在长乐坊有一场公开演出,两人是她们的忠实看客,自然要来捧场。
然后他又往南边一栋高楼一指,道:“今天不堵车,离开场还有段时间,我们先去商场里躲一会儿吧。”
这个长乐商场装了空调设备,清凉如春,在这酷暑之中是个能救命的好地方。贺礼自然赞同方致中的意见,道了声好就拔腿往那边跑去,方致中也连忙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便进入大门之中,一阵凉意铺面而来,浑身舒坦,性命又续上了。
“得救了……”贺礼大口呼吸着清凉空气,精神渐渐恢复过来。他往周围看了看,见商场中人不多,但相当一部分都聚拢在一起,便随口问道:“这么多人在干嘛呢?”
方致中往那边一看,见是摆在门口显眼处的电器区,摆放着不少时兴而昂贵的电视机,就随口答道:“在看电视吧,现在是不是有什么新闻出来了?走,我们也去看看吧。”
前不久,边缘联合向华盟宣战的消息广泛传播开来,天下震惊。但华盟太大,也安逸太久了,事发之后有群情激愤的,却也有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中州位列九州之首,武汉又深处中州腹心,即便局面再崩坏也崩不到这里来,气氛并不紧张。
“新闻?没意思……”贺礼一向对时事兴趣不大,只知道当今宰相叫王振,连下面有几个尚书都不清楚。但他转念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个热闹也好,便也跟着方致中往电器区走去。
电器区中,各式电视在展示柜上层层叠叠,有几台摆得很高,没走多远两人就看见了上面的内容。但也没什么意思,也就是一个年长男性在讲台上说着什么。
此人身穿红袍,头发烫得很整齐,语气温吞,但说的内容却令人震撼:“……再言东撤,便可斩了!海口丢,那就在赤道战;香港丢,那就在阿曼战;海上要战,陆上要战,就连天上也要跟他们战!自华夏元年以来,我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必以十报之!”
贺礼一惊,对方致中问道:“这是谁啊?”
方致中看着电视有些眼熟,但一时也记不起来,便看了看周围,找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问道:“请教这位先生,这新闻可说了什么大事吗?”
男子见有人请教,得意地扶了扶眼镜,然后郑重地说道:“可真是出大事了!那王振庸碌无能,遇事无决,今日辞了宰相的位子,现在是兵部尚书于谦暂代宰相之职,正誓师要与夷狄大战呢!”
“啊?王宰相竟然辞了?”方致中对时事了解得多些,此时也更惊讶些。前任宰相王振是个长袖善舞的人,频频在公众面前展现亲民形象,也有小道消息说他权力欲极强云云。这么一个人,居然因为两个海外领地被攻击就辞职了?
眼镜男子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振多半不想辞,可有人想让他辞啊。西方出事之前,就有人提出要加强防备了的,可一直被王振压着。那时候能压,现在不就是丢人了?中书省不支持他,国公会也嫌他无能,不就只能走人了?自己不辞,等被弹劾,可就更丢人了。”
方致中听着,懵懂地点了点头,似乎学会了什么,又没有多少实感。没多久,电视中的于谦念了几句诗,这条新闻便结束了,换上了一段汽车广告。
他又跟贺礼聊了一会儿,也没聊出什么东西,又在商场里随便逛了一圈,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忍痛离开清凉的商场,去了外面广场上等待演出开始。
此时的气温相比正午稍低了一些,但仍相当炎热,不过人气相比之前要高了非常多。各路看客不知道从哪里接二连三钻了出来,在临时搭建的戏台前方排了百多米出去,其中以中青年男性为主,但也有不少狂热的女性支持者,引得路人侧目。他们聚集起来后,拿出绘有霜月楼标志的小旗子和小扇子,不断挥舞起来,又叫喊起了口号,一开始较为凌乱,但在前排几名资深看客的引领下逐渐找到节奏,整齐起来。
“嗨!嗨!”
方致中和贺礼混在人群中,已经完全融入了氛围,忘却了炎热,激动地喊着。而伴随着他们这群人的叫喊声,戏台之后逐渐有乐器的声音响起,很快,又有一群靓丽的女生从帷幕之后冲上戏台,一边舞动一边唱起了歌。台下的气氛更是因此高涨,不少人情不自禁叫喊起来。
“咦,今天是新衣服啊。”方致中叫喊的同时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少女们,今天她们穿着经典的格子短裙,上衣却不同寻常,白底黑领带,倒像是水兵的服饰。
除了他,还有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产生了疑惑。
一曲的时间很快过去,歌姬们翩翩分离,又在舞台上列成一行。这又引发了更多的疑惑——这个队形一般是中场或者结尾时才会出现的致辞环节用的,可这刚开场呢,怎么就亮出来了?
正当人群逐渐出现窃窃私语的时候,队伍正中的那名歌姬向前走出一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方致中也目不转睛地看过去——她叫田沁,是霜月楼的领队,也是人气最高的成员之一,也正是方致中最为关注的一人。
田沁走出来之后,大声对台下说道:“感谢各位来观看我们的演出,正是有你们的支持,我们才能走到现在——但是,今天这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听闻这个爆炸性消息,台下一下子炸了锅,各种怀疑不解的声音纷纷出现。娱乐业竞争激烈,从业者起起落落很正常,但霜月楼事业蒸蒸日上,怎么会突然就要停止演出了?
方致中的脑子哄的一下炸了,以往听过的各种小道消息在心中不断发酵起来,是资本的黑手,还是“那件事”是真的?——不,不可能!
正当他的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田沁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下子让他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些羞愧:“大家知道,前不久西方的边缘联合对我朝发起了疯狂的进攻,一场战争开始了。华夏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我们,我们霜月楼也不知道。但是,我们觉得,在现在这样的时候,继续这样欢快地歌舞是不合适的。所以,我们决定,要暂停对公众的活动,转而为这场战争做支援——当然,是在不添乱的情形下。所以,这次演出可能就是几年内我们与大家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既然如此,就好好听我们唱歌吧!”
话音刚落,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后台便又响起了音乐。听节奏,是经典曲目《杜红裳》,但音色却低沉洪壮了不少,连带着少女们的动作也多了几层力量感,倒也别有意味。
观众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中思绪万千,有不解,有惋惜,更多的是敬佩,有不少话想说,却也不好在此打扰演出,只能化倾吐欲为应援,随着节奏喝彩起来。方致中也拉着贺礼,挥酸了手臂,喊哑了嗓子。
曲目一首接一首地结束,最后田沁再次告别并致辞:“……大家也无需为我们担心,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保家卫国的英雄,虽然要暂时退出大众舞台了,但说不定这次会找到真爱呢?……”
方致中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掐了贺礼一把,然后结巴着说道:“你,你说,像现在打打仗了,得征,征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