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上有人呐。”
接着转过话题,“其实这些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被关在小黑屋里啃冷窝头时,整天想就是啥时候能吃一顿美滋滋的麻辣牛蛙和水煮鱼,然后搂着美女逛元大都遗址边上的海棠花溪,嘿嘿。”
“我看你在小黑屋还没呆够吧,腿都快被人整涩了,怎么就没治好你这油嘴滑舌的臭毛病。”
俞悦啐我一口,然后一脸古怪地笑,下定决心似地问道:“他们给你放的那光盘,都有些什么特别呀?”
我嘿嘿两声,“那可是一部葵花宝典,纪录着登峰造极的床上秘籍。只可惜那女主角呀,东风恶,欢情薄。此番怕是一朝风波人凋零,零乱成泥輾成尘呀。”
俞悦定神望着我,“杨泓会这样,我也没想到。有些做生意的女人见着官呀款呀,都主动往上靠,她表面看起来很淡泊的样子,竟也会跟姓马的混到一起。这事出来,她该怎么办呐?”
“生活永远比小说和戏剧要复杂。当年绝色美女王祖贤还扔下帅哥齐秦,住进猪头阔少为她添置的香港半岛一层楼的豪宅呀。人家都混成明星了,一年演戏还能有不少银子的进项。一个售楼小姐,在你们华弛呆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文员,要是我也会拿转眼即逝的青春美貌及时套现啊。”
“你这会儿倒想得开,那时候杨美女失踪,是谁急得抓耳挠腮灰头土脸呀?”
俞悦拿我开涮。我接过话头,“我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呀,如今的男人不管有钱没钱,都得挺着腰杆充壮汉。我也就认了这么一个干妹妹,还被人给撬走了,你好歹还有大洋彼岸的有情郎,尽管人家鞭长莫及,但还是可以时不时隔海相望……”
话音未落,俞悦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拍,双眼圆睁跟我起急,她瞅定我,一句一顿的跟我说:“杨尘,你小子再跟我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我就咒你今后娶一个凶神恶煞的母夜叉,非把你收拾的服服帖帖跟个小宦官似的,每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迈着小碎步儿低眉顺眼。”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有趣,忍不住乐了,又赶忙掩嘴敛容假装一本正经。
我迷迷登登地瞅着眼前的美女,她一脸似戚又恼的神情,分外惹人怜爱。
“哎,说说看,你出来以后都有什么打算呀?”
俞悦并不闪避,反而直视着我,一副见惯不怪、定力深厚的架势。
我讪讪无语,嗫嚅半天开腔道:“其实我也是命该由此一劫,仔细想想无论是华弛还是奥驰中心都与我有屁相干?本来逍遥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都是被你们这些花儿、坚果在眼前晃悠得心慌意乱,那么些强人一声不吭,猫在后面做局,老子玩起袖子马戏团小丑一样在前台瞎逼逞能,结果连个吆喝也没赚着,没吃着羊肉还惹上一身马蚤。不好说是红颜祸水,只怪自己修为尚浅,不懂得人心似海深的玄妙机关。”
俞悦爽声一笑,“这算多大的蹉跎呀,就让你看见井绳早早绕道。男人没有几番坎坷沉浮去不掉身上的稚气,就像这杯中的普洱,从青叶的生涩到熟茶的陈香,要经过生晒、锅炒、揉捻、烘干那么多道制作工艺流程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我诡谲地一笑,“有一款极品茶倒适合你的脾性。”
“哦,我就喜欢极品,嘿嘿。极品美女咱知道怎么回事,这极品普洱有什么门道呢?”
她这么一说倒提起了我的兴致来。
“听说过普洱茶太上皇吗?”
俞悦盈盈浅笑,问道。
我摇摇头,以前喝普洱老觉得有股子霉味,后来才知道上好的普洱茶味道甘醇浓厚,自己是喝到了劣质茶而已。
“普洱茶太上皇也叫金瓜贡茶,是港台茶客的称呼,那可是陈年普洱茶中的绝品。采摘芽茶的要未婚少女,先放在自己怀中,积到一定数量才取出放到竹篓里。这种芽茶经过长期存放会变成金黄铯呢。”
还有这等美好传说,不由让我心驰神往。我看着俞悦,笑嘻嘻地问道:“明年开春,我陪你一起去西双版纳,你采些芽茶放在怀里,绝世美女配极品好茶,我就可以品尝到世间双绝了啊,简直是登峰造极呀!”
看我一副手舞足蹈,喜不自胜的轻狂样子,俞悦禁不住俏脸一沉,呵斥道:“刚才自己还说要沉稳,话音未落就开始轻浮起来, 我看你就是狗走千里,改不了那个,那个什么臭毛病。”
嘿嘿,原来公关圈的高手也有脸皮薄嫩的时候。俞悦转过话题,告诉我说有一段时间她老喜欢在云南转悠,先是泡丽江古城,后来见游人日渐增多,便开始往更偏远的地区跑,结果在西双版纳认识了倚邦茶山的制茶大哥,于是那边就成了她旅行栖居的一个后花园。
我想了想,遭逢此变我正心灰意冷,想找个僻静之处休养生息一番,就像狗被人打折腿后,也要寻摸一个草丛自我疗伤。于是,便对俞悦一脸诚恳地表白说:“我知道华弛如今很多善后事宜都离不开你,本来我也想帮你些忙,但如今这情形怕是会越帮越忙,倒不如先寻个地儿自我流放一下,退一步海阔天空。本想到泸沽湖摩梭族的女儿国去走婚,又怕遇到的姑娘都像杨二那厮癫狂浪放令男人吃不消,真的整残废了可就得不偿失。倒是你提醒了我,还是到西双版纳找个竹楼里的好姑娘,每天听听芦笙吟唱月光下的凤尾竹。”
俞悦笑吟吟地看着我,命令说:“把头伸过来!”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乖乖地把脑袋往她面前靠过去。她伸手在我额头那么一摸,煞有介事地说:“傻孩子,让我看看,是不是受了惊吓得了癔症呀。”
纤纤玉指抚过之处,带来一股温爽的馨香气息。我抓住她的手掌,想起古代的文化人泡妞真是高手,竟能做出“手如葇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牛逼的词句形容美人,而且白云悠悠千载过后仍无人能够超越,真让我辈汗颜。好在老子不是学文出身,否则真该找个地缝儿自己钻将进去。
见我失态,俞悦赶紧抽回自己的手,笑骂道:“喂,你不是又在动什么坏脑筋了吧?吃这么大的亏还不思长进,还真该把你发配到西南边陲接受劳动改造。我有一个好姐妹叫伊娜,家里就在西双版纳,你要是想离开一段时间的话,我可以把你发配给她照料一段时间,人家可是学民族舞的傣族美女呐,你跟她结三天婚,她们家还会给你一头牛作为入赘的大礼。要知道,在乡下一头牛可相当于城里的一辆路虎呢,哈哈。”
还有这等好事耶,我眉开颜笑:“那我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积攒一群牛,公牛母牛再一交欢,小牛犊子源源不断,浩浩荡荡杀回北京,老子真正成了一个牛郎倌了,嘿嘿。”
俞悦听罢,也不言语,捏着茶杯凑在嘴边也不喝水,只是瞅着我直乐,弄得我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怎么,我脸上有字是么?”
她“扑哧”一笑:“就是,正写着好色之徒四个字儿呢。我寻思,大好男儿一个,怎么就堪不破色界,人家升官的忙升官,发财的忙发财,唯独你这家伙东晃西游的没个目标和追求。三句话音未落,就露出玩世不恭的马脚。”
话音未落,俞悦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听时,眉头紧皱,告诉对方华弛集团运转一切正常,老总曾荃不在国内不能接受采访。显然是有媒体记者风闻内幕消息,来找俞悦求证坊间传闻。
接二连三的几个电话,弄得俞悦不胜其烦,但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和风度,不紧不慢地耐着性子跟对方解释。终于,有一个电话似乎惹火了她,嗓音陡然提高了好几度:“我跟您说了,那都是没有的事情,如果您非要这么报道,华弛将考虑通过法律手段维护正当权益的。您说什么,上两版广告就撤下报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吧。”
挂了电话,俞悦兀自愤愤不平,话语间开始带着粗口:“妈的,一家没人看的小破报纸,现在也来趁火打劫,想敲诈勒索我们,真是虎落平川遭犬欺。”
见她如此忙碌, 我便提议今天就此解散,我自己也想修养生息几天, “此番我也算是死里逃生,蹲在小黑屋的时候寻思这人生无常,祸福难料。出来后听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而且往后还不知如何结局,真有些红楼一梦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大家风云际会一场,即使是大树倒猢狲散,我也希望看到周围的朋友好聚好散,等你忙过这一段日子大家再约着相聚吧。”
俞悦见我兴味索然,只好招来服务生买了单,我们俩人在喧闹的胡同口挥手作别,各自东西,彼此消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之中。
下部 (89)
回到ho现代城的家里,打开房门迎面是一股子尘封已久的霉味儿。我打开窗通了会儿风,床铺凌乱也懒得动手收拾,烧了一壶开水,泡杯铁观音,然后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应化集》躺倒在书房的沙发上胡乱翻看起来。
慵懒的秋日阳光透过玻璃窗,漫不经心地轻拂、闭合我的眼睑,一股深深的厌倦感如同藤蔓植物一样在我的体内生长,依次侵占大脑中枢、心脏,速速扩张到经络、血管,蔓延至躯干的神经末梢。
泛黄的书册有些晦涩艰深,诺那活佛所述的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的密宗大法,那是关于自身、灵魂、生死的幽暗曲径,需要贯注心智才能参详通达。好在我这时已经对红尘的喧嚣与躁动心存排斥,无所事事的日子总得有一个生命的关照,可以慢慢品味上个世纪一个特立独行的先知另类的人生履迹。
我曾经一度对怪力乱神的玩意儿产生莫大的兴趣,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够不受金钱、美女的诱惑,潜心钻研那些虚头八脑的玄术,也是一件令人景仰的事业。有一次我也想按照莲花生大师传授的颇哇法跏趺而坐,明观自己身体内部的中脉,于前方虚空中尽力祈请,口中多次念诵“嗨(hei)”
、“哌(pai)”
之声,想达到那种意识之体性犹如强弩之箭一般,从梵岤而出,然后与佛意无二无别之境,然后总是心气浮躁把持不定,就连基础的本净状态也进入不了,遑论结行之深处。看来还是因为资质愚钝与成佛无缘,只好依旧在红尘俗世中踽踽独行。
手机一直扔在桌上没有开机,家里的座机又很少有人知道,偶尔有一天座机电话响了n遍,我正百无聊赖地拿起来刚“喂”了一声,听筒那端便连珠炮般传来了一串儿银铃话音:“死杨尘,你躲哪儿泡小美眉去了呀?这么久手机也不开机,给家里打了n遍电话,终于逮着你了。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去欧洲留学了,今天你我无论如何得相聚一下,你总得给我饯行吧?”
这个鬼精的丫头大概是在我家逗留时偷偷拷贝了我的电话,想想都快一个多月闷在屋里,感觉器官都开始钝化,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蝴蝶属于那种机变百出的女孩,感受她那股子无羁无绊的生命劲头对我应该算是有益无害的事情,于是便答应跟她一起吃晚饭。
当我踱进贵友大厦对面的王品牛排店时,正左顾右盼间,蝴蝶已经在大厅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冲我挥手。这丫头又改变了一番形象,乌黑的秀发挽在脑后成为一个好看的发髻,衬得脖子修长,粉红色的薄毛衣配一件牛仔小外套,浑身洋溢着青春逼人的气息。
等我在她对面坐定,蝴蝶把手边的菜谱递过来让我选择。我推回去说自己已经很久不在江湖行走,吃喝的事情嘛,那就客随主便好啦。
我出门时随便套了一件圆领绒衣,胡子拉碴也没心思料理。蝴蝶看着我这副落魄尊容,张口便问:“老大,你八成是被某个妞儿给抛弃了吧? 看你这副没人疼爱的样子,妹妹好生心痛呀。”
我没心思跟她细述先前发生的变故,打个哈哈说最近在修炼内功心法,不近女色很久。今天算是破关而出,如果受到勾引把持不定走火入魔,可能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蝴蝶咯咯笑道:“那我就可以省心了,你也尽管放一百个心。今天的主题就是叙旧和告别,再想往下就是太监——下面没啦!”
既然是台湾曾经一度的首富旗下招待贵宾的王牌菜,台塑牛排还是有其自成一格的气派。据说一头牛仅能提供供六客王品台塑牛排,因为只取每头牛第六对至第八对肋骨,先经七十二种中西香料腌浸两天两夜,然后在烘烤一个半小时后,还能保持风味绝佳、鲜嫩无比。
蝴蝶点了一瓶波尔多红葡萄酒,当色泽亮丽鲜虾芦笋冰堡和法式菌菇浓汤等餐点一道道上来时,我已经沉溺在美色、美食的境界里无暇他顾。这时蝴蝶端起酒杯对我说道,按照她的计划,明天先跟男友去重庆,办完婚礼后俩人就结伴到巴黎留学。
我举杯和她碰了一下,呷了一口酒,正宗的法兰西红酒柔和细腻、圆润饱蕴含果香,后味悠长而美妙。人间的声色犬马真他妈的诱惑强大,这些日子我修禅学道,好不容易维持的一丝清雅疏放和自持,立马就被丢到了爪哇国里去了。
“嫁给有钱人的感觉蛮不错吧,那个帅哥对你可好,可不要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啊。”
一旦腹中充实酒入肠中暖意上涌,我就管不住舌头开始调侃起来。
蝴蝶也不以为怪,乐呵呵地跟我对饮一口,说道:“帅哥盯的美女自然多,乱花迷眼的事情也是有的,只是都被小女子施计一一摆平了,男人嘛,就像爱偷腥的猫儿一样,偶尔越轨倒不怕,欲擒故纵就轻易搞掂,嘻嘻。”
真是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蝴蝶于男女间情事的分寸把握如此娴熟,不禁令我刮目相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顿时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席间蝴蝶告诉我庄大姐很久没有我的消息,还向她打听过一回,嘱咐我得空给她回个电话什么的,我自然应承下来。
分手时,这个鬼丫头又促狭地捉弄了我一把,她眨巴眼对我说:“万一我哪天被人家抛弃,回头再找你,可不许你用任何借口推脱哦,谁让你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呀,要知道,那可是原罪呢!”
天哪,什么世道,轮到小丫头片子横行霸道了。我反唇相讥说:“那时候你应该是一小富婆了,得比武招亲,哪里轮得着我呀?”
“呸!我就吃定你了,谁让你自己不小心成为一失足青年呢?”
她嬉皮笑脸地瞅着我,忽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似的对我说道:“那天不小心在你电脑里看到你陪杨泓美女去潭柘寺游玩的照片,我还想着那天有空也让你陪我去烧柱香呢。要不我找个借口晚一天再走,明天我们俩去庙里拜一下菩萨?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吧。”
说罢,她歪着头看我的反应。我迟缓地摇摇头,“你这么时尚前卫的小太妹,怎么也会信那些封建迷信呀。何况你投入别人的怀抱,我怎么能有情绪和心境陪你游山玩水呢?”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街上,路灯朦胧,她忽然站定,面向我张开双臂说:“算了,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蝴蝶远嫁异地,焉知是福是祸。我们从此天各一方,彼此珍重,留下一个温暖的记忆吧。”
我也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中,然后拍拍她的后背,脑海里搜索一些吉祥的词汇,对她说:“俊男美女天作之合,你有这么阳光灿烂的前景我还是为你高兴,无论你这只花蝴蝶飞向何方,我都是你的坚定的后援团。”
看着她转身轻盈地离去,我仿佛在温习一个经典电影的道别场面,谁能料到她这一转身却成为永诀。
送别蝴蝶后,我又恢复到以往那般与世隔绝、闲散度日的状态,正如同佛家的闭关,只是人家是一种身心修炼,在我则是一种自我放逐。偶尔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些日用品,或是在快餐店吃套餐,看见那些白领男女们衣着光鲜、成群结队、昂扬向上、朝气蓬勃,便觉得自己不修边幅、拉里邋遢、吊儿郎当的,侧身在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