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大都督府正门内的石道两旁,一排排的府兵,森严地守卫着。
一个乡民,站在了雨里。
他搂了搂上的蓑衣,这三月的夜雨,似乎冻得他有点发抖。
庭院深处,孔怀亮打着油伞走了出来,把一个油布小包裹和一袋铜钱,递给了乡民道:
“把这个送回去。
记住,一定要亲手送到,让你送信过来的、那个青衫少年的手上。
这些是给你的腿脚费,去吧。”
乡民半低着头,整张脸都被领子和斗笠遮住了,似乎面对这样的大官,他不敢随便抬头。
他接过了那袋钱,把油布小包放进怀里,做了一揖,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孔怀亮突然道。
乡民一下站住了,“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孔怀亮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那个乡民的背影。
“没什么,你去吧。”他说。
“是大人。”乡民又答应了一声,就走出了门外。
孔怀亮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这就是个寻常百姓,我怎么可能认识,肯定是看错了……”
他摇了摇头,又往府衙里走了回去。
门外远处、雨夜里,那乡民不知何时站住了,缓缓转抬起了头来。
斗笠下,他那双年轻深邃的眼,远望着缓缓关闭着的大门,门里那些守卫的兵将,和那个渐渐消失的官员背影。
这正是赵寒。
今晚的这封信,是这次扬州大战计划的开端,何其的重要。
所以,小寒爷我才决定扮作个乡党,亲自来送这封信。
与此同时,也可以趁机亲眼看看,这大战之前,大都督府里外的况。
杜松云和孔怀亮那些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为他们对手一边的带头人,竟然会自己“送上了门来”。
所以,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寒爷我来了又走咯。
哦不,他们还是有些贡献的。
赵寒看着手里,那一小袋沉甸甸的铜钱。
恩,下来大胆几个月的宵夜费又有了,谢了啊杜大人。
赵寒笑着把铜钱揣进怀里,走到路边的屋檐下,把油布小包里的信,取了出来。
信上几乎所有的字,包括自己提议的、“换人”的具体子和时辰,都完好无缺。
唯独,“换人”的具体地界、“卫察司”那三个字,被划掉了。
在旁边的空白处,又写上了四个新的大字——“大都督府”。
再下方,还写了几列行书,也是些白话。
那字冲虚圆满、又是大气磅礴,一看就是书法大家的手笔:
“赵法师足下:
来信敬阅。
法师的提议,正合杜某之意。
此事的时辰,便依法师的说法。而地点,杜某则冒昧僭越定了。
到时,你我依时依地相见。
正如法师信中所言,杜某也保证,到时,大都督府将是空府一座。
杜某将会略备薄酒,在那大堂之上、与李大人一道,恭候赵法师与穆公子的大驾光临。
松云白。”
果然不出所料。
杜松云非常看重他那位太子学生的安危,所以,他必然会同意小寒爷我的这个,“换人”的提议。
而像他这等老谋深算的人,一定会马上想到,对于交换人质的事,地点至关重要。
所以整封信里,杜松云就只把换人的地界,改成了他的“大都督府”。
如今,这座衙门就是他的老巢。
即使杜松云信誓旦旦地保证,到时不会留下一点兵卒,可这背地里有什么花招,又有谁知道?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