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是安静的,除了背景底噪,只有旁观席上传来偶尔的咳嗽声。
安静得发冷,安静得发白。
假使恐惧和孤独有那么一瞬间,让边宁仿佛置身茫茫雪原,当他开口陈述,打破这寂静的时候,世界在他口中便娓娓道来。
“就在一周之前,我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但在一周之后,我就成了公司口中的无赖、危险分子、教唆犯。这一周里,我和大家,鼓山的每一个人都遭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鼓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给封锁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有的要遭受生离死别,有的一夜之间一贫如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到自己的同学们,于是我毫不犹豫去找了他们。
“来到学校,情况比我想象的要遭,学校的高层迟迟不来,食堂不能生火做饭,学生们不知如何是好,又因为黑岛科技的封锁策略无法回家。滞留在这里的那么多的同学,他们迫切地需要找到活下来的方法,于是我挑唆他们,威胁他们,于是我们建立了鼓山一中青年互助会。这就是我罪恶的开始。”
边宁扫视着旁观席,坐在那里的,基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受邀来听审的,这些人和他边宁不处在同一个阶层,没有近似的社会关系,应该也并不关系他一个学生的死活,乃至不关注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死活。
他这番话本不是对他们说的。
只是在旁观席上,他还看到了林言和陶子成,看到了鼓山一中的校长——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避开了边宁的目光。
边宁这番话是通过直播的画面,对这座城,对法院外聚集的人们说的。
荣绒见到了这次游行的代表人,让她失望了,不是她想见到的偶戏师,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中年人。
他是酒保,藏在中洲的一名自由派。
这个世界上对公司和联邦不满的人很多,这样的人在网络里流窜,看似和正常人离得很远,但其实每个人身边都有他们的身影。
所以这座城市里,一个平平无奇的酒保可以是自由派。
所以这座城市里,一个平平无奇的酒保可以是游行的代表人。
荣绒稍稍皱了皱眉,这是她内心的不满,但很快她露出笑容,“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大家叫我酒保,本名呢,则是刘顺声。你可以查我的档案。”
“这次的游行,是你一个人策划的,还是有某个组织的参与?”
“当然。”酒保笑了笑,别的不说,这态度倒是自由派一脉相承的让人讨厌。
荣绒突然问,“边宁是你们的人?”
酒保摇头。
“你们应该知道这种非法集会是不被允许的吧?”
“那什么又是被允许的呢?”
“……”荣绒只感到棘手,“你们想要什么?”
“公平。”
“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公平。小孩子才讲公平。”
“小孩子都讲公平,怎么变成大人了,反倒不讲公平了?”
“我们可以务实一点,如果一场游行就能获得公平,那公园里游湖的鸭子都比我们公平。”
“我们一直在喊我们的诉求。我们要解封。”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