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和信章进入书房时,柳老爹正在闭目养神,煤炉上的水壶滋滋地冒着热气,柳老爹看张艳披着一身雪花就进来了,赶紧把信章从她背上抱下来,张艳温柔地叫了声爹,柳老爹一边拿着智章的外套扑打张艳身上的积雪,一边训斥信章,“你这熊孩子,下大雪不在炕上好生待着,缠着你大嫂乱跑些啥?”信章委屈地看着张艳,张艳笑着说,“爹,你冤枉信章了,是我让他陪我来看你的,我担心你中午喝了那么多酒,一个人在书房不放心。”柳老爹笑了笑,平静地说,“小艳,我的酒早就醒了,今天真难为你了,要是义章在家,今天啥事也没有,他和我联手打一圈应该没问题。”
“爹,俺二弟那么能喝?”
“是啊,咱乡里酿的酒度数不高,义章一个人喝个四五斤一点事没有。”
“村里人都说你是海量,没想到俺二弟也这么能喝,仁章跟你俩真是不一样,喝了那么点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小艳,别站着了,赶快坐下说话,仁章今天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呢。”张艳拿起煤炉上的水壶往暖壶里灌水,又给柳老爹的茶杯续了些水。
“小艳,桌子上有茶,你也给自己沏一杯,下雪天喝茶别有一番风味。”
信章这时已跑到院子里玩起雪来,张艳喊道,“信章,到屋里玩,外面太冷,小心感冒了。”信章摇摇手,又比划了几下,张艳不明白信章啥意思,就笑着问柳老爹,“爹,信章说啥呢?”柳老爹笑着说,“信章这小子,不喜欢听我说话,小孩子都喜欢玩雪,就让他在外面玩吧。”柳老爹突然想起给柳文华的回函,他从书桌上拿起信函对信章喊道,“信章,你进来一下,爹交给你一个任务。”
信章一听说有任务,兴奋地跑进了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柳老爹,柳老爹把信函交给信章,嘱咐道,“信章,你的任务就是把这封信亲自交到你柳文华大伯手里,任务完成后就不要来书房了,直接回家找智章他们玩,爹跟你大嫂在书房要谈正事。”信章接过信函,学着军人的样子向柳老爹敬了一个礼,转身就往外跑,张艳赶紧追出来大喊,“信章,不要跑,路滑,慢慢走就行!”
书房里就剩下柳老爹和张艳了,张艳跟仁章曾经来过一次书房,这里的藏书令她很着迷,爷爷张禄在柳家大院做过柳化镛老爷多年的书童,对这个书房肯定很熟悉也很有感情,没想到几十年后他的孙女竟然会以柳家儿媳的身份坐在这个,跟双柳村最有权势的族长一起品茶赏雪,张艳对柳老爹仰慕已久,心想只要能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宠信,自己一定会成为这儿的女主人,并且女人天生的敏感告诉自己,柳老爹这几年对自己也是默默地关注着,而今天隆重的婚礼足以说明自己在柳老爹心中的位置非同一般,自己极有可能成为这百年老宅的女主人,这在以前,张艳连想都不敢想的,自己从小就对柳老爹充满了敬畏和仰慕,从记事起爷爷就和他不相往来,但从来没说过这个男人的一个不字,相反爷爷对柳老爹充满了敬意,战乱年代,他带领着上百人跑海运,往返于蓬莱、烟台、旅顺、天津等地,柳家大院表面上没有柳宅那般风光,但柳家大院厚重的底蕴和人丁的兴旺都是柳宅无法比肩的,双柳村在胶东一带是为数不多的实行族长式管理的古村落,村里有宏伟的柳氏祠堂,柳家大院还有自己的家庙,祖上没出过朝廷大员是绝对不允许私建家庙的,柳家大院家学源远流长,文化基因尤其强大,才能英才辈出,根深叶茂,而张姓、王姓在双柳村就是附庸,就像今天的喜宴,王守午贵为村里的支书,还是柳老爹的小舅子,照样上不了贵宾桌,像柳文喜,这种在外人看来就是个靠算命讨口饭吃的小人物却成为座上宾,还有柳商章
“小艳,想啥呢?”柳老爹见张艳出神地盯着自己,知道她肯定有心事。
听到柳老爹的问话,张艳的脸一下子红了,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尴尬。不过张艳反应很快,她嫣然一笑,俏皮地说道,“爹,俺以前从来没机会看过您的模样,现在仔细一看,您跟俺二弟长得可像了,而仁章长得更像俺娘。”
柳老爹听了哈哈大笑,“我说小艳,你咋能说老子长得像儿子?!”
张艳也笑了起来,温柔地说,“爹,我总觉着您既亲切又神秘,我都不敢相信能这样跟您说话,有点做梦一样,所以不自觉地总是走神!”
“小艳,说起长得像,你倒很像一个人。”
“爹,是不是像我姑三嫚?他们都这么说。”
“是的,你是有点像三嫚,但你更像我叔家的柳慕烟,你可能都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她离家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
“爹,我记得慕烟姑姑,她没离开双柳村的时候,天天跟我世宝哥待在一块,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俩在处对象,那时候我都**岁了,如果她不离开黄县到外地工作,肯定会和世宝哥结婚的。”
“是啊,她参加革命也是世宝带她出去的。对了,明天你和仁章要记得去你叔公家看望一下你们的叔婆,她这些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但晚辈不能失礼。”
“好的,爹,明天吃过早饭我就和仁章就去看叔婆。”
“小艳,以后我就把柳家大院的家务事交给你处理,你娘和几个弟妹都很依赖你,另外我也会慢慢把柳氏家族的一些族事委派给你,现在解放了,这种传统的族长式管理慢慢就会被政府取缔,但即使取缔族长,也要把柳姓族人的心拢在一起,天下柳姓是一家,更何况双柳村的柳姓都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你若能治理好咱柳氏宗族,当双柳村的村长是水到渠成的事。”
“爹,我一个女流之辈怎能负起理家治族的重担呢?”
“女流之辈?不,你是女中豪杰!其实你跟仁章相好的这些年,我一开始就留意并观察你了,你的品貌、能力和胆略都合我意,现在就是缺乏历练。小艳,你听好了,这些话本来我计划在你和仁章度完蜜月后再跟你谈的,现在老天爷安排咱爷俩坐在了一起,干脆就直接告诉你,反正早晚也得给你谈,我先说仁章以后的工作,他年前就在家里待着,主要任务就是”
柳老爹呷了一口茶,有些难为情张不出口。
张艳笑着说,“爹,我懂您的意思,不就是您和娘想早抱孙子嘛!”
“小艳,你真聪明,爹就是这个意思,你和仁章的年龄也都不小了,也该要孩子了。”
“爹,不是我聪明,是你太拘谨了,爹既然观察我很久了,肯定清楚我的心智,心有灵犀一点通,咱爷俩以后单独在一起,您说话不必拘谨,您咋想的就咋说,说心里话,爹,我从小到大就很仰慕你,崇拜你,在我心里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加上我爷爷这些年一直在我眼前念叨你,你知道,我和我爷爷最亲了,他说啥我都信,他给我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故事,这些年我也经常跟着蕙兰姨来柳家大院玩,每次看见你都想多看几眼,觉着你像神一般地存在,当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