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从院子里走出来朝柳老爹大声喊道,“爹,娘,这大冷天的,你俩站在外面干啥?有话回家说嘛。”
柳老爹答应一声,拎起那筐大白菜就往家走,张艳赶紧跑上前,伸手要跟柳老爹一块抬,柳老爹轻声说道,“小艳,你还是歇着吧,路滑别闪着。”
柳老娘也说,“闺女,让你爹自己弄就行,他有的是蛮力气。”张艳挽着柳老娘的胳膊跟在柳老爹的后面,柳老娘摸着张艳的肚子,笑着说,“我和你爹盼孙子都睡不着觉,这下可放心了!”
张艳娇羞地说,“娘,我和仁章才成亲一天,你二老就着急了,让外人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张艳和柳老娘边走边说,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柳老爹那伟岸的背影。
柳老爹进屋放下白菜,见信章还没起床,一摸被窝,湿漉漉的尿了一大片,朝着信章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信章一轱辘,翻身就爬了起来,看见柳老爹瞪着自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把被窝给尿了,裂开嘴就大哭起来。
柳老娘和张艳闻讯跑了过来,信章光着屁股站在炕角怯生生地看着柳老爹哭,张艳赶紧给信章穿棉裤棉袄,眼角偷瞄着柳老爹,见他怒气未消,就轻声细语地埋怨道,“爹,你不能因为信章尿炕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揍他,信章因为昨天闹洞房耍到半夜才睡的觉,睡得太沉,一不小心才尿炕的,这是有情可原嘛。”小信章见张艳替他讲情,哭得更凶了,柳老爹也不理睬转身出了西屋,柳老娘把尿的被褥撤下来,用手指头戳着信章的脑门说,“小祖宗,你还有脸哭,这下雪天的,你把被褥尿成这样,你爹打你一巴掌是轻的,你说今晚咱仨怎么睡?就你这样的,还缠着跟你大嫂睡?做梦吧!”
张艳笑着说,“娘,今晚我就搂着信章睡,我才不怕信章尿炕呢。”
信章听了,破涕为笑,跟张艳比划了一通。
“娘,信章说啥?”
柳老娘苦笑着说道,“信章说你和他二哥义章一样疼他,大哥仁章不疼他,你和义章才应该是俩口子。”
张艳听了咯咯笑了起来,她也用手指头戳着信章的脑门说,“小弟,你这是乱点鸳鸯谱,你大哥听了就不会同意我搂着你睡觉了,以后可不能胡说了。”
柳老娘把尿湿的被褥放在煤炉旁的凳子上烤,突然长吁短叹起来,张艳抱着信章坐到炕沿上,关心地问柳老娘,“娘,你怎么了?有啥愁事吗?”
柳老娘又叹了口气,对张艳说道,“闺女呀,都说儿大不由娘,仁章是个孝顺的孩子,义章呢也孝顺,但心气太高,好几年之前就想离家参军,走了好几次都被我的眼泪给勾了回来,这次抗美援朝,他和你爹两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一个人,死活就要去打仗,本来老三礼章这些年就下落不明,你说义章再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我也明白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义章也确实是块带兵打仗的料,但为娘的就是放心不下,老是在梦里梦见他不是受伤了,就是生病了,哭着喊着找我。仁章再没本事,我能天天看到他呀,义章呢?他倒本事大了,跟你爹年轻时一模一样,你爹年轻时候虽然没当过兵,那是因为柳家大院确实离不开他,但即使这样,他也没闲着,几年的时间就搞了七八艘货船领着上百号人跑海运,钱是赚了不少,但那些钱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来的,海上风急浪高不说,光是兵荒马乱就要人命,我听你爹手下的人说,你爹好几次被海盗劫船,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差点丧命,义章稍大点就要跟着你爹跑船,你爹死活没答应,这一点我对你爹特别满意,义章跑不成船,就拼命地干活,扛麻袋压得两个肩膀起了厚厚的一层茧子,卫稷和厚章也跟着帮忙,现在义章去朝鲜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写个信回来报个平安。”
“娘,俺爹跑船的事我是听我爷爷说的,那些年我天天跟仁章在一起玩,怎么没听仁章说过呢?”
“要不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仁章和义章的性格恰好相反,仁章的性格随我,他话很多,但说不到点子上,义章话很少,但爱琢磨事。你爹那些年跑船,说到底就是走私,以食盐为主,偶尔也有枪支弹药,都是半夜装卸货,有的时候为了躲避官府搜捕,在海上漂泊几天也是常事,不要说仁章不知道,就是大院里的几个长辈都不知道,你爹做事就是谨慎,义章这点跟他爹一样样的,他做的很多事,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