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原状。她依旧是我姐,也不再是我姐。代我为今天的事情向她道个歉。是我失控了。”
对面的人走了很久他都没有动,眼前的咖啡渐渐变凉。直到凉透,他起身走出咖啡店才发觉外面阳光如此灿烂。有什么事情尽管去面对,他从没哪一刻这样希望苏梨凉就在他的身边。他想握住她的手,越紧越好。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他头一次真真切切看清了自己的生活,看清了自己的心。
沈易扬的改变是非常容易察觉的。他不再像原来那样冷漠的近乎沉郁,开始渐渐变得爱笑,跟她的相处也自然不少。苏梨凉开始只以为他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所以心情特别好了而已。后来才知道对方是解开心结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薄之彼年(一)
国庆的时候刚好赶上校庆没能回去,三天假的元旦自是不能错过了。早在元旦的前两天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出游。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她们也打算回家一趟,沈易扬也一起。
28号的时候她试图给唐嘉年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却是刘管家,对方客气疏离的问道:“少爷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她一紧张,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想问一下嘉年元旦回不回风塘?他……没事吧?”
隔着电话线又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对方似乎是隐含着怒气,“劳烦苏小姐记挂了,少爷很好。元旦少爷有事就不回去了,如果是想要搭车的话我会安排给苏小姐的。”
苏梨凉一怔,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想的,一时也不知道回复什么,刘管家却以为是默认,直接又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掉电话了,31号下午我会安排司机去学校接了苏小姐回去的。”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挂断了。
苏梨凉直觉刘管家有事瞒着她,唐嘉年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她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摆在她面前的还有许多麻烦的事。让沈易扬坐刘管家安排的车当然不可能,刘管家现在也不肯再接她电话,她没办法推掉。
纠结半天最后决定提前偷偷跑到车站,只能麻烦司机白跑一趟了。
可是当她比预计提前一个小时到楼下和沈易扬九九会和的时候,却发现司机来得更早。
沈易扬的脸色不太好,九九和唐家的司机比较熟,此时正趴在窗口跟后者聊天,“吴师傅,你是来接我姐的吗?唐少爷呢?”
吴师傅憨憨的摸摸头,“是少爷让我来的,少爷不方便回去,让我来送苏小姐回去。”见到苏梨凉下楼,立刻打开车门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苏小姐快上车来吧。”
苏梨凉犹豫了一下,问道:“不是说好5点吗?吴师傅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少爷就知道你会先走,让我先来等着啊,你看,你果然想先走。”吴师傅并不知苏梨凉和沈易扬的关系,此刻还一心想着这个安静美好的女孩子会跟自家少爷在一起,于是又继续说道:“苏小姐,少爷对你可上心了。你们最近吵架了?你多包涵着少爷些,他从小被宠着,不知道怎么疼人,不过可是一心对你好呢……”
还未等这个健谈的师傅说完,一直被忽略的沈易扬突然大步上前来从他手中抢过苏梨凉的行李,并大力拉了她疾步走开。
“诶…你做什么?”吴师傅一下子呆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苏梨凉被拖着走,只能勉强扭过头大声说道:“吴师傅对不起,我不能坐你的车了,晚点再跟你解释,抱歉了你先回去吧。”
九九见状也拉了行李箱赶紧跟上去,临走之前跟吴师傅说道:“那是我姐的男朋友,吴师傅你今天要白跑一趟了。”
三个人急匆匆的走开了,只剩下吴师傅站在那里眉头渐渐皱紧。
薄之彼年(二)
走出去一段后,苏梨凉用了用力甩脱沈易扬的控制。皱皱眉说道:“你这样做很没礼貌,不要像个小孩子似的。”
沈易扬原本就很生气,现在气急反笑,“那我该怎么做?是不是要把你送上情敌的车,还笑着祝你一路顺风?”
“你冷静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要提前走就是想避开吴师傅,没想到他也来这么早。易扬你就不能相信我一点吗?”
沈易扬叹了口气,用手抚了抚额头,难得示弱的说道:“我不想跟你吵架,小凉。”
见他有些低沉,苏梨凉也放缓了语气,“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刚刚我有点冲动了。”她还有话想说,念及九九就在身旁决定还是先不说,只说道:“我们快走吧,一会赶不上车了。”
坐上回风塘的巴士以后,三个人都有些疲惫。
苏梨凉伸手抓住沈易扬的手,接近元旦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一直搬运行李让他的手异常冰冷。她用手暖了暖见没什么效果,就从脖子上摘下热乎乎的围巾裹在对方手上。
沈易扬愣了一下,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开口道:“我不是很冷,等下就能暖和过来了。”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拒绝她把自己的手裹成粽子。
九九坐得离他们比较远,又在前面,苏梨凉放松下来,就靠在了沈易扬肩上,“易扬,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
“你不用道歉,其实做得不对的是我。”沈易扬从围巾里抽出一只手,从后面揽住苏梨凉的肩膀,“你说得对,我应该多信任你一点。但是他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又待你这样好,我不能不产生危机感。”
苏梨凉靠着他的前肩,缓缓地说道:“那我以后尽量……避免和嘉年来往。不过易扬,我们不要吵架好吗?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沈易扬无意识的用手拨弄她肩上的头发,“好。我也不喜欢吵架。”
得到想要的答案,苏梨凉伸出手臂半环住对方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浅浅的睡了过去。没多久,沈易扬便也抵挡不住困意睡了。
九九从前排掉头回来看到这一幕,死死的盯着看了一会,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她用手抻平褶皱的衣角,像是不在意什么,眼底却慢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湿意,渐渐模糊起来什么都看不清。
车上的人都疲惫着,一张张冷漠的面具带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的不甘。旁坐的人余光瞥到她发红的眼,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她就像一个人逆行在人流里,因为孤独,所以只能过分依赖着自己。所有的悲伤和不甘都被放大,她快要被吞没。可惜旁人都行色匆匆,无人能解她心意。
才刚下车就看到等在那里的苏父苏母。因为事先说过沈易扬要一起回来,两人见到三个人一起走出来倒是没怎么吃惊。但苏父不肯给沈易扬什么好脸色。
苏母到时没什么,热络的上来提过他手里苏梨凉的行李递给苏父,笑眯眯的说道:“坐这么久车累了吧,快回去我把晚饭准备好了,房间也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吃了饭洗个澡早些睡吧。”
九九扑上来紧紧的抱了抱母亲,然后转而跨住了苏母的臂弯,苏梨凉也走上来挎住苏母的臂弯,两人一左一右,亲密得紧。
沈易扬和苏父沉默着走在最后。
他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应该先道歉,又不敢开口。忽然听到苏父说:“走了这么久你还知道回来?”
“我……”沈易扬低着头开口,“师父…我知道错了。”
薄之彼年(三)
苏父还在气头上,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叫谁师父?我早就不是你的师父了。”
听到这话,沈易扬猛地抬了一下头,眼底挣扎愧疚一览无遗。眼睛黑黑亮亮,伤心藏也藏不住。苏父就忍不住心软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一直都让我最放心,学习你最快也最好,可你说走就走,说放弃戏剧就放弃,我觉得寒心啊。”说到最后,眼底都有点泛红了。
沈易扬鼻子也有点酸酸的,苏父待他如亲生,他这样做却是实实伤了他的心。“师父,我……”
“别我了,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了。你现在和小凉在一起?”苏父缓了缓气氛,问起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
沈易扬不知道苏父是想问什么,只能答道:“是,师父,我会待小凉好的,绝对不会辜负她的。”
苏父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吧,我不会拆散你们的。不过我这女儿啊,她从小就太懂事了,光顾着替别人想,很少为自己着想。其实她啊,也是很需要人关爱的。你多担待着她点,她看着软弱,其实脾气犟着呢。”
“恩,我会的。我想照顾她一辈子,想一辈子跟她一起走,绝对不放弃。”话一出口连自己的都震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小凉的感情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啊。
苏父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却没能笑到心里,“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动不动说一辈子。其实将来的事,又有几个明白。我们不要求那么多,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好好待她,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沈易扬抬头看向苏父,岁月这把无情的刻刀已经在他的脸上雕下不少印记。忽的就失去了为自己的辩解的想法,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苏梨凉走在前面却一直留意着后面的动静。连跟母亲说话也是频频失神。偏又听不清苏父在和沈易扬在说什么。
苏母笑呵呵的看着她,捏捏她的手臂,“别担心了,你父亲虽然人古板了点,这次也有些生气,也是舍不得对着易扬发难的,他可是你父亲的得意门生啊。”
“妈……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她佯装要生气道。
“还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一直被忽略的九九忽然冷冷的说道:“他还算什么得意门生?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唱戏。”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前前后后都能听到。那四个人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沈易扬,嘴角勾起一丝暗含嘲讽的笑,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温和的,“九九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戏剧呢?不喜欢的话,这些年我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那次你跟你父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是你亲口说的不喜欢。”
“够了!”沈父沉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才刚回来有什么好吵的,快点回去吃饭,你妈都准备好了。”
薄之彼年(四)
晚饭过后苏父就叫了沈易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两个人去了戏台子上。
苏梨凉到底还是不放心,洗过碗之后,泡了壶茶,打算端去给他们顺便探探事态。
戏台子上没有灯,此刻被黑暗笼罩竟隐隐约约生出一股阴森的感觉。她端着茶壶茶杯从走过上千遍的那条小道走过,还未靠近,就听到戏台子上传来一段唱,声音浑厚沧桑,应当是苏父。苏父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后面两句的停顿明显不太自然,可以明显的听到喘气的沉重。
她放慢脚步,静静的,听到苏父停下来,说道:“老了,都不愿再唱了,怕毁了苏家的声誉,也怕毁了这戏。”
她走到台下敲敲木板,“我给你们送了壶茶来。”
沈易扬伸出手去,她就拉住,一用力,也到了台子上。
苏父笑骂道:“是怕我欺负易扬吧,作什么好心给我们送茶。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把时间留给你倆,别聊太晚,记得早点回去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的保护色,苏梨凉没了面对沈易扬时常有的那种不自然感。
两人席地而坐,沏了两杯茶,递给沈易扬一杯,她迟疑的开口:“今天九九说的是真的吗?”
对面的人显得比她还迟疑,隔了很久才低低的说道:“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不同呢?就算不喜欢……我仍是感谢那段时光,把你送到我身边来。”
没有明确说出的答案却比什么都明显,苏梨凉问道:“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易扬语气有点僵硬,“没有为什么。”
苏梨凉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那么想去了解他,他却是一直像个河蚌一样闭得紧紧的,不肯给她进入的机会。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她的语气不怎么好,起身就要离开。
沈易扬慌了神,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苏梨凉仍是有些冷淡的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凉……”见对方仍然不为所动,他一时情急手臂一用力把苏梨凉硬拉到了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闷闷的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凉,给我点时间。”
苏梨凉无奈的叹了口气,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易扬,你总是让我等。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但是易扬,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
“不会的,相信我,小凉。”他是真的着急了,语气里的急迫不是骗人的。
看到对方为自己失态,也能知道对方是真的在乎自己了。苏梨凉转移了话题:“好久没呼吸到家里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可惜这个时节都没什么花了。”
借着皎洁的月色,沈易扬从她的脖颈间挑出一条细细的链子,链子下面是一朵小小的银质梨花,“花在这里。”
链子上还保留着她的体温,他忽然环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唯这茫茫夜色与共。
薄之彼年(五)
风塘镇是个比较传统的小镇,新年第一天有许多讲究,大家都把这天看得非常重要。苏梨凉就在这个非常重要的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感冒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出房门就看到沈易扬等在门前,她瓮声瓮气的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感冒了?没事吧?”沈易扬说着上前两步。
她连忙后退,“你别靠近我,会传染。我一会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等下……我就不去饭桌了,你帮我把饭带过来吧。”
“这样可以吗?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吧。”
苏梨凉坚决地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睡一觉就好了,只是普通的小感冒而已。”见沈易扬还是不肯相信,她妥协,“如果下午还是没有好转的话,我就去看医生。”
沈易扬也只能随着她,去拿早餐给她。
不一会,他就端着一碗热粥回来,轻轻的敲了敲门叫道:“小凉,开门,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苏梨凉蔫蔫的来开了门,接过他手里的粥,“你还是先跟我保持距离吧,我不想把你们都传染了。”说着还吸了吸鼻子,鼻头通红,说不出的可爱。
“你现在这么难受,没个人照顾你不行,你总不想把师父他们传染了吧?再说我身体好,不怕被传染。”
他刚说完这句话,苏梨凉就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说道:“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沈易扬笑笑,“这种话你也信,好了好了,快去把粥喝了,一会都凉了。”
安置苏梨凉喝过药睡下后,沈易扬才离开她的房间。
九九早就侯在门前,见他出来连忙问道:“我姐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就感冒了?”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关心与着急。
“她喝过药睡了,中午的时候再看看。如果还是退不了烧,没有好转的话,就带她去医院。”
九九舒了口气,“还是我来照顾我姐吧,你一个男的到底有些不方便。”也不容对方拒绝,就把他推走,“你去戏台子那边陪陪我爸那个老古板吧,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九九坐在苏梨凉的床边,伸出手帮她把被子掖好,又理理头发。
苏梨凉生得不如她精致,但却别有一股舒雅的气质。眼眉很浅但是细长优美。眉峰轻蹙,隐隐已经有了纹。薄的可以看到血丝的眼皮下眼珠时不时在滚动,看样子睡得并不安稳。
九九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觉不出什么,就撩起额发把额头贴在对方额头上,才感受到床上的人偏高的体温。
她起身去弄了毛巾来搭在苏梨凉头上,又伸手握住对方,轻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