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梁墨弟子,毕竟他们如今是在秦国,倘若为了这么点事,梁城君李郃果真率大军前来,势必会影响两国目前本来就紧张的关系。
鉴于这一点,腹?选择了忍气吞声。
未曾想,此时在栎阳的杜挚也听说了此事,心惊肉跳,连忙跑来咸阳跟祝欢打招呼:“……腹?那些人动不得,那是梁墨的人,你这是要给梁墨介入我大秦内政的口实么?……别忘了,梁墨也支持卫鞅的变法,恨不得将我大秦变成第二个少梁。”
祝欢顿时恍然,随便找了个家奴顶罪,带着厚礼去慰问腹?,向后者以及一干梁墨弟子赔礼道歉。
正所谓举拳难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来赔罪了,腹?等人自然也就不好再追究,不过腹?并未收取赔礼,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日后我等丈量土地时,莫要再发生类似的事。”
“一定、一定。”
祝欢陪着笑脸回应。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事关自己以及许多氏族利益的大事,怎能真的答应?
腹?这些梁墨弟子来头大,惹不起,那就去暗算卫鞅手下其余的干事、从事,短短几日,卫鞅手下上千名下属、田官,几乎全部遭到暗算,被人故意滋事、殴打至伤,甚至还闹出了两条人命。
此举彻底激怒了卫鞅。
九月中旬,卫鞅以大良造、秦国相邦的名义,调雍地、美阳、杜阳三地军队,又传令于驻军河西的公孙壮、公孙贾,叫二者率军回国,强行推动变法。
杜挚在殿上大呼不合祖制,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唯一可以制止卫鞅的只有秦王,而这位秦王,目前还在少梁做客呢,估计还得有段时间才会回国。
九月下旬,雍地、美阳、杜阳三地的军队率先抵达咸阳,随后,公孙贾亦带着计良、缪琳等几名秦将率军前来。
卫鞅厉声对公孙贾道:“……祝欢众獠,为阻扰变法,命人公然行凶殴打令差,致数人死亡,数百人受伤,我命你率军将其捉拿!”
公孙贾亦是公卿贵族出身,心中亦抵制卫鞅的新法,闻言替祝欢开脱道:“没有证据,不好捉拿。”
“证据?”卫鞅冷笑连连。
面对他的新法,咸阳、乃至整个关中的公卿贵族、地方豪强如今都抱成一团,相互袒护、相互隐瞒,谁会指证祝欢?
若不能杀鸡儆猴,威慑余众,如何施行新法?!
想到这里,卫鞅恨声下令道:“你只管带人捉拿正刑!”
公孙贾犹豫了一下,拒绝从命,卫鞅大怒,当场罢免公孙贾的将职,打发他回家赋闲。
堂堂秦国上将,一言罢免,缪琳、计良、甘兴等秦将皆大为震惊。
然而让众人无可奈何的是,如今秦王不在国内,卫鞅作为秦国国相,确实拥有这份权力。
当日,卫鞅罢免同样不合作的雍地、美阳、杜阳三军将领,并甘兴、计良二将,重新任免将领,命其率军捉拿祝欢与一干余众,见此情况,缪琳、荀夏二将只能配合,与其余几位将领一同捉拿了祝欢。
上午抓到阻扰变法的祝欢一众数百人,午时卫鞅就下令将这一众在咸阳城内集市当众处斩,杜挚等人连救都来不及救,包括祝欢在内的数百人便人头落地。
同时,卫鞅又以‘阻挠变法、居心叵测’为由,以‘连坐’之罪,命军队收了祝氏一族,击毙逃逸者上百人,抓捕族人并家奴数千人,通通发配充军,祝氏一族的财富,全部查抄收为国有。
短短数日之间,一个拥有数百族人、数千家奴的大氏族,就这么轰然倒下,这事可谓是震慑住了咸阳的各氏族们。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卫鞅命军队协助下属与腹?等梁墨弟子继续丈量咸阳周边的土地,再也无人胆敢阻扰。
得知此事,杜挚又气又恨,气的是祝欢竟如此莽撞无谋,恨的是卫鞅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就在这时,他身旁有一人献了一条毒计:“那卫鞅敢杀祝欢,他敢杀太子么?何不请太子相助,对抗卫鞅?”
“……”
杜挚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十月初,秦王在少梁收到国内送来的急信,待看到信中内容后,他顿时色变,当日即告辞李郃,带着嬴虔、甘龙等连日返回国内。
“发生了什么?”
在秦王、嬴虔一行人告辞离去前,李郃询问这段时间与他处地还不错的嬴虔。
只见嬴虔神色复杂地说道:“太子触犯新法,为卫鞅所拿。”
“太子?”
李郃稍稍一怔,旋即就想起了几年前曾作为人质在他少梁住过一年的秦国太子嬴驷,不解问道:“我记得贵国太子今年才……十四岁?”
“是。”嬴虔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见此,李郃脸上浮现几丝微妙的神色。
一位年仅十四岁,长期生活在栎阳宫内的秦国太子,他有多大的可能性触犯卫鞅的新法?再者,那位太子身边的随从、卫士都是死人么?不会拦着点?
显然,这是有人在从中挑唆,利用秦国太子来阻扰卫鞅的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