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无奈距离稍远,李瀍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以及模糊不成句的语调。
若此人回望过来,无论李瀍还是王氏,都将无处遁形。
李瀍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竟觉得声音大得吓人。
等一下……真就无处遁形吗?
一个想法闪过李瀍脑中,他连忙示意王氏与他一起猫下身子。
眼下的情形是敌明我暗,恰如李瀍自己先前未曾意识到这处宅院正是乱党据点一样,盘踞于此的乱党自然也没意识他们背后正有两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而且,若李瀍算得不错,手持火把之人往往会因为明亮的火光而遮蔽了视野,从而望不到身处暗处的他们。
果然……尽管巷口的“鬼兵”数次朝这条夹道投来视线,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李瀍和王氏并没有暴露。
他们就这样猫着不知多久,巷口的“鬼兵”才似乎是结束了交谈,分为两队,一队似乎沿街向南,而另一队,则由那覆有青铜面甲之人领着沿丙巷匆匆往北。
脚步声和马蹄声渐渐远去,继而消失在了颍王耳廓。为了确保这其中并无圈套,李瀍又和王氏在这泛有异味的夹道内猫了足有半刻,以至于最后王氏腿都有些麻了,才扽着颍王的袖口稍出了点声响。
李瀍心疼地将王氏扶起,他们小心地返回夹道口,那间宅院又恢复了伊始废弃的原貌,拱门处也横上了重锁。李瀍这一次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扶着王氏迅速原路返回,出丙巷后,轻轻骑跨上马。
“回王府!”
这漫长的一夜应当终了了,一切留待辰后再作计较……颍王心道着,轻挥马鞭,与王氏相并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丑正二刻。
长安县,光德坊,张府。
张翊均和李商隐将受伤的私兵们送回长兴里后,便踏着夜色赶回到光德坊家宅。然而张翊均却未有睡觉的意思,而是一头扎进了藏书房,挑灯翻书。
李商隐已经困得不行,坐在书阁内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在东都求学时本可轻而易举通宵挑灯夜读,在宣纸上龙蛇飞动。但无奈今日又是跟踪,又是设伏,干了一天十足的体力活,他现在极为肯定,自己现在倒头就能坠入梦乡。
“翊均兄……”李商隐又打了个哈欠:“你查什么呢?”
张翊均举起置于案几上的一柄障刀,李商隐认出来这刀似是那男子手中所持,后来男子被渔网捕住,障刀脱手,他脱逃时也不及将障刀夺回。
不过区别在于,张翊均手里的障刀柄处缠缚的布条已被褪下,张翊均道:“这柄障刀刀柄处的印记,我总觉得有些眼熟,他逃走后我才想起来,此印记我总角时曾有印象,似乎是某种已不被使用的身份凭证。”
“身份凭证?”李商隐稍稍来了些兴致,端详这障刀须臾,这才注意到这柄障刀的与众不同之处。
此刀长约一尺,刀刃为精钢所制,新近涂过油,看来主人对这柄刀感情颇深,保养甚佳,刀柄亦被打磨得很是光滑,在烛光下还泛着些光泽,若不在柄处缠缚亚麻布条,恐怕战斗中极易脱手。
刀柄正中央的位置果然刻有一小块歪歪扭扭的兽印,刻痕很旧,四周边缘位置几乎要被磨平。兽印张牙舞爪,有些瘆人,形制像极了很多番旗上常常绘有的走兽。
“白虎?”李商隐猜测道。
“是麒麟,有角的……”张翊均纠正道:“此印是用篆刀刻出来的,而且持刀人并不专业,因此刻槽多次偏斜出去……”
李商隐不解道:“到底什么人会特意在障刀柄处刻这么样的印记?”
“留念?无心?得去问这柄刀的主人……”张翊均并不抬头,继续对着案几上的一本大部头书簿翻个不停,看书名似是叫。
李商隐将障刀放回几上:“那你这么找也很难找到的,这里又不是皇家册府……”
张翊均忽而道:“找到了!”
李商隐尴尬一笑,他本来都做好了先去歇息的准备,没想到张翊均找的这么快。
张翊均食指顺文字而滑动着,口中念念有词:“‘……长庆二年因与朔方军类,遂废麒麟,改用龙虎印。’”
“是什么凭证?”
张翊均轻轻抬头,沉吟片刻,似是又确认了半晌自己没有看错,他看向李商隐,面有惊骇,一字一顿道:“神策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