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诛心
太和五年,十月乙酉,辰正。
长安,长安县,光德坊,张府。
张翊均再次苏醒后,眼睛里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消去;敷于眼睑的药膏似乎已被拭干;缠缚在眼前的纱布亦被取下;倒是手腕处还有些先前被火燎得隐隐作痛,仍旧缠着纱帛。
一束明媚的阳光投入屋内,照在床榻一侧白墙上悬有的墨宝。床头竖有一立方胜纹铜香炉,内盛有沉香及麝香碎末,日光一照,不需引燃,即腾起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如居兰室。
显然已是次日了,张翊均思忖着。他凝望着高悬于顶、熟悉的红木房梁,对自己身处何处心里了然,没想到颍王殿下居然设法将自己送回了张府。张翊均耸了耸鼻尖,他还在沉香与麝香香气之外嗅到了些脂粉香气,味道似曾相识……
现在时节入冬,屋子角落里火盆燃得正旺,但张翊均将被褥掀起后,还是觉出些侵肤的冷。他尝试着从榻上缓缓起身,从榻前案几上拿起一盏盛有凉茶的陶爵,“吨吨吨”一饮而尽,润了润干得生疼的嗓子。他又活动了下四肢,发现除了有些酸痛感外,基本无甚大碍。这一次他显然恢复得远比上次在暗渠内遇险要快得多。
时辰尚早,屋宅内空无一人。榻前放有一铜盆,盛满了清水,盆沿还搭着条半湿布帛。张翊均用湿布帛在脸上沾了沾,冰冽的寒意登时如万千细针,刺得整脸生疼,让他忍不住龇了龇牙。但也让他原本稍有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
门扉“吱呀”轻启,一双纤纤素手端着一方托盘,其上放有一盏刚煎好热气腾腾的药汤。张翊均定睛看去,恰与那人四目相对,让他表情一时稍有惊讶。
“璇玑?”
璇玑显然没想到张翊均会醒来得这么早,因此也一愣神呆在原地足有一息,才想起来稍稍屈膝,算是为方才没有叩门而致歉。
张翊均并未作声,而是微微点了下头,璇玑遂缓步向前,将药汤置于几上,又面朝张翊均深深一福:“翊均哥哥醒了?不知身体恙否?”
“无恙……”
张翊均摇了摇头,未及寒暄,便开口问道:“不是说让你……”
璇玑知道他要说什么,便额首稍作打断道:“璇玑此来,是为翊均哥哥说一桩命案……”
张翊均大惊,眉目随之一怔,怎么又有一桩命案?
璇玑整理思绪,敛声将昨日在西市发生的一切约略一说,她讲述的很是细致,甚至包括那奇怪的卦士的穿着都做了番描述。
张翊均听的过程中都不禁为璇玑心里捏把汗,以他曾为暗桩的经验来看,璇玑在酒肆里犯的错误两只手都数不清。不过璇玑到底是运气好,不然听她描述,若是敌人稍起歹心,不留后患,璇玑怕是昨日在楼梯角就身死殒命了。
“昨日你回往何处去了?”张翊均忽然打断道。
璇玑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回清凤阁了……”
“那里已不再安全,”张翊均摇摇头,“可还有他处可暂住的?”
“嗯……”璇玑想了想道:“二妈妈在平康坊北曲有一处别业。”
“那就先住在那里。”
璇玑不明就里,清凤阁因为出了命案,附近都有武侯铺兵把守着,应当很是安全才是。但她听张翊均说的颇为斩钉截铁,且有种父亲似的命令语气,便默默地记下,又接着讲起昨日的见闻。
张翊均静静地听完,在得知被杀的禁兵也被割去了右臂皮肤后,一双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