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这样理解,我也没办法。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能力不行,在您手下怕担当不了您的大任,误了您向上的前途,岂不是很罪过。不如我们闪人,落得两头都好。”
宋芒快晕了。她没想到自己新官上任还没放三把火,就被底下人给迎头浇了一瓢冷水。这算是怎么回事?!
(三)
宋芒很不希望赵丰和马晓跳走人。
他们不像是杂志社里可有可无的人,反过来,他们在杂志社里至关重要。现在的时尚杂志,基本上都划分为专题、时装、美容、健康、明星人物、生活方式、居家、性情等版块,以及杂七杂八一些文化方面的内容。
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时尚杂志家家都要做的内容。
正因为大家都要做这些东西,所以往往导致了时尚杂志在内容上有些雷同,最后为了抢占市场,只好提前发行,争取比别人早出现在市面上,于是,九月刊在八月中旬就出现在北京、上海以及广州等一线城市的报摊上。
这种操作,容易让刚加入时尚杂志的新手感到困惑,当他们的眼光还停留在当下的时候,领导就已经敲着他们的脑袋说,要望前看,要望前看。你们要是现在就能看到下一年的流行趋势,那你们就成功了。
所以在时尚杂志工作的人,都是善于望前看的一帮人。他们的工作计划,很容易就排到了下一年。
赵丰和马晓跳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成功,但他们在这工作的半年时间,已经积累了相应的资源。比如马晓跳,她手头上就肯定有各大公关公司以及美容产品客户的联系方式,其中也少不了像雅诗兰黛、lne之类的大客户。而这些联系方式,只是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而不会拿出来共享。
她要是离开,就会把这些资源一同给带走。
宋芒想想也为现在的公司感到悲哀,他们为自己的员工创造了积累资源的条件和平台,到最后员工一走,好心眼的,会跟自己的公司交待一下后事,而心眼不好的,就啥也不留。怪不得现在的公司在跟员工签订合同的同时,都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这协议上规定,员工在离开本公司后的多少多少时间内,不许加入和本公司形成竞争关系的公司。
要不然,他拿着在自己这边获得的资源,反过来干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这就有点让人感觉激粪了。
只有不让他们加入和本公司形成竞争关系的公司,他们在本公司获得的资源,也就可有可无了。
所以,他们在跳槽时,不能不考虑到这方面的约束。
宋芒不希望他们两人走,也是担心他们把资源给带走了。哪怕他们以后遵守《保密协议》,不去与本公司有竞争关系的公司,愿意浪费手中的资源,可是杂志这边却浪费不起。如果他们真心要走,宋芒也只有想办法再找人来替补。
一种方式是从其它时尚杂志里挖来成熟的美容编辑和专题编辑,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杂志再花时间培养,可以挖之即来,来之能战,不过得花高价钱,没有高价钱,人家不一定愿意过来;
另一种方式就是重新招人,有可能是新手,需要一步步调教,这样要花费时间,而且还要重新联系那些公关公司和产品客户,到时候雅诗兰黛、lne之类的大客户一接这边的电话,就会很奇怪,怎么杂志又换人了?!
于是就有些担心,老是换人的杂志,是不是很不稳定。
到时候给他们投放广告,会不会败坏自己形象?!
这个想法不难理解,做时尚杂志的,总希望自己的杂志多上一些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这样可以装点门面,让别人一看,就以为自己财大气粗,连这些国际知名品牌都捧场,于是倍儿有面子。如果像当年的一些报纸,尽是上一些治疗性病的老军医广告,肯定会自降身份,让别人都看扁了。
当然,国际知名品牌也不会被动等待着杂志来选择,它们也主动选择杂志,如果是那种牌儿小的名气不硬的,或者内容做得低俗的,它们哪怕不用花钱,也是不乐意在上面刊登自己的广告,怕自己的形象受到牵连。
宋芒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不能不明白走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稳定,她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怪不得政府老提稳定压倒一切。如果连稳定都做不好的杂志社,它有什么能力进行可持续性发展。
宋芒强压着怒火,本着挽留的态度说,“不要说气话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们的能力不行,而且在我眼里,我一直觉得你们是挺有才干的人。这样吧,你们只要愿意留下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们加工资,或者升职。”
赵丰和马晓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清洁工终于姗姗来迟。
换在平时,宋芒肯定要批评一番,说她身为劳动人民,还如此摆谱。做事情不努力,还喜欢迟到早退。比自己更像是资产阶级臭小姐。不过这次来得如此之巧,恰恰替宋芒解了围。这让赵丰和马晓跳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再跟宋芒纠缠不清下去,只好灰溜溜地溜下了楼梯。宋芒赶紧冲着清洁工扔去一个微笑,这是友好的一笑,却不料笑得清洁工更有些害怕,以为她对自己别有居心。
宋芒顺手,就将两张申请表,扔进了垃圾筐,像扔掉了不洁之物。
(四)
马晓跳和赵丰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从前台那边拐了出去。
杂志社是在北京寸土寸金的cbd商业区的某大楼上,19层。
据说租金很贵,一年就要六十来万,当然是人民币,不是欧元,也不是日元。因为办公环境也是杂志社的硬件,让外人到时一看,就觉得我们杂志社有实力。所以在这上面,老板也很舍得掏钱。
不过,从杂志社的门口到电梯,需要经过百来米的过道,过道的两边,开着其他的公司。这些公司形形色色,充满着招摇撞骗和出人头地的喧嚣和马蚤动,有卖保险的,有做文化传播的,不知道有没有卖狗皮膏药的。
一叶知秋。整个cbd莫不是如此。
头顶上,凝聚的都是的云。
马晓跳没走出几步,刚要开口说,“我觉得我们这样对她……”嘴唇被赵丰拿食指给压上了。“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先坐电梯下去再说。”
电梯刚刚下降了两层,像憋了一口历史悠久的气的马晓跳,就赶紧把自己未完成的那句话给接完,“我觉得我们这样对她不妥。”
幸好电梯里也没有其他人,赵丰也没有跟她多计较,“你咋又大发慈悲了?!”
“不是我大发慈悲,我也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在拆台。”
“那她拆了陈哥的台,又妥了吗?不要忘记了,我们都是陈哥招来的人。我们生是陈哥的人,死是陈哥的鬼。”
“别说得那么糁人。的确,我是很感激陈哥当初把我们给招过来,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工作机会。但是他在位的时候,我们也尽心尽力地为他做事情,这就够了呀。总不能他一走,我们也陪着走吧。这让我觉得,像是殉葬呢。”
赵丰有些气急败坏地看了马晓跳一眼,“我说你是女人就是女人,办点事情就是婆婆妈妈的,而且这么不讲良心。不要忘记了,她也是陈哥招来的人。想当初,陈哥对她寄予了那么高的希望,以为她的到来,能给杂志的广告带来起色。结果呢,还没见广告有什么起色,她倒在背后给陈哥捅了一刀。”
马晓跳有些紧张,“你别瞎说,谁说她背后捅了陈哥一刀。”
赵丰望了一眼马晓跳,像看一个天真得有点不懂世故的孩子,“告诉你吧,有人告诉我,前不久我们杂志社有位美女跑到老板家里搬弄是非来着。结果没过几天,杂志社就变天了。你动动脑筋想想,那位美女不是宋芒,还能是谁?”
“有人?谁?”马晓跳敏感地抓住了赵丰话里的某个信息。
“这个,不能告诉你。”
这下马晓跳有些缄默不语了。随即,电梯门开了。一楼到了。
赵丰依旧喋喋不休,“反正打死我也不想在她手下工作。她不就是一做广告的吗?有什么能耐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来着?!她会码字编文章么?!她懂得给文章取个好标题吗?!她知道文章什么叫好什么叫坏么……好歹我们都是在编辑岗位上工作了多年的老兵,到今天居然还要接受外行人的领导。说出去,真他妈的丢人。”
跟在赵丰的后面,马晓跳有些心思重重,当她听到专题编辑懊丧地骂娘时,她不禁插了一句,“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赵丰不禁面红脖子粗,“我哪里不对了。我就是瞧不起那些做广告的。当然,你要是有本事做好广告也好,干嘛非要插手我们的业务。”
马晓跳盯着他好久才说,“她是做广告的。但你不要忘记了,人家也是外地正经大学的本科毕业,而且拿的是文学学士学位。”
这下赵丰倒是有些愣了,“是吗?!我只知道她把陈哥招来之前,是在酒吧卖唱的。我还以为是初中都没怎么毕业的小艺人呢。”
马晓跳这才笑了,“你不知道的也海了去了。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比我更知道。我还要跟你透露一点的是,她在做艺人之前,还在外地做过酒店的经理,手下掌管200来号人,可比我们现在这个阵容大多了……”
说到这里,马晓跳想起自己,都活20多来个年头了,还没有多少经历,人生空白得就像一张白纸。
小时候,是在父母的怀抱里健康成长,等读书了,还是走不出父母的目光。总之,这20多年来,根本不需要自己费心,一切都由父母给打点好了。好不容易等工作了,她本以为可以正正经经地自主一次,找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走自食其力的道路。
但父母说了,不行,我们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不舍得把你放得很远,你得回到我的身边来。至于工作的事情,我们会托人给你找个安逸的,让你一辈子都不会为下岗,或者没饭吃发愁……
她就这么耐心地听着,最起码在姿态上,她也要表现出听父母话的样子,哄也得哄他们开心。关键的,她这么多年都那么听父母的话,即使现在不准备听话了,这种姿态也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可是父母越说越就没边了,他们还说,你的人生大事,我们也考虑好了。我们家属院里张大伯的儿子,跟你就挺合适的。别看那孩子小时候很木讷,但儿大十八变,现在标致得很,也有自己的事业,如今都吃上政府的饭了……
说得她在电话那头连飞两朵红晕,害臊得很。
说实话,她早就忘记张大伯他儿子长成什么模样了,虽然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但是小学一毕业,两人都不怎么见面了。即使每年寒暑假回家,也撞不到一起来。再说,现在哪里还有终身大事由父母作主的?这不又成了封建包办婚姻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她想到这里,狠了狠心跟父母说,你们都年纪这么大了,该享受自己的福了,不要老是想着儿女,儿女自有儿女的福……
就为了赌这么一口气,她在毕业之后,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还乡,而是选择到了现在这家杂志社。
记得当时面试自己的就是陈哥,他并没有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只是跟她说,这家杂志也刚刚创办没多久,很多地方都不如那些老牌杂志到位,至于工资,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这些都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起来,人生这么多年,也就这个选择让自己失眠了一个晚上,但她最后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她一直忘不了当初面试时,陈哥对自己的眼神。
是默许,是期望,或许还有点含情脉脉。
想到这里,马晓跳的心里不禁有些纠结,因为在转眼之间,陈哥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陈哥还跟她说,在这边先干着,等他找到新的落脚点,一定会把她带走。对这些事情,她根本都想不清楚该怎么办才好,既然陈哥让自己先干着,那就先干着。可是……
马晓跳又望了望身边的赵丰。可是……
可是这个哥们倒是按耐不住,老是怂恿自己和他马上辞职,给宋芒一个难堪。真是让人头疼得很。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多么羡慕早点进入社会,这样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却没想到社会上竟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得自己愁肠百结。
不知道宋芒当年又是怎么一步一步闯过来的?!
看看她的人生资历,在马晓跳的眼里,总觉得她,有些传奇。哪怕她就是色相混到了今天,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莫明其妙,她竟然喜欢,甚至有些欣赏像宋芒这样的女人。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kte oss
(一)
赵丰没打算要就此放过宋芒。
他就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也摆不脱。他的心里,被委屈给占满了。这委屈,比陈哥的委屈还要来得汹涌,来得厚实。
就像跟马晓跳先前说的那样,他见不得自己混迹杂志这么多年了,还头一次被外行人领导。甭管马晓跳说宋芒是正经大学的本科毕业,也拿到了文学学士学位,但在他眼里,宋芒就是一个卖广告的。
卖广告的再牛比,也上不得自己的台面。
另外,赵丰还怀疑,宋芒跑到老板那里搬弄是非,会不会也说他的坏话?!她不能不清楚,自己是陈哥手下的得力干将。她把陈哥给挤走了,下一步肯定也要挤走自己。与其被她挤走,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省得以后有人在耳边叽歪,你是被宋芒炒的鱿鱼吧?!看看,你怎么就得罪宋大美女了?!
是不是对人家图谋不轨居心不良被人家一举拿下啊……
那面子可就丢大了。
他甚至都没顾上自己喜欢的那个青岛姑娘。青岛姑娘在sn上跟他说了好几句话,他也没有怎么回。
青岛姑娘是他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位模特。
时尚杂志要经常跟模特打交道,像马晓跳,她要是拍美容片,就得找模特。这也给赵丰认识模特,带来了相当大的便利。
经常性的,编辑部常常分成这样两拨人,女人那一拨,对美食和美衣有兴趣,男人这一拨,则对美女来电。时尚圈的美女众多,个个打扮得都跟小妖精似的,怎能让身处其中的男人能“独善其身”,坐怀不乱?!据说,赵丰最近就对一位模特很上心。他是大腿控,模特正好能满足他的。
在心情好的时候,赵丰就常常激励青岛姑娘,“好好干,你要是能混到像kteoss这样级别的,就一辈子不用愁自己没有钱花了。”
青岛姑娘却不领情,“先生,你以为我想混成kteoss就能混成kteoss呀,那也得看上辈子积没积德,祖坟冒没冒青烟,老天答没答应。”
青岛姑娘认识kteoss,不过kteoss不认识她。
青岛姑娘有时也很嫉妒,这个1974年出生在英格兰萨里都的姑娘,有着略带畸形的o型腿、脸上也浮现点点的雀斑,而且还瘦骨嶙峋,让人似乎看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对人以及人性的掠夺和吞噬,而其淡棕色的无神眼睛,更渲染出万恶的资本主义行将没落的颓废。
只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却深深被她的颓废感所吸引,所着迷,总觉得内心的某块地方,陷进了她那眼神的黑洞而拔不出来?!
kteoss也有自己的时尚偶像,她最喜欢的那个人,是nitpllenberg。她最喜欢的手袋是blenciglrit,最喜欢的首饰是石榴红大号戒指,最喜欢的香氛是penhligon的bebell香水,最喜欢的潮流是及膝高的靴子,而她最喜欢的设计师是lexnderceen。
然而,却是clvkle成就了她,她是他的宠儿,她和他之间签订了逾400万美金的合约,并为ck香水“ckone”和“ckbe”做印刷广告。同时她也多次出现在ck香水的广告节目中……算起来,她已前前后后为十个以上的产品担任过广告女郎了。
这么多人喜欢她,是因为她对服装的不同凡响的身体表现力,而且她还有出众的镜头感和个性:毫不做作的,把时装和自己融为一体,不经意中创造出一种感觉,一种气氛和时尚。
kteoss只有一个。而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几个kteoss?!也许,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