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美元买了一条普拉达的裤子,可第一次穿,裤子就裂开了。”
“你胡说,我哪里来的这个美国朋友?”李菁气急败坏。
李强悍摆了摆手,“或许是你法国朋友,也或许是你意大利朋友。反正你的朋友遍天下,连中东都有几个,就怕是恐怖分子。”
李菁赶紧狡辩,“你说的都是个别现象。”
李强悍说,“我说的还真不是个别现象。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很多奢侈品都放到泰国,或者越南去生产么?!说不准你现在穿的这些都是,不是dech,就是de……越南的英文怎么说来着?我记得有一本书,是叫《奢华:奢侈品为何已光华不再》,它的作者丹纳&p;8226;托马斯就说,隐藏在奢侈品背后的许多神秘感都取决于一个设想——即这些奢侈品都是由熟练的欧洲技工们手工制造出来的,但事实却证明这种神秘感子虚乌有。爱马仕曾公开将其围巾的缝纫活儿外包给毛里求斯;而你喜欢的lv,也有心在印度建造一家制鞋工厂;还有阿玛尼,则雇用了许多中国劳工……看看,连这本书的书名都在说,奢侈品的光华已经不再。”
李菁有些吃惊,“哟,看样你还懂不少么?”
“那是,天天跟你这样一帮人混,近墨者黑么。说实话,我就特看不起你们这些所谓时尚中人,天天捧这些东西的臭脚,还拿他们当香饽饽。反正时尚,在我眼里,就是装b么。举个例子吧,西红柿炒鸡蛋面,外面卖5块,6块,我们杂志社下面的餐馆就卖15块,为什么?就因为他把青菜叶子摆得很艺术很牛比嘛……15块,买个艺术和时尚,说起来都好听,看我的西红柿炒鸡蛋面,多格调,青菜都摆了个花出来……”
“你……”李菁彻底地疯了。“那你还跟我们一起混?!你看不起时尚,你有本事,你找别的地方混啊!”
“呀,”李强悍也表现得很强势,“我就在这混怎么着。我也需要赚钱啊。都说时尚圈,人傻,钱多,速来。”
编辑部的其他同事像看着一场马戏一样,看着李菁和李强悍在没完没了地斗嘴。有时觉得李强悍是在强词夺理,有时却又觉得他说得在理,不知道该帮哪一头说话好。只是,李强悍表现出的那种很瞧不起的姿态,也让他们很恼火,于是纷纷站起来,指责李强悍说话就图自己痛快,也不看看那么多人喜欢时尚,自有时尚存在的价值。
那是编辑部最大的一次“群体吵架”。
不知道这次,李强悍又会不会挑起战火。
杨为健赶紧站了出来,将他和李菁给支开。
“别伤了和气。”他说。
李强悍却不给面子地一挥手,“走开,走开,别跟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个个把自己包装得很时尚,其实都是男盗女娼,而且还有人带头。”
意外地是,此话刚落,编辑部居然全部哑口,无人反驳,这让李强悍觉得有些不正常,转过头一看,只见宋芒站在杂志社的门口,一声不吭,面色铁青。
情se很近,爱情很远
(一)
在她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周浩民又来了。
周浩民在电话里说,过一两天,他就要来北京,参加一个酒店行业的全国大会,下榻在北京火车站对面的北京国际大饭店里。她知道,就在东长安街上。离她工作的地方,很近,就像一迈步便能赶到。这让她有些心慌,拿着电话的手,有些哆嗦。她说,等你过来,再给我电话吧。说完,又慌里慌张地将电话给挂掉。然而,还没将手机放进包包里,她却好想哭,好想扑在他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在每个人的人生中,有无数个最困难的时候。有10年一遇的最困难,有20年一遇的最困难,现在差不多是宋芒30年一遇的最困难。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局面了。
现在的杂志社,除了自己的“嫡系”——广告部还心向着自己之外,看样儿谁都在传自己的笑话,或者在看自己的笑话。笑话,我是那样的人吗?!太败坏人的形象了!不过,广告部也不可。
想当初,因为没有完成当月的广告业务进度,自己也狠狠地训过那几个手下。
还有一次,一个做尿不湿的广告客户打来电话询问,在这边投放广告需要多少钱。结果那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黄毛丫头接起电话,就没有好态度,没说上几句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这让她见到,非常恼火,骂这个黄毛丫头,“这就是你对待广告客户的态度吗?知道不知道,广告客户是杂志社的衣食父母?你从杂志社拿的每一分钱,最后都是他们给的。”
她越说越生气,根本不看这个黄毛丫头很惶恐的眼神,大声指责着,“你要是这种工作态度,以后就别过来了。我伺候不起。”
黄毛丫头哭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尿不湿……能上我们的……杂志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严厉,是啊,也怨不得这个黄毛丫头,我们杂志的广告都是一些服饰、美容产品,还有一些钻石、名表……哪里会上什么尿不湿呢。要是把它们放在一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怨起那个广告客户,也不看看我们的杂志是做给谁看的,你要是投放广告,找那些育婴类的杂志去啊!
她想跟黄毛丫头道歉,可是张不开嘴,只好抽出一张纸巾,放在了黄毛丫头的面前,语气也变柔和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广告客户,既然找上门了,我们最起码的礼貌,是不是也应该有的?再说,万一他们还开发其它的产品呢,关系处好了,我们说不准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黄毛丫头擦着眼泪,嘴里哼哼着,哼得其他人心碎了一地。
只是说不准,黄毛丫头会气和心不和?
说不准其他手下要见了,也被弄得有些心寒?!明里不说,背里说。以后在自己遇到问题时,说不准私下里跳得更猛跳得更欢?!
她想得有些头疼。心疼。芓宫疼。哪里都疼。
她发现,自己“说不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她也说不准,这个李强悍,又到底想干什么。
不要说李菁,就连她自己,平日里也看不惯他的行径。穿得糟里糟蹋,过得稀里糊涂,在这样一个时尚杂志里,他简直就是一个“异教徒”。
是不是这样,像个艺术家的风范?
所以,她在跟杨为健谈到招人的时候,提到这人“还得认可我们杂志的价值观,得拥抱物质,追逐品质生活”,其实也是因李强悍而有感而发。可是她又不能开了一个,又开一个,最后让李强悍走人。
这样,杂志社就……
反正不敢想象。
再说,李强悍是做技术活的,他只要领导好自己的两个手下,把版面设计得漂漂亮亮,在视觉上能给读者以冲击,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似乎没必要再要求其它。他从中国美术学院毕业,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李强悍跟杨为健的关系也不好。他手下只有两人,但好歹也是一个团队。然而这个团队,却只能挂在编辑部的门下。另外,他在这个杂志社的名头大小也是个总监,可这个总监和发行总监、编辑总监并不平级,同样得接受杨为健的领导。如是,矛盾便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杨为健是做杂志的内容出身,对视觉方面并不太在行,有时喜欢拼命地往版面上塞文字,塞得杂志黑压压的一片,说这样做,能有效利用杂志的版面,给读者多提供信息。他若是对此提出异议,说这样做其实是不妥的,会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到最后就干脆不看了。我们本意是要多提供信息,结果却浪费了信息。还不如压缩文字,多放点图片,或者就留白。但杨为健肯定会不听从他的意见,心情好的时候,会摆出一堆理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直接跟他说,我是编辑总监,得听我的。
她想,李强悍把自己搞得和这个杂志社背道而驰,对谁都满腹怨气,说不准也是因为他自己在这里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有关。
可是她也觉得冤枉,因为这样一个权力格局,是在臭男人手里形成的。不能到最后,自己却顶了这个缸。
哎,那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些局面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杂志社还没有当初的酒店人多,倒是错综复杂得很。真是一个典型的小社会呀。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拿不定主意了。
好在周浩民,来了。
(二)
大概就是她22年一遇的最困难时,也是周浩民,给了她最大力的支持。
那个时候,周浩民是哈尔滨一家著名酒店的董事长,而她却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刚刚从一所本科院校毕业。本来老家有一所中专院校向她敞开胸怀,欢迎她过去工作。可她却拒绝了。她不是不需要工作,她的父母也需要她工作。但是她还是留下来了。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梦想留下来。
她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穷困潦倒,不过也没有到吃糠咽菜那个份上。大馒头倒是天天啃,啃得她现在一见馒头,就腻歪。但她却死命地撑着,一边耐心地寻找着工作,一边还不忘折腾自己的乐队。到如今,她还很感激乐队的那些哥们,大学都毕业了,他们还是愿意留下来和自己同甘共苦。只是到后来,大家都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有的则落在某一块土地上,安营扎寨。有的则继续在路上飘着……
直到周浩民认识了她。
他说,我在我的酒店里听过你的声音。
后来她才想起,自己曾在他的酒店里,参加过一场演出。
没想到,自己都快忘记了,他还记得。
他又问她,“想不想来这边工作?!”
声音很磁性,充满着诱惑。而他本人,说不上来有多帅,但透着成熟男人的那种风度,而且,在领导位置上久了,举手投足都很有一股豪气。这一切,在她看来,都很有味道。她的心里……
那到底像什么呢,就像小鹿那么的乱跳。
呵,小鹿那么的乱跳,多么亲切的比喻,小时候写作文时,用不来华丽的形容词,就喜欢用这样的比喻。比如期末考试后拿到成绩通知单等待老师表扬前的一瞬间,比如面容清秀学习成绩同样优异的小男生怯怯地跟在自己的身后,说要跟自己交朋友后的一整个夜晚……她的心里都像是小鹿那么的乱跳。
不过,何尝是她的心里装着一头小鹿,其实连她本人在当年都像是一头小鹿,身形矫健,姿态优美,就这样莽莽撞撞地撞进了周浩民的视线。不过周浩民后来没有说她是在乱跳,倒是说她走起路来很结结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她于是有点羞了,说他是在臊她,意思也就是说她,身子很沉,每走一步都能把地砸出一个坑来。
周浩民又问她,“有没有酒店管理方面的经验?”
她就说,“在大学里进修过,不过那个时候纯粹抱着好玩的心态。”
周浩民点点头说,“那你就来这边吧,做领班,我给你一个月1500块钱。你想想,要是没有钱,你怎么生活下去?活不下去,还谈什么理想?!”
她有些心动了。在当时,1500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何况是对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她说,“谢谢你,周哥。”
不过,自从她到酒店里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着周浩民了。这让她有点失落,但又一想,周浩民是酒店里的董事长,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他去做,不可能有事没事就在自己的面前晃悠。反正自己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便是了,不要对不起他的一片好心。
三个月后,当她在酒店的大堂接待客人时,一位服务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附在她的耳朵上说,“董事长来了,在某个包房里,指名道姓地要见你。”
她开始有些心慌,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然后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头发,稳定了一下情绪,踏进了包房的门。
周浩民正在就餐,慢条斯理地将夹着一片芥兰,眼皮也不抬地说,“坐吧!”
她依旧保持姿势站在那里,“谢谢董事长,我站着好了。您来这边也是客人,我们不能在客人面前坐着的。”
“嗯,好,”周浩民不知道是赞许,还是随口应了一句,但依旧没有理她。
这让她更加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让他微服私访给发现到了。
正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周浩民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示意身边的服务生,将这些盘子撤走,然后顺手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这才又开了口,“你这段时间做得还不错么。”
“什么?”她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
“你过来后,酒店的形象的确改变得很大。有些卫生死角干净了,桌布也经常换了,看看,”周浩民又指了指桌上的插花说,“连插花都有了。不错,的确不错。”
她红着脸,却是幸福的,“谢谢董事长的夸奖。”
“这样吧,我打算让你做这个酒店的经理。你看如何?!”
她又慌了,“不行,不行,”她怕自己没那个能力,辜负了周浩民的信任。
周浩民却不容置疑地说,“我决心已下,你就不要推辞了。”
她真觉得自己有些被赶鸭子上架,很想甩手不干。这个时候,酒店里其他人也对她产生了情感上的变化,对她开始爱理不理。
她很清楚,他们在嫉妒,在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他们也在猜疑,自己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经理的。
这个世界,男人赢得点功绩,总是天经地义,而女人一有点成功,总会被别人误解是着别的什么手段。
难道女人除了征服男人才能征服世界么?
女人不用征服男人,也能征服世界的。
她永远记得这么一天,一个衣着华丽,披着一件皮草的女人,跨进了这个酒店的门。女人踩着高跟鞋,扭着自己的屁股,把酒店当成了自己的t型台,来来回回地走。一边走,还一边挑着酒店的毛病。
就连周浩民赞赏过的,也成了伊攻击的对象。
女人指着桌上的插花说,“这是哪个出的馊主意?桌上就是搁菜的地方,放什么假花?俗!”
好几个服务生就跟在伊的屁股后面,听伊在那边叽叽歪歪,一边忙着献殷勤,一边还忙着附和,就像伊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上去了。
她抽空拽住了一位服务生,想问问他,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可是服务生却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告诉她。被问急了,居然说,自己也不知道。
没想到到最后,女人就被带到了她的面前。看得出,是女人主动找的她。伊的眼睛很好看,丹凤眼,只是被画得很厉害,而那两道眉毛,更是被修得若隐若现,像淡淡的铅笔印子。女人把自己的眼角一挑,“你就是宋芒?!”
她依旧得摆出礼貌的样子,“是,我就是。”
女人没有言语,只是用眼光,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遍,扫得她很不自在。她想问,“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您吗?”女人已经用鼻子发了重重的一声“哼”,就甩手走了——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周浩民的女朋友。
知道这个消息时,她伤心了好一场。她没想到,连周浩民的女朋友都开始在怀疑自己了。这样下去,她干起来还有什么劲?!于是她主动去找了周浩民,死活要周浩民收回他的成命。那一次,在她眼里一直很温和的周浩民发火了,几乎是冲着她在吼,“什么?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她像一只被吓坏了的猫,蜷着身子窝在沙发的一角,胆颤心惊地看着周浩民在训导自己,“你以为让你做经理,我就很容易?我也是在董事会上给大家撂下狠话的,说要培养你就一定培养你。要是启用你导致酒店效益下滑,前三个月就从我的工资奖金里扣除填补亏欠。我就不信你三个月后,还不能走上正轨。你说,你现在跟我提辞职,你对得起谁?不要说对不起我,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她没有多说废话,“行,我干。”
此后,周浩民还召开了一次酒店全体员工大会,在会议上,周浩民对她进行力挺,说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不听她的话,包括他自己。
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