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其他的都没说。”
西东星君闻言,抬头看了大公主一眼,一起生活上千年,大公主与他颇有几分夫妻相,都是圆圆的脸,和善的面容,一说话嘴角就往上翘,显得喜气洋洋。这个妻子没有半点出身天家的骄矜,识大体,聪慧大度,知礼识趣,待他真心真意,他没什么可挑剔的。但由于出身的缘故,难免有许多的为难之处。他叹了口气,放下书卷,道:“撷玉,这件事你怎么看?”
大公主低头不语。她比谁都知道,西乐星君和北辰星君的关系是多么的亲近,此刻的北辰星君是多么需要西乐星君的帮助。可是,一边是亲妹妹的惨死,母家的愤怒和利益,她不能不顾;一边却又不得不顾忌丈夫的想法和利益,令她好不为难。
“撷玉,我知道你为难,今日就是我夫妻二人,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大约是西乐星君的鼓励给了大公主勇气,她抬起头望着西乐星君,充满希望地道:“大人,妾身知道你和子韶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救过你的命。可是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三妹的死,我姑且不说到底和他还有那苏姓女子有没有关系,也不说那报仇或是不报仇的话。单说天宫这边的态度,还有他犯下的那些罪,沾染上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四妹让人送信来给我,说是东煌宫决定两不相帮,我们不如也这样,好不好?”
“两不相帮?”西乐星君嘲笑了一声,道:“四妹是这么和你说的?洛文那是两不相帮的态度?目前得到好处最多的人就是他,他又得了名,又收编了北辰宫的人……”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他打住话题,转而道:“撷玉,我知道你很难受,不管怎么说,那到底也是你同胞妹妹。你心里其实认为,无论如何三妹都是被子韶害死的吧?不过呢,你能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很承你的情。”
知夫莫如妻,大公主听出了他藏在后面的那个转折:“算了,大人,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小事还可计较一二,大事却是把握不住的,这事你自己决定好了,我听你的。”
西乐星君拍拍她的手臂:“撷玉啊,不是我不想置之度外,而是无法置之度外。乱相已起,无力回天。”
大公主大惊失色:“无力回天?大人,你的意思是?”
西乐星君指着天宫的方向:“气数已尽。该换人了。”
大公主惊骇莫名,惊慌失措地乱抓住他的手:“大人,怎么说,妾身听不明白。”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几千年前,朱袍少年傲然而立,淡青色的竹剑杀遍满天魔头的场景来,颤抖着声音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我这就去劝父皇和母后收手。我就知道他是惹不得的。”
“无力回天。”西东星君怜惜地看着她:“天意如此,你我夫妻多年,当知道我从来不曾说错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是他,但我知道这件事你我都是没有办法的。”
大公主仓皇无助,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西乐星君叹着气,轻抚她的背脊,在他的安慰下,大公主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一时泪如雨下。
夫妻相对无言,一直坐到下半夜,大公主熬不住起身去休息,房中只剩下西乐星君一人时,他方扣了扣桌面:“进来吧,我知道你们来了很久了。”
第十章 天机
北辰星君带着苏绾走进殿内,走到西乐星君面前坐下:“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
“就是说给你听的。”西乐星君道:“来,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从桌下抱出一个圆形棋盘来。
那棋盘除了形状是圆非方以外,其余都和围棋棋盘一般无二,上面也是摆满了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只是这些棋子摆放得杂乱无章。
苏绾看了半天只看得出黑棋弱势,白棋强势。北辰星君却是看得表情沉重,眉头紧锁,敲了敲棋盘:“天机棋?”
“看出来了?”
得到北辰星君首肯后,西乐星君伸手在棋盘上拨弄了几下,指着某处道:“现在看着是黑弱白强,但黑棋后期肯定会把白棋完全吞噬,如果想要黑白两色棋子保持平衡,把这盘棋局继续维持下去,这一颗棋子……”一颗半白半黑的棋子凭空出现在他指间,他“啪”地将那粒棋子猛力按在棋盘正中,“这一颗棋子必须牺牲。”
北辰星君轻轻颤抖了一下,抿紧了嘴唇,低头沉思片刻,望着苏绾微微一笑,指着西边一排长长的书架:“你到那边去等我。”
苏绾被那西乐星君落棋时发出的那声“啪”的脆响吓得心惊肉跳,此时见他又要赶她走,分明就是有事要瞒着她,不由一丝不安涌上心头,站在那里就有些不想动。
北辰星君见她不动,又推了她一把,带了几分笑:“乖,听话。你不是最喜欢看修炼秘籍吗?那边有好些外面看不到的孤本,对修炼大有裨益,不看白不看,快去。”
苏绾无奈,只得走到书架下。看着琳琅满目的修炼秘籍,她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两个低头密谈的男人。因为布了结界的缘故,她听不见谈话内容,只能看见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其间北辰星君还看了她好几次,那目光复杂得很,看得她心颤。
谈话很快结束,北辰星君走过去,温柔地对着她笑:“好了,咱们走。”
苏绾忙道:“我还有件事要麻烦西乐大人。”
西乐星君的态度挺和蔼:“且说。”
苏绾踌躇不语,她要问的问题,也曾经问过北辰星君,但此时当着北辰星君问,却不太合适。北辰星君知情识趣:“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走了出去。
苏绾要问西乐星君的是,她体内关于殷梨的那一魂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玄女说她和殷梨没有任何关系,她却还是会梦见殷梨的那些往事?这件事成了她的一个很大的心病,不问个水落石出实在难受。
苏绾先对西乐星君施了一礼,才道:“玄女告诉我,我体内留下的关于殷梨的那一魂,只是和学习技能有关,和她的记忆和感情并没有任何关系。从蛮荒之地出来后,我的确也很久不曾梦见过她,但自冰凌海做了一次梦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又接着梦见了她好几次,那些梦境,我在事后验证,都曾经真实地发生过。这令我特别苦恼,也特别忐忑,我知道大人是这方面的行家,不知大人能否为我解疑?”
西乐星君敏锐地道:“你是想知道,玄女是不是对你隐瞒了什么?”
除了玄女外,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替她解疑的人了,苏绾自然不会对他有所隐瞒,“我的确是这样怀疑的。”
西乐星君定定地看了她几眼,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的魂魄很奇怪,具体原因需要谛听虫进去你体内探查之后我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可现在不行,谛听虫正在进化,时间也不充裕。只有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苏绾难掩失望,又被他那句她的魂魄很奇怪弄得提心吊胆:“大人可否明示?怎样一个奇怪法?”
西乐星君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苏绾,子韶喜欢的也是苏绾。殷梨的残魂给你带来的也是好处,并没有带来任何坏处,你又何必钻牛角尖,穷追到底呢?就算找到了原因,知道了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苏绾听得越发难受,一颗心七上八下,简直不知所措。西乐星君却挥了挥手,抛出让她更为忐忑的一句话:“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必有大劫,小心了。若是遇险,西方大吉。”
她最近必有大劫?苏绾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可和在街上遇到个人突然和你说,你印堂发黑,必有大劫,需要花钱免灾是两回事。西乐星君说她有麻烦,她肯定就有麻烦。她眼巴巴地看着西乐星君,希望他能说得更明确一点。
西乐星君扯了扯嘴角:“没人帮得上你。”
“我家大人也帮不上吗?”
“他自顾不暇。”
苏绾的眼睛转了转:“我家大人为什么自顾不暇?”不知怎地,她想起了西乐星君“啪”地按下的那颗半黑半白的棋子。
西乐星君侧开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绾还要问,北辰星君已在殿外轻拍殿门:“苏绾,时辰差不多了,有人过来了。”
“谢过大人。”苏绾向西乐星君行礼退下。她刚走出大门,就被北辰星君拦腰搂住,随即身子一轻,竟然是被他抱了起来蹿入云霄:“快走。”
苏绾被他夹带着腾云驾雾地连奔了半个时辰,行至云层最深处,他才将她放下:“刚才起码有十个以上的上仙在向西乐宫靠近。为了不给西乐宫惹麻烦,只有带你跑路了。”
这是天宫的人第一次找到他们的踪迹,但是有了第一次,必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可能总是躲。苏绾挺了挺胸:“我已经做好了和你一起战斗的准备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北辰星君拉着她坐下:“我现在还不想和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那我们就一直躲下去?”
“当然不是。不管是好是坏,总会有个结果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看。”
“等谁?”
“等那个人出手。就是躲在背后偷袭我们的那个人。他不是天宫的人,也不是未己的人,更不是琼舞的人,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才好下手。否则我们这边斗得你死我活,他趁乱出手,不是就什么好处都给他一人得了去吗?多不划算啊。怎么的也得让他吃点亏。”北辰星君嘴里说得热闹,笑容却是极勉强。
“我很担心你。”苏绾把头靠在他肩上,低声说:“西乐星君刚才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虽然不能替你解忧,但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没什么,你多虑了。他就是和我分析了一下天界的形势,然后劝我不要大开杀戒,多留几条神仙的小命。”北辰星君故作轻松地笑着拍拍她的脸:“倒是你,背着我和他说什么呢?”
哪有那么简单?如果真如他所说一般,瞒着她做什么?明知他说假话,苏绾却也只能假装相信,道:“真的啊?我请他给我算命。”
“算命?”北辰星君讶异地挑眉:“即便他是最会算的,但他从来不肯给人算命的,请他算命的人都会挨骂。怎么样?被骂了吧?”
“没,他和我说,我印堂发黑,必有大劫。若是遇险,西方大吉。我才不信,你就在我身边,有什么人能伤得了我?你说对不对?”苏绾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北辰星君想笑,到底没笑出来,叹道:“苏绾,没有谁保得住谁一辈子,凡事都只有靠自己。他说让你小心些,你就一定要小心些。西方大吉,恶魔岛就是在西方,那里是琼舞的地盘。若是真的有事,你就只管往那里跑,他必然能护得你周全。”
苏绾不喜欢他的这种口气,这让她觉得他似乎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她没来由地一阵恐慌,紧紧抱住他:“管他什么事?你都护不住我,还有谁能护得住我?”她想想又补充:“当然,我也会尽量保护自己,但是主要还是要靠你,谁让你这么厉害呢?”
“好,好,我护着你,一直都护着你。”北辰星君装作无奈地拖长了声音道:“我怎么就遇上一个小赖子?”
“就赖上你了,你要怎样?”苏绾把头往他怀里拱。
“苏绾,你究竟有多厉害啊?”北辰星君望着小猪一样在他怀里到处拱的苏绾,爱怜地摸摸她的黑发,虽然不舍但还是很坚定地将她拉开:“你和我打一架好不好?”
“不好。”苏绾对他破坏气氛的行为很气愤。“我们是逃犯哎,不省着力气逃跑,还要内讧,这是要做什么?”
“看你能不能和我并肩战斗啊?如果你不强,我怎么放心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北辰星君摩拳擦掌:“快来,咱们练练,我猜你大概在我手下连十招都走不过。”
“我才没那么废柴。”苏绾跳起,“怎么比?你划下道道来!”
“这里虽然隐蔽,但难保不会因为斗法泄露行踪,这样好了,我们就比拳脚功夫。”
“哼,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切磋技艺啊?”一条略显生硬的女声突然响起。
北辰星君高兴地招呼来人:“栗叶!你怎么会来的?”
第十一章 遭遇
北辰星君还没高兴完,就沉了脸:“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我送了封信,说是你遇到了大麻烦,我就来了。怎么样,我来得及时吧?”栗叶一脸的讨好。
“谁送的信?拿信给我看?”
“不知道。信是写在沙滩上的,我刚看了,就被海水冲走了。谁晓得是哪个?”
“你来了,谁替你守着沧溟之源?”北辰星君的脸色越发难看。
苏绾记得北辰星君曾经告诉过她,沧溟之源是三界的根本,只要守住沧溟之源,三界就算大乱,也不会动了根本。
“闲吃萝卜淡操心。你自顾不暇,还有闲心管这个?我要是你,早就冲进天宫杀了那对狗男女了。”栗叶冷哼一声,道:“当然我之所以肯去守着沧溟之源,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如今你成了叛贼,人人喊打喊杀,我又何必再替人当看家狗,白白干活?老娘早寂寞了几千年,手痒的很,有架可打,自然不能放过。”
北辰星君皱了皱眉头:“你的什么话?什么替人当看家狗?我请你守沧溟之源,不是为了天界,而是为了三界的万千生灵,你是为了你自己积福,为你即将到来的万年大劫做准备。”
苏绾闻言很是讶异,莫非栗叶比北辰星君的年龄还要大?竟然已经要满一万岁了?她知道,神仙都是有劫数的,身份地位法力越高,劫数相隔的时间就越长,劫难也就越大。因此要渡劫的神仙们都会尽量做点善事,为自己积点福德,以求在渡劫时减轻一点劫难。
栗叶对此却毫不在意,哈哈一知:“就知道你会说这话。但就算我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也是十恶不赦的逃犯,叛贼。什么万年大劫,老娘不稀罕,只求快活悠哉。”
难道她已经杀人了?她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苏绾心思刚动,栗叶已经煞有其事地掰着手指数数:“一、二、三、四……整整六个,我到处找你们,总也找不到。后来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到处窜,我觉得奇怪,就上前问他们可看见你们了。谁知道我几千年没出来晃,人家都忘了我是谁,一张口就问我是从哪里来的j细,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杀了!嗯,不对,跑了一个,好像是那只灰老鼠?”
北辰星君叹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借口出来杀人的呢?”他刚才还和她说,他暂时还不想和天宫对手呢,谁知道半路跑出个栗叶来,先就大开杀戒,杀了这许多人。可以想象天宫接下来的报复会是何等的激烈。
“我记着你的话,没赶尽杀绝,他们还可以重新修炼肉身嘛。”栗叶打了个哈哈:“你们不是要练手脚吗,继续,继续。别因为我的到来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快快,等会灰老鼠喊人来就没机会了。”
北辰星君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奈我其何的样子,只得认命。
栗叶一边观战,一边不停地指责苏绾动作缓慢,反应迟钝,没有力量,到了最后,她更是恨不得把苏绾拉下来,她自己去和北辰星君打一场才过瘾。
苏绾又好气又好笑:“栗姑,你若是手痒,不如我退下,你和我家大人斗一场?”她不是听不进去别人指出自己的缺点,但她不喜欢栗叶的态度,话难听,脸难看,经常骂她,却不指出她具体错在哪里,反而扰乱她的心神。
栗叶自然能听出她的不快,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翻了翻白眼:“谁耐烦和他打?”
苏绾点点头:“那我就继续了?”
栗叶没吭气,把嘴闭得紧紧的,抱着手站在一帝冷眼旁观。但她看了没多会儿,又忍不住了:“你……”苏绾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她气呼呼的又闭紧了嘴。如此几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