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身上虽然披了件披风,但独弧青鹰不想把她在闺房内的美丽给外人瞧见,立刻挡在她前头。
厮仆一听到是独孤夫人的声音,心下高兴事情有望了,乘机提高声量。
“夫人,是商队出事了,李公子派我来请鹰爷过去一趟。”
玉儿蹙起秀眉。“商队出了什么事?”
“有人来找咱们商队的碴,大公子应付不了,所以想请鹰爷帮忙。”
“有这种事?”
这一路上,多亏李公子的照料,让他们有车坐,有吃喝,又有住的,于情于理,这个忙该帮,于是关玉儿望向丈夫,语态轻柔。
“相公,您就去看看吧。”
独孤青鹰脸色又垮下来,彷佛家径有死人一般十分难看,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在这时候离开她。
关玉儿知道他的心思,却又无法不去理会他人的请求。贝齿咬了咬唇,倾身上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话,然后羞得低下脸。
独孤青鹰浑身剧震,睁大眼,紧紧盯住她绋红羞涩的脸。“你说真的?”
她轻轻点头,唇角微扬的浅笑,今独孤青鹰心神一荡,欣喜万分。
他精神为之振奋不已,因为他的娘子适才跟他承诺,只要他为她做了这件事,她就愿意让他碰她。
一想到圆房有望,他整个人都神采奕奕,摩拳擦掌起来,巴不得快去快回。
“好,我去。”
听到鹰爷首肯了,厮仆喜上眉梢,松了一大口气。
独孤青鹰离去之前,忍不住朝小妻子嘴上啄一下。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关玉儿含羞点头,那抹红艳,几乎要让他醉了。
深吸一口气后,他大步跨出门外,神情恢复了严峻,对厮仆命令,“带路。”
厮仆不敢怠慢,忙领着他而去。
相公出门后。玉儿走回床边,坐在床沿,轻轻抚着被吻肿的,上头还残留他的温度,不由得逸出一抹笑。
回想着他对自己的好,一点一滴累积在心头,像一壶酒。越陈越香。
虽然他是个粗汉子,但为人正直,娘若地下有知,晓得女儿嫁给这样体贴的夫君,也会安心吧。
她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从没问过夫君有些什么家人?是哪里人氏?住在哪里?
或许等回了家乡,将弟妹赎回来后,她再好好问问相公。
敲门声又响起,拉回了她的思绪,心儿怦动了下,忙站起身。
相公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一心以为是相公把事情处理好了,所以才返回来,欣喜的去迎接,没有想太多。
打开门,当瞧见对方时,她愣住了。
门外站着一名陌生女子,她从不曾见过对方,不由得疑惑问。“请问你是——”话尚未问完。对方突然手一挥,在她脑门狠狠敲了一记。
她连呼叫都来不及,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8章
关玉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当她醒来时,已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她慌张得想逃,门外却有人看守,让她哪儿都去不得。
她被幽禁在此,看守她的人。绝口不透露任何一句话,只有到了用膳时刻,才有人进来,将膳食放在桌上,然后便离开。
这些看守她的男女,她一个都不认得,也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困住她。
她被关在这儿,前途未卜,往日可怕的记忆再度侵袭她的恐惧。
先前她被恶人所掳,将她转往外地,卖人为妾,幸好遇上了相公,带她脱离危险,也给了她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只要有相公在她身边,她就无须害怕,睡得安稳。
可如今,没了相公在身边,又不晓得自己被带到何处?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捉她目的为何?
面对未知的一切,她好害怕,好茫然,禁不住掉下眼泪。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相公在她心目中有多么重要,她好想好想他,对相公的思念几乎要溺毙了她,禁不住害怕,若是再也见不到他怎么办?她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呢。
她没告诉他,其实她很愿意当他的娘子,一开始或许是被迫的,但随着日子的过去,对他的情意也一点一点的滋生。
坐在床上,她呜呜的哭着,也不知哭了多久,累了,便在床上睡着了。
这种惊恐的日子,让她度日如年,直到某一天夜晚,她哭累了,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被刀剑交击之声吵醒,不一会儿,她被一股力量猛然包围。
“别怕,是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胸膛,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抱着自己的,正是她的相公独孤青鹰。
他来救她了!
关玉儿惊喜交加,在微弱的光线里,瞧见了独孤青鹰担忧的面孔。
他还是来救她了,在这难捱的时刻里,她就知道,这男人一定会找到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任她不管。
未干的泪水,转为喜悦之泪。
“相公——”她投入独孤青鹰的怀抱里,却听到他一声闷哼,同时摸到了一片湿濡,这味道,闻起来像是血?
“相公,你、你受伤了?”
“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事?”
她摇头。“他们将我关在房里,哪儿都去不得,我我好怕”
“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其实,她真正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他,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思及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幸好,相公找到她了,她再也不离开他了。
“我们走。”他搂着她。一块出了房门。
这是一间陌生的大宅院,他们出了房,月光的照射,也让她看得更加清楚,相公满身是血。
“老天!相公你、你受重伤了?”
“放心,只是小伤。”
小伤?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这伤有多严重。
这时候她才明白,相公为了救她,冒了多大的性命之忧,可他一个字儿都不吭一声,只会安慰她,就怕吓着她。
泪花在美眸中打转,她的心好疼,好疼啊
“相公不是刀枪不入吗?怎会受伤?”
“我中了剧毒。”
听到剧毒。关玉儿脸色骤变。“怎么回事?相公不是百毒不侵吗?”回想她和相公初识的那一夜,她还用老鼠药下酒给他喝呢!
独孤青鹰脸色一沉。“是李冒允。”
“李公子?他怎么会?”
“我虽然百毒不侵,但终究不是神,也是有弱点,一旦弱点给他破了,便毒性攻身,内力减弱,再也无法刀枪不入——唔!”他猛地双腿一软,差点失去平衡。
“相公!”关玉儿忙扶着他,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别担心,我虽然中了毒,但还有自行解毒的能力,只是需要时间——糟了!有人来了!”话未说完,就听见快步奔来的脚步声。
独孤青鹰紧握住她的手,赶紧离开,只可惜他有伤在身,带着她走不快,没多久便被闻风而至的人给包围了,这些人个个生得虎背熊腰,手上拿着钢刀,一见到独孤青鹰就砍。
他一方面要对付这些人,一方面要带着她逃,咬牙撑着,不让他的妻子受到一丝伤害。
这些人,关玉儿有些是认得的,果然是李冒允的手下。
独孤青鹰将她护在身后。独自奋力对抗,他虽身受重伤,但威力不减,一刀扫去,将上前来的五人给震退得往后摔去。
彷佛用了太多力气,伤到内力,独孤青鹰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可把关玉儿给吓坏了!众人见状,原本还忌惮三分,见有机可乘,拿着亮晃晃的大刀缓缓逼近,随时准备偷袭。
“相公”关玉儿急得脸容苍白,恨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了。
独孤青鹰知道自己不能支撑太久,这些人在等着他倒下去。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再战,便会伺机一拥而上。
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望着娘子哭红的眼,他发誓就算死,也绝对不能让她落入这些人的手上。
即使他现在像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但浑身散发的气势,依然教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没有人想当第一个送死的,都只想等他倒下,再来捡现成的。
突然,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大声惨叫,紧接着像骨牌一般倒在地上,惊觉自己中了暗算,慌了手脚。
不知从哪儿射出的飞镖,有的伤了肩膀、有的伤了脚,大伙儿忙着躲飞镖,还来不及瞧见是谁在暗算他们,便有一抹影子窜出,来到独孤青鹰两人面前。
“鹰爷,快跟我走!”来人是向净雪,急急催他们快跟她走。
独孤青鹰二话不说,立刻带着玉儿随她而去。
在向净雪的引路下,他们避开了其它人,脚不停歇的奔跑,就伯一有耽搁,李冒允等人又会追上。
跑到半路,独孤青鹰猛然不支倒地,又吐了一大口血,可把关玉儿和向净雪给吓坏了。
“相公!”关玉儿惊呼,忙上前扶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忙跟向净雪求救。“怎么办?相公他脸色越来越黑了。”
向净雪也跑上前,在一旁帮忙搀扶,看着鹰爷泛黑的脸色,她心中一紧。
“鹰爷中了我表哥的毒,得快点解,可惜我没解药。”向净雪恨恨的咬牙道,“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表哥的野心,他竟然为了逼鹰爷交出刀枪不入的武功秘籍,用计掳走你,因为他知道,只有如此才能让鹰爷乖乖将自己的内力封住,吞下毒药,好让毒药散布全身血脉,藉此控制他。”
关玉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相公指的弱点,就是她。
他为了她,竟然不惜吞下毒药,连命都不顾了!
她的心,为此而激动着,久久无法平复。
“李公子怎么可以这么做?上回遇上山寨盗匪,相公还救过你们呢。”
“我也很不齿表哥的作为,所以瞒着表哥来救你们,幸好鹰爷武功高强,虽然中了毒,但仍是突破表哥的人,我乘隙跟了出来,带着鹰爷来救你,后来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独孤青鹰面如死灰,冷汗直流,他见到玉儿眼中的泪。忙安慰道,“娘子放心,为夫只是需要时间,把这毒逼出来然后就没事了。”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为夫欺天诳地,也没那个胆子骗你。”
听相公如此说道,她才稍稍宽心,见丈夫气喘如牛,忙从他腰间拿下水袋,递到他嘴边。
“来,喝口水。”
他不肯喝,反倒问她。“他们这几日,有没有让你渴着?或饿着?”
到了这地步,他还在为她着想,一心一意只记挂着她,在乎她渴不渴、饿不饿。
“我没渴着,也没饿着,倒是你,唇都裂了,快喝。”
“不用,我们快走。”他不想耽搁,就怕他深爱的妻子落入敌人手中。
关玉儿用力摇头。“不行,你流血过多,再走下去,我怕、我怕”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光是用想的,就让她整个背脊泛寒。
大掌轻抚她沾满泪花的容颜,温柔安慰道,“放心。咳——我没事——”
“都这节骨眼了,你还说没事?我知道你伤得很重,只是硬撑着,这样下去,你怎么受得了?”她心疼的为他抹汗,强忍住泪水,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擦干眼泪,美眸浮现从没有过的坚强。
相公受伤了,她必须镇定。
现在,由她来保护他,她绝不让任何人伤他。
“来,我扶你走。”将相公的手臂绕到自个儿纤细的肩膀上,沉重的力量几乎要压垮她,但她咬牙撑着。
“你扶不动我”他喘着气说。
“我可以!”
他摇头,不肯让她扶。“你自己先逃吧。”
这话惹怒了她,把她好不容易收回的泪,又给气得掉下来。
“你说这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丢下你不管,只顾自己性命!”
“好娘子,你、你别哭,为夫是怕你又教那些人捉回去”
他都自身难保了,却一心只想苦她的安危。
有难夫来当,有福妻来享。
他是她见过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人是她的丈夫呀
她握住他的手,流泪道,“咱们是夫妻,不是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去地府,我也跟着下去,一起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我也不独活。”
“玉儿”独孤青鹰眼中充满了激动,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
看到这一幕,向净雪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一颗心为他们深深撼动着。夫妻不就是如此,生死相随,患难与共,这份刻骨铭心的戚动,深深烙印她的心。
何时,她也能得到这么一个男人,愿意为她牺牲生命?深爱她、照料她,至死不渝。
向净雪奋力抹去泪水,唰的一声,拨出腰间长剑,下了决心。
“好,我向净雪豁出去了,今日若不能救你们平安脱险,我誓不为人!”
“向姑娘?”
“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趁现在快走。”
这话,让关玉儿忙摇头。“不行呀,向姑娘,你救了我们,等于背叛了你表哥,他不会饶过你的。”
“哼,谁怕谁啊,我毕竟是他表妹,他要真敢伤我,我也跟他拚了,我猜他还不至于伤我性命,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你不回去?要去哪里?”
向净雪明亮慧黠的美眸中,闪苦从没有过的神采。
“我要去闯荡江湖,天下之大,必有我容身之处,能够认识你们夫妻,是我的福气,让我想通了很多。咱们就在这分手吧,希望日后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快逃吧,我去引开他们,后会有期。”
向他们告别后,向净雪立刻转身离开,为他们去引开后头的追兵。
关玉儿只能照她的命令,赶紧扶着相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还走不到十步,肩上的重量地一沉,她低呼一声,重量压得她跌到地上。
她慌张的爬起,忙看看相公。
“啊。相公,有没有摔着你?”
“我没事你快逃快逃”
她伸出手,探向他额头,这一摸,大惊不已,相公的额头好烫啊。
相公开始发高烧,连意识都不清了,她咬咬牙,连忙站起身,四处张望了下,意外欢喜的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座废弃的两轮拖板车,忙奔上前去。
这拖板车虽破旧,但还可以用,于是她使尽力气,将拖板车拖过来。然后再将独孤青鹰扶起来,光是把壮硕的他扶上去,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终于让他躺在上头,她连忙拉着拖板车,一步一步往前迈进。
她必须找个地方安置相公,照顾他,让他可以好好休息,把体内的毒逼出。
拖着沉重的板车,在平地上还好,遇着了崎岖不平的路,更难拖行。
纤细的手被磨出了水泡,但她不在乎,咬牙忍着,这点小伤和相公身上的伤,哪里比得上。
怕相公被烈日晒伤了,她去摘集树叶,盖在相公身上,帮他遮凉,自己依然挥汗如雨的拖着板车。
怕相公渴了,水袋的水又没了,她便收集露水,自己舍不得喝,全往他嘴里送。
她甚至还爬树,要去摘树上的野果,就算从树上掉下,摔伤了膝盖,或是被树枝割破了肌肤,她也不屈不挠,采了野果给相公果腹。
好不容易找了间破庙,将相公安置好,又忙着去捡拾树枝生火。
这间破庙虽年久失修,倒也足够遮风避雨,而后方又有一口井,可供饮用,让她松了口气。
白天,她将秀帕浸湿拧干,不停帮丈夫擦拭汗水,采摘野菜野果,搅碎后,一口一口的喂丈夫吃。
夜晚,她在一旁彻夜守候,时睡时醒,担忧着相公的情况,并添加柴火,以免熄灭,冻着了相公。
她发现相公吐的血,从黑色的血逐渐转为鲜红的血,而且吐血的次数,一日比一日少。
在她的细心照顾下,独孤青鹰的脸色逐渐好转,似乎有了起色,慢慢的。也不再发烧了。
望着相公平稳的呼吸,她连日来绷紧的神经,这才舒缓下来。
这一日清早,独孤青鹰睁开双目,缓缓坐起身,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彷佛作了一场梦。
望着这见陌生的破庙,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一旁的妻子身上,她的脸,正趴在他的膝盖上熟睡着。
那张脸,多了一分憔悴,发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