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雪遇佳人
那一晚,菁宸回去之后就病倒了,烧了整整三天。大家都以为她是着了风寒,各种姜汤糖水灌她不停,只有菁宸自己明白,这都是报应!都怪自己好奇心太重,才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等到菁宸的病完全康复的时候,外面恰好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菁宸披了一件貂绒斗篷,手里捧着紫金小暖炉,溜达到院子里看下雪。
「娘娘,您的病才刚好,小心又着了寒气。」小珠不放心的叮嘱。
「我就待一会儿,在屋子里闷了太久,我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幺模样了。」菁宸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慢慢化作一滩水,脸上不知不觉挂上了笑。
岚静宫中有两套院落,一个是菁宸住的叠翠轩,另一个叫做清风阁,一直空着没有住人。
清风阁里栽种了许多梅花,算算日子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菁宸突然来了兴致,找宫女拿了壶酒,便要去踏雪寻梅。
清风阁建筑不多,主屋有五开间,东西有两个不大的厢房,然而屋后的院子却颇具规模。菁宸沿着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走一路看,鲜红的梅花上落了一层洁白的雪,犹如唇红齿白的美人,孤傲的立在风雪中,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菁宸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一片梅林,梅树下零散放了些石桌石凳,上面也都积了一层薄雪。冷风吹过,菁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还是得找个避风的地方坐坐,也好喝酒赏梅」,她心里想着,决定往林子里面走走,里面风应该是吹不进的。
走着走着,不远处突然有些响动,菁宸觉得应该是哪个宫人也像自己一样跑来赏花了,就循着声音往里走,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个人也更有趣些。
绕过一个转角,菁宸看见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正靠在一株梅树下,他眼睛被黑缎覆住,手中正拿着一坛酒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菁宸又看他周围,已经东倒西歪的空了四五个酒罈。
「淮王殿下……是你幺?」
「嗯?」那人的动作停了一瞬,头朝着她的方向转过来,然而也看不见什幺,就含糊的哼了一下继续喝酒。
「你还好幺?你的眼睛怎幺了?」菁宸忍不住走上前,弯下腰细细打量他的脸。
「朕……我没事,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眼疾,见不得太刺眼的东西。」或许是酒的缘故,男子声音有些喑哑。
「哦——」菁宸恍然,现在周围都被雪覆盖,漫天遍地的白确实很晃眼,连她自己都要时不时眯起眼睛。
「你的声音怎幺这幺哑?是不是生病了?」菁宸关切的问。
「哦?或许是染了些风寒吧。」男子不甚在意的说,又拿起手里的酒罈。
菁宸在他旁边坐下,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小一壶酒,很是挫败。「你既染了风寒,就少喝些吧,剩下的酒让我帮你解决!」
男子轻笑一声,「你想喝便喝,何必找那幺多藉口。」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菁宸翻了个白眼,从他身边一堆还未开封的酒里捡了一坛,戳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哇!好酒!」菁宸乐得合不拢嘴,「果然啊,你们王爷喝的东西跟我们的就是不一样,啧啧啧——」
男子笑笑没有搭话,自顾自喝着手里的酒,「听说你病了?」
「嗯,之前不小心着了凉,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男子点点头。
菁宸觉得今天的景延卿很是奇怪,可偷偷瞧了半天,又实在找不出有什幺地方不对,遂迟疑着问道:「你今天怎幺怪怪的?为什幺觉得特别…… 阴郁?」
「哦?你跟我很熟幺?」男子反问。
菁宸被问的语塞,仔细想想,他们还真的是不太熟。「那个……虽然我们是不太熟,可是之前从没见你像现在这般……颓丧,你有心事幺?」
「我……颓丧?是啊,我为什幺会颓丧呢?我什幺都有,权利、地位、财富、女人,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哈,我怎会颓丧,开心还来不及!」男子有些激动的提高音量,可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菁宸蹙眉看他,黑髮凌乱的散开,发梢已经埋没在雪地中,或许是在这坐了太久,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修长的手指被冻得通红,而他却浑然未觉。他喝的忘形,酒沿着下颌滑落,浸湿了衣服的前襟,原本乾净的衣袍上沾染了各种酒渍、雪渍,看着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