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董瑁一个人站在城头,目光却遥望北方,也不知他在城头站立了多少时间,直到肩头一阵沉重,这才发觉身上多了件厚实羊皮袄。
“夫君,城头太过寒冷,刚刚王主事送来消息,说是阿爹送来的信件,黑山军也有消息送来,说是想要向夫君借些粮食。”
乌丸女人温言开口,董瑁又看了一眼北方,他知道,今日就是平城西征大军开拨的日子。
“城头是挺冷的,咱们一起下去吧。”
董瑁笑了笑,只是他待在城头的时间长了些,笑容也有些僵硬。
“爹派人前来,可知道是谁?”
乌丸女人一边搀扶着他下了城头,一边说着自己也不知道,但董瑁很快就在家中见到了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二弟董璜和老管家董忠。
董璜像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不等董忠说话,见到董旻就有些不悦开口。
“大兄,叔父要二弟前来支取五千万钱,他姚山只是我董家一老奴,竟然开口不允!这并州牧究竟是他姚山还是大兄啊?”
董璜在临洮就跋扈惯了,董瑁也不愿意搭理他,只是看向白发苍苍的董忠。
“忠叔,父亲所领兵卒皆是美阳汉兵,朝廷当不会短缺了钱粮才是,怎么一下子需要这么多钱财?”
董忠正待起身,董瑁摆了摆手。
“忠叔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董瑁虽然这么说,董忠还是站了起来,很是恭敬抱拳。
“少爷说的是,老爷所领兵卒皆是美阳汉兵,只是……皇甫将军认为美阳汉兵不宜调动,言一旦离开了美阳大营,就不再是美阳兵卒。”
董瑁眉头不由皱起,美阳大营的兵力仅有四五万,是当年张温六路惨败后逃回来的兵卒,依照常理,十余万汉兵折损过半,理应重新征募同等数量的兵卒,但朝廷赋税不足,皇帝就让中常侍赵忠担任了车骑将军,用以主持招抚兵卒和发放战亡将士们的抚恤金事宜,但赵忠并未招募到一个补充兵卒,甚至还克扣了战亡将士的抚恤金,之后就被“大怒”的皇帝罢去了车骑将军职务,之后就是朱儁继任了车骑将军一职。
论私,董卓带走了本就兵力不足的美阳大营五千骑;论公,五千骑跑去雒阳后,会对本就不怎么稳妥的朝堂产生更大的威胁。论私论公,皇甫嵩都有理由避免董卓将五千骑带入雒阳,自是不愿意拿美阳大营的军饷来养董卓的私兵。
只是短短几句话语,董瑁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身边女人。
“父亲此去雒阳,花费可能会多一些,一会你与忠叔一同去寻大山叔,从库里支取一万万钱,另外通知一下董厚,让他抽调两千民壮押运五万石粮食,粮食送至渡口,父亲前来时带走即可。”
“嗯。”
女人点头答应,就在董璜很满意点头时,董瑁又说了句让人呆愣的话语。
“五万石粮食算不得什么,晋阳虽然粮食不是很多,虎娃那里却不缺这点粮食,五万石粮食可以不还,一万万钱却需要父亲日后还于并州,忠叔和二弟还须与父亲说了清楚。”
“什么——”
董璜蹭得站起,一脸难以置信看着神色郑重的董瑁。
“大兄,你疯了吧?”
董瑁低眉道:“一万万钱也好,十万钱也罢,这些都是并州的钱财,或者说是并州十万兵卒的钱财,只因钱财较少,没办法与十万兵卒发放铜钱,这才一直放在库里,放在库里,而不是大兄的私财,二弟还须明白这点。”
董璜皱眉道:“并州是朝廷的并州,叔父领兵入京戍守也是为国安定,所需钱粮理应由朝廷所出,现今并州又无战事,抽调一些赋税为国解忧又如何不妥?”
董璜这话语几乎就摆明了说并州成了董瑁、董虎的私人地盘,董忠听了后大急,忙上前就要解释,但还是让董瑁摆手阻止了。
“且不言并州数年来大战连连,百姓早已贫困不堪无力缴纳赋税,大兄不说这些,就依二弟所言缴纳赋税,这么点赋税可否为并州十万将士发放兵响?”
“大哥你……”
“二弟是想说虎娃的兵是屯田兵,不需要钱财吧?真的不需要吗?若真的不需要,虎娃也不会给胡三他们送去一万万钱了!而且你既然提到‘赋税’两字,既然你想论公,大兄就与你论公论私。”
董瑁低眉道:“论公,并州的赋税是国之赋税,征收到了也要送入雒阳府库,而不是将赋税送入父亲手中。论私,晋阳城内钱财皆是将士们自匈奴、白波贼手中所夺,是将士们的斩获,二弟你是知道雇佣兵的规矩,晋阳城内钱财皆是将士们的私财,大兄根本没有资格动用他们的钱财。”
“当然了,二弟也说了父亲为国戍守,此事为公!也正因此,大兄虽不合规矩挪用将士们的钱财,但父亲日后需还给将士们……”
“大兄你姓董!”
董璜极为恼怒。董瑁一脸正色点头。
“大兄是姓董,但并州不是临洮,不是我董家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