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顺势在永杰肌肉隆起的臂膀上掐了一把。
“喂!你好恶心!”永杰故意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谁要你啊!我很快就能存够钱了,到时候就把媳妇和老妈接来。
我媳妇的十字绣和编织特别好,以后给她开间小店。我给你送两幅绣品过来!”
“啊呀!那敢情好!”老板露出欣喜的神情,“我这小店油渍麻花的,自然用不上,但是可以放在家里!真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永杰喝了一口面汤,低头沉声道,“我初来乍到找不到活,饿肚子那段时间,没有你的面,我早饿死了!”
“提那些做什么!”老板大力地挥了挥手,“大家出门不易,能帮衬就帮衬着!我正想向你借切割机呢,我弄了几块瓷砖,要把厨房的地补一补。”
“等我吃完,帮你做,分分钟的事!”永杰扒拉了几口拉面。
“唉,唉!你可别噎着!”老板打趣地笑了起来,“我自己来就行,刚开店时,我根本没钱请人装修,也是借工具,自己动手。”
“那就在包里,你自己拿!如果不行,就叫我!”
“甭担心,我熟悉着呢!”老板愉快地从工具包里掏出切割机,插上了电源,店外的墙角立刻传来刺耳的声音,那是永杰早已习惯的声响。他笑了笑,咬下一大口里脊。
他一边用帽子扇着风,一边抬头看着店铺旁的街市。喧嚣的人群中忽而有人在急急行走,人来人往的集市倒也没人注意那步履奇怪的来者,他不时左顾右盼,像是在寻觅着什么。
永杰却张大了嘴巴,那个神色张皇的男人,他倒是认识,自己今天一整天就在为他忙着装修的活计。
之所以印象深刻,因为那个男人在中午时候,到房子来看了看进度,希望他和其他几个工友中午赶一赶工。
他们刚刚开动手里的家伙,楼下便冲上来一位妇人,神情颇为焦急。说是孩子正在联考,中午要休息一会,请他们别再施工了。
不知哪里触到了那个男人的逆鳞,男人趾高气扬地拒绝了。永杰他们和那对男女隔着客厅、厨房,倒是听不太分明他们争吵些什么。
而双方之间却在那妇人的孩子走进屋子之后爆发了大战,永杰只看到那孩子扯了扯母亲的袖子,轻声说了些什么。
男人陡然暴怒起来,像是一头嘶吼的恶兽。而后说是大战,其实转瞬间就分出了胜负,男人拳脚并用向那妇人冲过去,妇人一个利落的背摔,将男人狠狠砸在地上。
男人顺手摸起一根装修剩下的木料,向女人挥舞着。永杰和工友生怕闹出人命,死死拽住男人。
永杰喊道,“好难不和女斗,咱中午就不开工了。我们哥几个还要小睡一会,上午也累坏了!
我保证按期给你做完行不行?做不完,你扣钱!”
女人和孩子转身下了楼,男人喘着粗气平息下来。永杰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装修噪音引发邻里矛盾的事情太多了。
但此刻那个男人的神情明显太过诡异,集市的行人各自奔忙,自是将他疏忽,但永杰却看得清楚。
那男人忽而顿住脚步,侧耳倾听,又踉跄着脚步奔跑起来。他全然不顾周遭的行人,接二连三地撞上别人的肩膀或是手臂,收获了无数白眼与斥骂,却依旧浑然不觉。
永杰见他神色有异,想到相识一场,正想丢下碗筷,去搀他一把,他却径直向拉面店直冲过来。
永杰以为男人看见了自己,起身迎上前去。男人却宛如被施咒一般,向面店老板俯身的角落飞扑而去。
永杰一把拉住男人的手臂,男人的身上全是汗,滑溜溜得仿佛一只泥鳅,轻而易举地甩一甩尾巴就溜走了。
永杰讶异地注意到,根本无人看到自己与男人的拉扯。
不知是不是老板制造的噪声太过响亮,食客已经纷纷离开了。老板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齿轮与瓷砖相接之处,迸射出几星金黄的火花。
那个男人仿佛一只扑火的流萤,向老板俯身的角落直撞过去。
惊呼像是一团异物塞在永杰的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男人推开了老板,身体以一个奇怪而扭曲的角度,将脖子送上飞旋的齿轮。
鲜血宛若急雨盖满老板的一头一身,年轻的男人愣住了,继而发出粗哑的惊叫,跌坐在地。
川流不息的人群,宛如一个打盹的店主,终于被顾客的叫喊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睛,动了起来。
永杰面向已然关闭的店门,默然站立了一会,新鲜的回忆像是迅疾的风吹拂着他,知道烟灰掉落在手背,让他一惊。
他揉了揉发出抗议的肚子,向另一家快餐店走去。又颇有些怅然地回望着仿佛依旧散发着血腥气味的那个角落。
他看到那里多了两个身影,看上去是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正专注地看着案发的角落。
他摇了摇头,调整了一下肩带,大步向前走去。他想现在的学生真是喜爱猎奇!不过中学的时候,当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那么年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自己招手。
永杰并不知道,古铜色面孔的那个少年遥望着他的后背开口了,“千良,那位先生便是切割机的主人吧,你觉得他会是凶手吗?比如切割机上附加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