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人?
还有曾甜言蜜语哄骗她,要信誓旦旦护她、忍她、爱她的人。
呵!原来他的护,竟是要有朝一日,借他人之手取她的性命——
闻亦默然片刻,看了她一眼,道:“薛明武一人不成气候,若无故生反心,背后必然有人为他引灯指路。陛下新令颁布不足一年,照此情形,稍一不慎恐牵各方势力涌动。到时,才是最难抉择的……”
闻亦并不急于催她,转诱她自己将其中利害分明辨别。想素来分得清是非轻重的长公主,为取大义,定会有自己的考量。
他本为霸占他人威势的怨灵,从心不愿参与权势争斗,更不便参与。可为求生活长久安稳,自己所愿,往往渺小如尘。
可他所能做,也不过如此了……
薛云希自是知其所指。回想起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几月,心头的沉重好比被巨石狠命压制。
薛明武自小样样不如皇兄,长久避在皇兄的阴影下,心中阴霾日积月累下来,能抹去了孩童时的纯然良知不足为奇。
生于宫廷,早晚都离不开一个“斗”字。就算各王受封远离怀安,自小熏陶下来,加之外人挑拨,因私膨胀在所难免。
可那个人,不算是指路引灯的好先生,也应是他躲在暗处的为他出谋划策的高士了罢。
皇兄新令颁布耗费日久,步步皆为分散地方权力,其中不免牵涉各王利益。都说因利而忠,无益而反。大梁不服皇兄者众,各地封王及地方官尤甚。权不聚,而令不从。新令自始至今步履维艰,其中受阻最多的,不过各宗亲有意为难罢了。
利益争夺,往往是野心逐取权势的突破口。
那人说:“但求一处安稳。”
如今来看,他要的安稳,是她的死。
“我知该怎么做。”静思片刻,薛云希敛回神识,自袖中利落抽出一卷鹅黄锦帛,道:“明日,表哥需进宫一趟,将此物呈于皇兄。该如何布置,全凭皇兄之令。”
“顺带……也与母后说一声,就说我近来心情不好,欲暂住在侯府。”她这一身伤若不痊愈,还是莫要急于回宫的好。
如此,母后定是以为她怨气未消,要继续躲避婚约才住在这里。只要母后不多想,也不会见到她现在的模样,更不会心疼流泪。
闻亦接过,也不忙翻看。他看一眼薛云希,不悦道:“你打算住多久?”
“说了心情不好,要住到何时,自然依心情好赖而定。”薛云嘚瑟地笑了笑,“所以,表哥要想我尽快回宫,就对我好点儿!”
闻亦无闲心与她说笑,毫不客气道:“伤好了,尽快滚回去。”
“当我愿意看你脸色。表嫂可说了,我住多久都成。”
薛云希冷哼一声撑案起身,仰头望一眼挂在高处的钩月,提步往外时,边走边叹:“捡来的表哥,怎么都不亲。也不知使得什么招数,竟能骗来这样乖的表嫂跟你成亲,真是可怜……”
薛云希嘟嘟囔囔地说了许多,到后来听也听不清楚。
直到她颇显潇洒地离去,闻亦缓缓摊开锦帛大致阅过一遍。
也就不足半刻,司檀悄声出了房门,见闻亦认真垂首,小跑过去,自后方搂住他。两臂软软的圈着他的脖颈,像是围了一团暖烘烘的棉花。
“长公主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回房?你看,已经很晚了。”
闻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