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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最接近地狱的地方(2/2)

作者:吟七阅

一个乳臭未干自大狂妄总是闯祸的家伙为领导人,就算不明着说,暗地里排斥也是应该有的,但无论我怎么观察,大家似乎对你担任家主都持同意态度,而且丝毫不惊讶家主位置越过了你老爹直接掉到了你的头上,我想,大家应该和我一样,都看到了你潜在的力量吧。”

    楚罂默然,家族里那些老家伙们看到的应该不是独属于他的潜在力量,而是属于这一辈的。

    “我老爹他……”

    “你难道会以为你老爹恨你夺走了属于他的位置么?”楚冯河看他,莫名其妙地笑的有些贼。楚罂彻底无奈了,他当然完全没必要这么想,不过领导者的位置向来是世袭的,老爹年轻力壮的,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地位却落到了自己儿子之下,说不定既会有欣慰,也会有失落。

    “如果我立你老爹为下一任家主,恐怕才会有人反对吧,”楚冯河说,“因为任何一个势力都没理由选一个比逊位者弱的人继承,长老们对你寄予了厚望,认为你绝对能够超越我。”

    “他们还真有信心哪,不过难道不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看不到了么。”楚罂笑一笑,“老爷子,超越你我的确觉得自己做的到,但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也不会很久。”楚冯河紧接着说,“闻人项飞那小家伙来找过你,对不对?”

    “那小家伙。”楚罂哑然失笑,“真听不出你这是讽刺还是亲切。”

    “当然是亲切,”楚冯河说,“我是暗袭所有人的长辈。”他目光像祠堂身处瞥了瞥,“如今也只剩下我这一个长辈了。”

    气氛陡转直下,言归正传,楚罂还在故作轻松地说:“他是来找过我,至于我们说了什么话,我想也不用详细跟你说了。”

    “是的,我大概都知道。”楚冯河说。

    楚罂胸口突然涌上无名的压抑感,直视向他:“老爷子,为什么我觉得你什么都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甚至只要你动动念头,就能让我按照你设定好的路线走,闯什么祸立什么功都是为了完成你的计划,那些活着的死去的暗袭者都是计划中不可缺少的棋子,他们的死也是计划一部分,死了无所谓,反正还有很多替补,对不对?”

    楚冯河同样盯着他,苍老深邃的眼眸如古井无波,但楚罂的压抑无法被别人的宁静消除,楚州和林彦以及两个年轻暗袭者的死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冲击了他,以前他认为无论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无法避免但是有价值的,但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接连几个人的死亡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没有应该死,甚至只要他们运气好一点就可以避开,虽然没有任何人专门设计他们的死,但那更让人无奈和愤恨,几个人就像洪流中的脆弱石子,被身不由己地携裹着,对自己的命运毫无应对的办法。

    “老爷子我不清楚这种状况维持了多么长的时间,是不是从三家族联盟建立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当成棋子使用后随意丢弃掉,”楚罂脑海中不由出现左天昂对自己说的阴谋论,又甩甩头把它们抛开,“我不想这么认为你,但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如果现在我是家主,那么请你告诉我,我所认为的是不是对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资格去怪罪别人。

    楚冯河一直沉默着,当楚罂猜测他会不会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他轻轻点了点头。?楚罂身体和思维一起慢慢僵住,感觉自己接受事情的速度太慢太慢了,几乎完全处于某个领域之外,领域之内的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剩下他这个迟钝愚笨的人独自指指点点。

    楚冯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你说的大部分都对了,我很高兴,因为你有了洞察的双眼,我不否认我的过错,甚至有时候认为它们都是对的,不得不说今天你骂醒了我……别觉得这是不好听的话,我现在是把你当成朋友来说话的。你不喜欢这种玩弄权柄的游戏,对不对?”

    “是啊,”楚罂点头,“我不喜欢玩弄权柄,或者说,我连权力这种东西都不喜欢。”

    “但是没有权力,你拿什么东西承担责任呢?”楚冯河问。

    “……”楚罂欲言又止。

    “我知道,是力量对不对,纯粹的力量,”楚冯河代他回答了问题,“但你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足以压倒权柄的力量,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连思想都被看得这么清楚,经验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楚罂只能苦笑着承认。

    “说也奇怪,南宫唯然,闻人项飞,你,三个小家伙已经二十岁了,原本生来就是要掌握权力的人,却没有一个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楚冯河接着说,“他们的父亲还是十三岁少年的时候,就懂得紧握权柄了,我比他们更早。我搞不懂你们的兴趣在哪里,难道只是想天天互相打架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唯有一个人不需要一件东西时才会对它不感兴趣,我喜欢它只是因为需要它,我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完成想做的事,所以要通过掌握多人的命运以寻求帮助。”

    “从你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来真让人惊讶啊老爷子,”楚罂说,“可惜我对权力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不喜欢它,我不喜欢别人骑在我的头上也不喜欢凌驾他人,不是你说的那样。”

    “从你的口中说出这种话也挺让人惊讶的,”楚冯河把手从楚罂的肩膀上拿下来,“你不是向来无法忍受身边有比你强的年轻人么,比如闻人项飞,比如那个叫凌伽的青年,还有南宫唯然。”

    楚罂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没什么力量的增减,以前楚冯河能用单手就将他按趴在地上,看来的确有些事情在变化,他有点跟不上速度了。

    “的确是,我迫切想打败一切竞争对手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楚罂说,“但是现在……”

    “现在又怎样呢,难道过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你的心就变得比我的还要沧桑了么?”楚冯河笑道。

    “说不准。”楚罂也笑了。

    “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堆积在一起,所以觉得有点累了。”楚冯河摇摇头。

    “大概吧。”楚罂说,“死的人也太多了,而且毫无价值。”

    “这是我的错,我曾经的确把很多人当成棋子用过,”楚冯河说,“从今天开始就结束了,你执掌了所有权力,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而且,我相信你已经有自己的计划了,对不对?”

    “我并没有做什么事,只是接了你的工作而已。”楚罂摇摇头,“我还没那个能力哪。”

    “谦虚是个好习惯,你没必要妄自菲薄,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指定计划,但能执行的人才必须有能力。”

    楚罂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和再拒绝什么,他已经预料到了大部分事,只是没想到那么彻底。

    楚冯河走到灵位前把遗照一一扶正,动作细致缓慢。他突然问道:“你知道祠堂为什么建在基地最深处么?”

    楚罂愣了愣,仓促回答:“安静?”又觉得这不是个正确的答案。

    的确是不正确,楚冯河把最后一张遗照扶正,望着上面逝去的年轻脸庞,仿佛自言自语:“生前习惯杀戮,死后追求宁静是奢望,暗袭第一个牺牲的人希望自己被放在这里,理由为生者所不能接受,但每一个将死之人都同意了他的话。祠堂之所以建在暗袭最深处,是因为它离地狱最近。”

    话语缓沉却如惊雷响彻楚罂耳中。

    “不曾亲手杀人手中也难免血腥,我也会在这里的。”楚冯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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