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大理事都收到了状纸,都上报了朝廷。朝廷命我来查办此案。所以,本大人再没弄清此案前,要请您二位住在这京尹府里。我决不会亏待您二位的!”
贾政哆嗦起来——上次抄家押监已吓坏了。
宝玉也下了一跳:“您要将我二人关起来?”
吕大人道:“不不!你二人都有朝廷的封赐,新科状元探花又都是你们的学生,我岂敢无礼?只是王命在身,不敢有违!”
宝玉道:“那就留我一个,让他们回去!”
吕大人笑道:“我真正想留住的是您的这位夫人!”
黛玉忙道:“即然如此,就让他父子回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好了!”
宝玉忙道:“哪那成?”
贾政也摇头:“这不行!”又对吕大人道,“请看在老夫薄面上,不要为难他们两个人。留个丫头在这里吧!”
吕大人应允了。贾政又叮嘱二人:“我回府为你们打点东西送来!”
吕大人忙说:“不用不用!这里什么都有。再说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儿。事一弄清楚,就会立马会送他们回贵府的!”
宝玉黛玉给父亲施礼后,黛玉说道:“舅父大人,回去让紫鹃好生看护好两个娃娃,服侍好我宝姐姐。有事都与他商量,任由他做主!不要给太太添麻烦!我二人不会有什么事,还请老爷太太大嫂和宝姐姐众人放心,两个玉儿即能从铁槛寺的棺材里爬出来,就不可能被任事难住!”
贾政答应了,又对吕大人道:“五天后,是我们老太太启灵之日,还请吕大人能让他两个回府来扶灵。要知道他二人可是我们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辈小夫妻。”
吕大人忙拱手:“放心,我答应了。政老爷,我想明日带人去贵府家庙去验棺。还请一您能带贵府几个人一块去!”贾政点头答应了。
果真,第二天一早,贾政带了贾琏贾芸和仆从李贵茗烟等一早来到京尹府,为二玉送来了不少衣物吃食,随着吕大人和十几个衙役,并有当事人宝玉骑着马,黛玉坐的车轿,一同去铁栏寺验棺。随行的还有吕大人特地请的张国师师徒五六个小。其中也有那个胡老二。
一行人匆匆赶到铁槛寺,被主持引玉大和尚接住。
听吕大人问及二玉灵柩,引玉十分惊异。
二玉已双双来拜那引玉,说及五年前,雷雨之夜,并第二天的那顿斋饭,顾驴轿车去刘家镇的旧事,引玉道:“果然是宝二爷!当时我就猜测是你!”
吕大人录了证词。又问二玉停灵之处。引玉将众人领到了阴宅停二玉灵柩之处。
此时,二玉灵前依旧香火点点,油灯闪烁。
众人见那灵柩,又回过头来瞧那两个玉儿。
二人喜笑道:“当日,从棺材里爬出来,四周一片漆黑,天下着大雨!我们两个说话,引来了寺里的引玉大师傅听见了,走过来看,不料黑天路滑,跌了一跤。师傅起来还说道:‘生为不易,死又何悲?呜呼哀哉!’…对不?”众人笑了。
引玉也笑着说道:“对对对!是有那么回事。”吕大人听言点点头,命众衙役去开宝玉那棺。想将棺挪到地上,可四个人、六个人、八个人上去也没挪动。无法,又就在此处开棺。瞧瞧,连半个缝隙都没有。又去挪黛玉棺,也是纹丝不动。敲敲,空空作响,就是打不开。众人都说:“是空的。”
吕大人请张国师做法,也同样打不开。找来铁棍撬杠,可棺连个缝也没有,怎么撬?吕大人问宝玉夫妻二人:“这怎么回事?”二玉莫名其妙。
宝玉道:“五年了,大概里边生锈了吧?”
贾政一头云雾地说:“又不是铁铸的,生什么锈?”
眼看天晚,棺材还是打不开,也就验不成棺。吕大人只得命打道回府。
吕大人疑神疑鬼;荣国府众人胆战心惊;张国师掐算不出来去根由;胡老二又乘机在衙役中煽风点火。几句话落在二玉耳内,不由不怒火冲天。尤其黛玉坐在轿中取下那佛珠想问原因,见孔内什么也不显,正奇怪,忽听见了胡老二几句恶意诽谤之话,黛玉从轿帘里往外瞧,一眼瞧见那人,便觉有几分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见到的谁。又听茗烟问宝玉:“二爷,是不是那棺认人?你们能掀起爬出发,他们怎么连动也动不了?”宝玉忍不住笑了:“或许吧?过去五年了,又没过来看,我怎么能知道?”
……进城后,贾府众主仆告辞了,张国师师徒也告辞了。回到京尹府后,吕大人将二玉请到书房,又问棺材之事。二玉也道:“五年了,谁知怎么回事。可里边确实是空的。”吕大人直摇头:“我可不能就这样结案哪!”无可奈何,黛玉笑道:“五年了,是不是有人将棺材换了?还是里面生了什么东西,我们怎么能知道?道台大人,依我说,等我们老太太灵送到铁槛寺那天,您也带人去,先祭奠老太太,再验那棺,或许能开。”吕大人问:“为什么?”黛玉道:“依我想,我们老太太寿高福大,儿孙满堂。身后一定会有神灵保护她。借她神灵,或许有用。”吕大人盯着黛玉:“你这位林夫人可真是‘丈八的房子丈九的菩萨——伸出头来说天话!’让本官怎么越听越糊涂?”
黛玉叹道:“你糊涂?我明白吗?我先生他也一样不明白!五年了!”
吕大人笑道:“我糊涂不怪,你二人不懂不就怪了?这些儿你们又怎么说的清?我给你说明白,验不了棺,就无法审案。我只得上交刑部来审。那可就不是这样了!大理寺大狱,那可是刑法无天,你二人何以受得了!”
黛玉道:“我们不明白怎么就怪了?如果我们是妖是怪,这牢房就关得了吗?”
吕大人听了,又觉得有理,也就不言语。半会儿,命人将二玉带下去休息。自己回内宅去了。
二玉便在这京尹府的西院小客房中,由一个丫头服侍着安歇。连着两日无事。二人说闲话。
宝玉问及那琴,想让黛玉弹弹解闷。黛玉道:“你不知道弦断了嘛?”
宝玉道:“这弦断了,可那弦没断,在你怀里揣着,弹弹何妨?”
黛玉笑道:“那弦我可不敢随便弹!你想想,当初刘家镇弹了一下,擒拿住两个贼。弄的满城风雨。假如我在这里弹琴,那牢里的坏人,街上的贼子被弄得满倒处乱跳乱蹦,那不更可怕了?人家不更说我们是妖怪了?”
宝玉听了想想,如果满街上的人乱 蹦乱跳,那情景一定十分好笑,便大笑起来。
黛玉忙捂住他咀:“还笑?若那样,满街老百姓早都吓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宝玉又想起一件事,叹了口气。黛玉 忙笑 道:“想宝姐姐了?人家千里来寻夫,可 惜来太晚了! 咱们一块被关起来了,他又剩一个人了。记得哪个戏上有句唱词 ,我给你学学。”
黛玉压低嗓音,唱起了昆曲: “听得僬楼一鼓天,官人不得回家转。
叹 口气来倦绵绵,
床上五载独自眠。
独自眠,整五年,
此憬凄凉对谁言?
衷肠泣悲答上苍:
夜夜相思苦万千!
……”
宝玉听了又失笑又叹气:“真正我的林妹妹,道出了宝姐姐的心境。可以后怎么办?”
黛玉道:“我已经答应老太太了,就不能食言。有我的,便有他的。决不会亏待他!”宝玉点头。二人说起棺,都说奇怪,百思不解。黛玉又再三斟酌后,将丫头支出屋,给宝玉说起甄宝玉来刘家镇拜师求学之事。并说及状元郎探花郎做媒,已将紫鹃终身托给了他。
贾宝玉奇怪地问:“你在府里怎么不说?这会儿想起来了?”
黛玉叹气:“我不敢哪!怕你那脾气,肚里搁不住事,惹闲气!”
宝玉点头,又问:“怎么甄宝玉这会子来了?”
黛玉道:“他不但来的奇怪,而且带来一样东西更让人奇怪。”
“什么东西?”
“你猜!”
“我怎么猜得着?”
“可这东西是希罕物,别人都没有!…”
宝玉寻思半会儿:“可是我那玉?”
黛玉笑道:“对了。我把他放在刘家镇了。等这里事完了,回去就能看到!”
“哪你为什么不拿回来?”
黛玉道:“我,…我怕府里的人,连舅父舅母都会以为是我藏了你的玉!老太太说不定也会要怪我!…唉,我说不清啊!…”又说,“咱们在这里不知要住多久!我担心会很久!当初咱们从棺材中爬出来时,何等狼狈,何等凄凉?饥寒贫贱都闯过来了。不但没饿死,还服侍老太太几年,还争得了功名……。多不容易啊!可到头来,又落得这样下埸!”
宝玉道:“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状纸!大同新鹏他们可能还不知道!”
黛玉道:“知道又能怎样?又怎么出头?因为连我们自己也弄不清许多事!我只想千万不要连累他们!”又说,“那天,张国师在门口驱邪时,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宝玉道:“别信老道的胡诌,那是在哄你!”
黛玉摇头叹口气道:“不,他不是在哄,而是在劝,不是劝我一个人,而是在劝咱们两个人!”
宝玉嗤笑:“什么?还是在劝咱们两个人?为什么?”
黛玉念道:“‘木摧以秀,兰烧以萱。人言可畏,真假难辨。’或许我们那时就应走的更远一些!而如今不但离京太近,又教出那么多进士举人,谁不嫉妒?能不引人注意吗?这可真是‘红尘事非多,富贵灾祸多,世外神仙多,神仙福寿多!’”
宝玉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咱们走了书院怎么办?父母亲又怎么办?孩子那么小,又怎么办?”
黛玉泪珠闪闪:“我何尝不知这个难舍?可我觉的是迟早的事了。老爷太太有宝姐姐,环兄弟照料;孩子也有宝姐姐和紫鹃照看。书院有王探花照料。林家院托给紫鹃,等他和甄宝玉结了婚,以甄宝玉之才之德完全可以照看得了书院!”
宝玉听了,心生凄凉:“难道只有这一条路?这是你今天想起来的?”
黛玉摇头:“不,早有人在劝我了。”
“张国师?”
黛玉笑道:“非也。劝我的是我的那位神仙姐姐。……他给我帮了不少忙,可也添了不少麻烦。如那弹琴捉贼之事,是他干的;覆水再收也是他干的。”
宝玉张大了嘴:“啊?那荣国府外鬼打墙,救护了贾府满门生灵的,也是你那位神仙姐姐?”
黛玉道:“那不知道。不过在老太太二七头天夜里,也就是人们吵嚷抓贼那天,我确实做了一个梦,梦见许多贼来到了刘家镇,我也不知拿了个什么将他们挡住,追赶奔跑。累的我浑身疼。第二天我还给你和紫鹃说过呢!做这样的梦太累了。而且怪的让人可笑。”
宝玉大笑着念道:“梦走仙山世外楼,
云海悠悠身自由。
琼浆蟠桃任我采,
卧看明月万里秋!”
黛玉一笑接道:“阆苑仙家素锦袍,
苍海山阙王母桃。
三更梦听翠鸾叫,
翘首笑看黄鹤遥。”
宝玉上下细细地看着黛玉,又用手捏捏黛玉手道:“连我也开始奇怪你了!”
黛玉问:“奇怪什么?如果我是妖,你能跑得了干系?如果我是仙,你也少不了是什么神!”
宝玉笑了:“我倒喜欢你我都是妖是仙!就象那戏上唱的演的,腾云驾雾。哪多有意思?”说着将黛玉拉进怀里,“神仙妖怪也有好夫妻。你看那牛魔王……”
黛玉大笑:“你原来是牛魔玉呀!那我不成了铁扇公主罗刹女了?果然一对大妖怪啊!那我们的孩子不就成了红孩儿了?”
宝玉道:“那有什么不好?”二人大乐。
宝玉又压着嗓子悄声说:“大妖怪,大妖怪!牛魔王怀揣——罗刹——女怪!”说着将她搂在怀中猛亲吻。
黛玉推开他噘着嘴道:“胡说什么?牛魔玉怀揣罗刹女,那心里还想着玉面狐呢!”
宝玉先一楞,又一个仰八叉笑倒在床上。
二人笑成了一团。好半天。二人又坐下来叹息,这满腹的经纶,那家那院,一但抛弃,是多么可惜?又渴望着有转机。
这天要启贾母之灵。
头天吕大人果真命人送他们回府去守灵。
二人回到荣国府给老太太上了香,烧了纸。才去后宅拜见老爷夫人。又见见众人,看看孩子。也正在此时此刻,分别五年之久的宝玉与宝钗见了面。
宝玉心中感慨万千,宝钗哭的喘嘘嘘,黛玉泪珠儿掉的成串串。
……
夜里,宝玉、宝钗和黛玉守灵守到三更天,宝玉宝钗被黛玉和众人劝了回去。
这可真是:
又是夫妻同罗帐,烛光点滴话凄冷。
只恨夏夜太短,更喜久别重逢。
贤女五年孤苦,今霄才得安宁。
泪珠挂满腮,乌云悬香枕。
**恩爱梦乡里,鸳鸯伴烛明。
天知道是香是甜,地晓得是悲是苦!
可叹天难违,地难均,红线牵错心!
夫妻才相聚,还得别离匆匆。
永别离,天难违。红尘难留世外云!
金钗依旧雪中泣,玉带林中叹东风。
第二天一早,众人起来了。宝玉宝钗起来了。黛玉由李纨及几个丫头陪着在灵前守了一夜,也就在灵房里打了一个盹。这会儿满府人忙了起来。先为老太太上香哭灵,男女孝子哭的山摇地动。
启灵了。
铳炮一响,满府一片抽泣。
几个壮实汉子进来抬动了棺材,慢慢移出灵房。贾赦贾政扶住了棺材,后面贾宝玉、贾琮、贾环及贾蓝一个个上来扶灵,一直将灵扶出府。女孝子们一步一叩头,跟在后头。出了府后,有张国师率几个道士接住,念了几句经,跟着灵柩上了路,男人们骑马跟在灵两边,女眷上了素轿,紧随其后。
……
一路颠簸,灵柩到了铁槛寺。这里的早有贾琏带人收拾好灵房。香火纸火全齐整。铁栏寺的主持引玉大和尚率领众僧来到大路上迎灵。
另有那京尹府道台吕大人带着十来个衙役也等候在这里了。只等停好灵,一切安顿好。
男女孝子又安顿好伴宿三日的住处后,吕大人便请贾赦贾政贾琏在当面,宝玉黛玉在当面,张国师师徒及引玉大师和他的徒弟在当面,要再启那两个旧棺。
先挪宝玉的。
几个衙役又是一阵忙乱。依旧打不开——连挪也挪不动!那棺盖连棺木好象生了根。众人害怕起来。
二玉也着了急。见众人面面相觑,黛玉暗念:“神仙姐姐,快帮忙啊!”宝玉自己过去拍拍棺盖,再挪动一下,依旧揭不开。吕大人催他:“宝二爷,再想想办法。”
宝玉跑到贾母灵前连叩三头:“老祖宗,帮帮我!”
然后又去动动那棺盖,果然动了,一使劲,竟将棺盖揭开来了!
预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