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胡虫的兄弟。是为他哥哥来寻仇的!”
宝玉忙细看,点点头,果然象。黛玉又指那胡老二:“贼人,离地三尺有神灵,只怕你的话成了真,可就晚了。我劝你真正面壁思过,行善积德,或许还有好结果。”
那胡老二已气的七窍生烟,挥剑将黛玉白孝布衣襟划开了,显露出里面的胸衣。
黛玉羞愤之极,忙摭掩:“你…你你干什么?”
那胡老二扔下剑,扑了上来。
宝玉忙过来拦阻:“你干什么?”
胡老二顺手当胸给了宝玉一拳。
宝玉一介书生,又刚病过一场,当即摔倒了半天爬不起来。
胡老二道:“我要看女妖精的身子是什么样的!”又扑向黛玉。
黛玉退了几步,靠到了墙上——无路可退了。眼瞅着贼人要扑上来,忙取下头上的佛珠儿,想求救。可那胡老二在张国师处当徒弟几日,一眼瞧出那珠儿是宝贝,便劈手来夺。黛玉顾不得许多,将那珠子塞进了嘴,并咽了下去。噎的她直伸脖子。当下就觉浑身轻巧起来,一个轻跳,便离了地。
胡老二扑了空,撒不住脚,当即爬在了地上。那黛玉离了地,上了房梁,又跳了下来,扶起宝玉,回头指那胡老二骂道:“胡老贼,你三番五次对我无礼,三番五次胡做非为,又三番五次发毒誓!”又指上天,“太上老君吕洞宾,你那什么徒子徒孙如此歹毒,难道你们能逃得了干系?他三番五次干坏事,难道你们看不见?他几次发的毒誓,你们没听见?那么过往神灵替你们行道了!……”又暗念一声:“神仙姐姐,就求您了!”
话未落地,那胡老二大叫一声:“疼!…疼…!”抱头便窜了出去!
宝玉抚着胸口,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胡老二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狱门,又瞅瞅恼怒满面的黛玉,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珠子吃了?还跳这么高?是那珠子帮得你?这不真成了什么急了跳什么了?”
黛玉听见,两黛眉倒竖:“你?你说什么?”
宝玉忙赔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黛玉笑了起来:“亏你还是我的夫君!危难时节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啊。唉,没法子,猫急了上树,狗急了跳墙,兔急了咬人,人急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着呢!只因为……”
宝玉笑着安抚他:“…只因为我的林妹妹长的太美了。……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的林妹妹不但要貌有貌,而且要才有才,要德有德;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天下那个女子敢比!”
“肉麻!”黛玉撇咀。二人笑了。依偎着在狱中度日。
秋天过去了。
……
这几日,天降大雪,天寒地冻,没有设朝。紫金城内的当今圣上,只在后宫与嫔妃饮酒作诗,夜里或在昭阳宫,或在其他彩宫淑院里。
这日又歇在自己寝宫内,夜深无事,取过桌上几个奏折观瞧。正是冯大同与几位同窗,联名再奏的一个折子,联名保自己的恩师。看看折子中康概陈词,叹一声:“看来是人!”可又一转念,“只有天知道,那两个是人是妖!”又翻一折,是京兆府道台吕大人的。皇上看完,面色大变:“妖!必是妖!这可怎么好?”立即传令张国师,三日后,请张国师带上他的绝世之宝“照妖镜”,进宫见驾。并命吕大人三日后带贾宝玉夫妻二人进宫,在皇宫内西的梅园寺内准备御审。并要学部侯大人,吏部刘大人,刑部李大人陪审。
为什么放在梅园寺内?那是因为皇上想让寺里供的三圣:孔子、老子和释迦摩尼来镇住妖孽。虽然风雪寒骨,但皇上和众大臣都是皮衣大氅。贾宝玉林黛玉被吕大人并众御林军士卒押解到这梅园寺外,让他们候旨。二玉此时没有皮大氅,一身棉袄棉裤外罩囚衣裤——即黑色衣裤。下车来,瞧见那梅园寺宏伟,尤其是寺四周成片的梅花儿开得正艳,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让人心旷神怡。几人边走边赏景。
宝玉兴口联道:“凛冽北风上林园,”
黛玉笑接:“天地与人共昏眠。”
吕大人摇头:“不妥!”
宝玉没理他,往下联:“蓝关雪拥马不前,”
黛玉皱眉:“老调了。”又念道:“绝鸟孤翁蓑衣寒。”
宝玉笑道:“你这不是老调?”又念道:“玻璃琼枝风撼树,”
黛玉念道:“绢绸红梅玉雕繁!”
宝玉道:“不好。”又往下联:“信手拈花赏艳骨,”
黛玉叹气道:“离枝更叹红如血。”
吕大人又插嘴道:“不好!”宝玉心中烦他乱搅和,想重联,被人喝住:“在这儿等看!”二人停来,看见了寺门楣匾上刻着三个字《红梅寺》。
宝玉点头:“是应该 叫这么个名,要不就辜负了这满园的梅花了!”
黛玉问吕大人:“这寺里供的什么神?”
吕大人道:“如来佛祖、太上老君和孔夫子!”
黛玉合掌念道:“是这三圣啊,阿弥佗佛,无量天尊和孔孟大圣人!”宝玉也笑了。
吕大人被宣进去了。二人相对而笑。宝玉问:“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儿?”
黛玉道:“皇上还应是咱们的姐夫呢!可惜元妃娘娘不在了。否则也许会在这里相见呢!宝玉,圣上一定很威严吧?”
宝玉取笑他:“你不是见过皇上吧吗?”
黛玉笑道:“嗨,那是梦!梦里的皇上正害眼病呢。眼睛肿地象一对烂桃子,还乱看我的脚!”二人都笑了起来。
旁边有人喝道:“不许喧哗!”二人忙掩住口,静候宣叫!
果真,有太监来宣二人进去见驾。
二人忙整一下衣冠,互相看看,才进到了寺里!只见寺里极大,三尊神像,供得是孔子,太上老君和佛祖。在中间大殿里放着几个几案,案前案后及大殿中央后有几盆炭火。而大殿中央有一个特大的炉鼎,里面碳火正红。使得大殿上暖烘烘的。中间安坐着当今圣上,几位大人坐在两旁。二人忙上前三拜九叩首地施大礼。
皇上坐与几案后,拈着黑髯,打量下跪之人。见那贾宝玉相貌俊秀,举止文雅,文彩飞扬,风流潇洒,模糊能看到元妃的影子,不由心中一动,忙扭过脸,镇静一下。又瞧那女子,只见黛眉秀目,面润肤泽,蜂腰削肩,虽一身囚衣,却掩不住他那风流娇娜之态。尤其是发际中那颗鲜红的珠儿,使皇上觉得眼熟。便下了龙椅,走进跟前仔细打量,果然好似见过。不由心中吃惊:“哎呀呀,你你?你不是那位灵芝仙子娘娘吗?”
黛玉莫名其妙,抬头瞧那皇上,也觉十分面熟。只是记不起是在哪见过。便摇头。
皇上见她如此,问他:“这宫内你不是来过吗?为了长安四周几百里焦旱,你来求我写祭文,上表玉帝,为百姓生灵乞雨吗?”众臣奇怪起来。可黛王还不知所以然。
皇上又指他发际中的红佛珠,笑道:“那天你来,不也戴着这么一颗珠子?只是着着的一身翠绿衣裙罢了。难道忘了?”
这时黛玉心中有几分明白了。
早已明白黛玉确有几份仙缘的宝玉也问他:“你不是梦见过皇上吗?”
黛玉忙给皇上叩头:“莫怪小女子无礼。我想问皇上,您可曾害过眼疾吗?”
皇上点头,众臣也暗奇怪,这林师母怎么会知道皇上害眼疾。
就听皇上笑道:“为了天亢旱,朕心急上火,眼睛肿的好似烂桃子,几天不能临朝。还是吃了你给的灵芝露,才好的!”
“灵芝露?”黛玉心中豁然一亮,知道多年的未解之迷了。前日因情急,黛玉将那珠子吞咽了下去。事后想那珠子,一张嘴,那珠子自己蹦了出来,变的更加鲜红,黛玉十分高兴,便依旧戴在发际。此时听皇上叫破其名,又高兴又叹息,又忙给皇上叩头,“皇上,我是在梦中来过这儿,见过您,可梦一醒便忘了,还请皇上原谅!”
皇上还在想着当初之事:“那天你来乞雨,替朕写的那祭文,多少日子朕忘不了,念那祭文,‘…礼无不报,神其听之。朕己诏赦天下,亦求玉帝赦罪神罪仙。复其经,还其任,伟褒其善,诫其过。……’说的多好:还有远处的琴乐伴奏!刚念完,天便降雨了!神了!”
黛玉笑念了一句:“…一勺之水,肤寸千里。…”见皇上点头,又笑指宝玉道,“琴,还是他弹的呢!”宝玉大吃一惊。
皇上点头:“原来如此!”
吕大人见皇上龙颜大悦,心中担忧,忙施礼道:“皇上,您瞧他二人,便知道他们是在撒谎!他们一定是冒什么灵芝仙之貌的妖孽!”
皇上听言,又冷下脸:“嗯?贾宝玉林夫人,快快招认,你二人是何方妖孽?到京中来做甚?”
二人见皇上脸变的也忒快,忙回答:“皇上,我二人不是妖不是怪,是天地之间堂堂正正之人!”
皇上道:“不对,林夫人,你即然见过朕害眼疾,又为何不知来过宫中呢?这不是面似心非,以假允真吗?”
宝玉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夫人,我最清楚。我二人是血肉之身,天地间之人也。”
侯天应大人道:“皇上,臣与他们曾在刘家镇相处十多日,考诗对句,《大学》《中庸》,样样不差,再看他们教授学生,因人而异,方法清新别致。并无辜负坐春风之誉。也并未发现有异。以老臣之见,他们非妖非怪,而是上天赐予圣上的一对专为皇上培植栋梁之材的贤良小夫妻!”
吕大人恼了:“是妖!”
侯大人怒声道:“是人!”二人吵了起来。
旁边三位大臣忙劝二人:“吵什么?皇上自有明断!”
皇上十分得意地点点头,可心里一转念:“朕若能分出他们是妖是人,朕不也成神仙了?”还得装模作样地细瞧二人神情相貌,笑谈举止。“是人?是妖?是妖?是人?谁快来告诉朕哪!”心里直发愁。一位太监进来禀告:“皇上,张国师到了!”
皇上如顿失重托,一连声命道:“快快快,快请世外之高人!”
就见张国师带着两个徒儿来到皇上面前叩头拜见。
皇上命他们平身后,问张国师:“听说仙长有一徒儿着了这二位之道,身上长了…什么…毛?”
张国师指胡老二:“便是我这徒儿!”
胡老二向前几步,跪拜叩头:“皇上,我…冤枉啊!那一天应京兆府几个衙役之邀,去狱中降妖。可小道法力太浅,斗不过他们。却被他们使妖法,弄的浑身长了…黄…毛!看哪!”胡老二嚎啕开了。捋起衣袖,只见他肪胳膊上细细长长有一层黄毛!
皇上吃了一惊,刘大人,侯大人过来瞧见,也呆了半会儿。
吕大人问侯大人:“您说这不是妖孽所为吗?”
胡老二哭诉:“就是他!什么林夫人,他一跳便上了房,也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语,我……我便成了这付模样了!”
二玉也瞧见了那黄毛,心中暗喜。黛玉明 白事由,对宝玉耳语:“别怕!有我呢!”
皇上张口结舌地看了半会儿胡老二那黄毛,又听众臣争议,便回过头来问:“你们使了什么妖术?令这位道人长了这……这…?”
黛玉拍手欢笑:“这叫做‘心底光明,吉神自为之呵护!心底龌龊,天网恢恢,报之速远!’请皇上问他几句:他什么时候出的家,他出家之前又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要投张国师?今春进京来干了些什么?他三番五次在太上老君神座前说过些什么?这里又有太上老君神位。让他面对神象,据实招来!”
皇上命胡老二:“那你就讲来!”
胡老二哪敢讲啊!直叩头:“皇上,我是清白的!…”
黛玉猛叫了一声:“胡老二!”
胡老二冷不防“哎”了一声。皇上众人楞了一下。
黛玉笑对胡老二道:“你是旧名难忘啊!”又对皇上众臣并张国师说,“数年前,京城远郊四周有股不知何处流窜来一伙土匪,到处杀人放火,抢人财物。皇上可知道?”
皇上忙问众臣。
吏部刘大人问吕大人:“你也应该知道哪!”
吕大人忙给皇上施礼:“臣知道!那会儿我还在咸宁任县令,闻听此事。刘大人那会儿不正任京兆府道台吗!”
刘大人:“可不是当!听说刘家镇将土匪头擒住了,押解进京来的,还是老臣我审的案!在菜市口斩首示众,还是皇上御批的呢!”
皇上大笑:“因此才升你为吏部尚书的!哈哈!”
黛玉便指那胡老二:“他便是那贼首胡虫的兄弟胡老二!也是那伙贼的头儿!”
胡老二忙道:“你胡说!”
皇上问:“林夫人,你有证据吗?”
黛玉笑道:“有啊。他今日变成这付模样,就是证据!他不是三番几次说,他若是贼,若干坏事,就变成大黄狗!这不?他不是正在变吗?不正是自陷自身为畜类吗!”冲着太上老君大笑,“无量天尊!您有这样的徒儿,您不败兴吗!哈哈!”
张国师道:“我活了一百二十岁了,还从没见过此等事呢!”
黛玉给他施了一礼,正色道:“太上老君在上看着呢!张国师,他之所以落的如此,正是因为他忘不了干坏事干损事!刘家镇有位王秀才,一家五口,尽死他们同伙之手!他拜您门下,是为了让您做他的挡箭牌!为了哄你,他嘴上天天挂着太上老君吕洞滨!可我几次听他下重誓,可几次见他眼露杀气!那天他进狱,拳打我夫君,还想欺负我。我忍无可忍,叫了一声太上老君吕洞宾,过往神仙快救我,他便成了此付尊容!又怪谁?他过去多少年杀人放火,今日又来这里欺君枉上,该当何罪?张国师,您若想救您徒弟,就让他真正用心拜你门下,并让他早日回你洞府去,断腥斋戒,面壁百日,痛改前非,才可免除此难,否则……你徒儿中果真跑出一条大黄狗来,可就……”
张国师脸上挂不住,又不敢正对黛玉的秀眼。可又见胡老二那身上的黄毛,可怜兮兮之神气,心中怎么也平不下来。转身向皇上施礼:“皇上,皇上!贫道我弄不明白,还请皇上圣裁!”
皇上问:“好吧。张国师,贵处不是有个照妖镜吗?”
张国师忙道:“带来了!就在门外!”
皇上忙命人帮张国师去将他那宝镜抬了进来。君臣并二玉都瞧看那照妖镜。
原来是个六尺高九尺宽的宝镜。上雕日月风雨,下刻波涛连天。镜面光润鲜亮宛如白玉。平日总用一红缎罩着。皇上瞧见那宝镜果然非同小可,叹道:“真正神物矣!”
宝玉一见那宝镜,围着宝镜转了几圈,心中欢喜,便对黛玉笑道:“这怎么这么眼熟?好似自己的故旧之物我那宝玉!”
侯大人李大人刘大人都惊愕地回头看了宝玉半会儿。
张国师十分得意地对皇上道:“宝物在此。上照三千年,下照三千年!是妖是怪镜现原形。如果此时是人,五百年前或许是什么妖孽转世投胎到人间的也能照出来。请皇上圣断!”
皇上命黛玉:“林夫人,你若不是妖,就不会怕此镜!请过来照照看吧!”
黛玉拉宝玉叩头:“我二人照照无妨,不过请皇上不但要照我,还要照那胡老二!这才公平些!”
皇上点头:“就依你!”
胡老二道:“不不不!我是宝镜之主,岂敢乱照此镜?”
侯大人在一旁说道:“圣命不能违!”
皇上命:“那就照吧!”二玉坦然来到宝镜前,宝镜一闪马上显出二人相貌。
黛玉自入囚牢,未曾好好梳妆,见镜中自己头发乱了几缕,忙用手捋好。见宝玉在镜前喜笑颜开,可发际也有几点乱发,忙帮他捋好,推他。宝玉大笑道:“林妹妹,我好似回到家了!心中真舒服!”二人在镜前前照后照,左照右照,久久不愿离开。
皇上众臣并张国师师徒看了半天,只见二人虽然囚衣素衣,但清秀美貌,光彩照人,不见有半丝妖孽现身。互相瞧瞧。
皇上道:“不是妖!”
张国师道:“上照五百年!”又念动咒语。
二玉依旧站镜前,可镜中显那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显的年少,约十四五岁。同样美貌,同样风流。黛玉一身翠绿,乌发中红珠闪烁。宝玉一身淡黄,胸前显出了晶萤碧透的那块宝玉。二人手拉手在一翠绿山中行走,一路打打闹闹,一付顽皮样儿。不过黛玉显的有几分娇弱。分明是一双年少儿女嘛。
君臣看了一会儿,还是看不出他们的妖怪样。吕大人大失所望。几个人又争起来。张天师心中已知二玉因果了,尤其看见贾宝玉原头上清气淡许多,可照镜后,清气猛增许多,己快超过他夫人了,也不敢言语了。可二玉不依,定是要那胡老二来照!
皇上一转眼,不见了胡老二,命人将他带过来照!
镜里显出了被推到镜前的胡老二的模样,一身道士妆扮,但脸上显出似狼似狗的模样。胡老二马上躲到了一边。
众人大笑起来。皇上对那镜发生兴趣,笑道:“我来照照!”便往镜前一站。
镜中显出了威严的天子神态。又命:“上照五百年!”
张国师念动咒语。
镜中显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众臣不由大笑了起来。
宝玉黛玉捂住了嘴。
要知皇上在镜中何貌,请看下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