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做轿》免费阅读!

【柳河做轿】(一)(2/2)

作者:小强

做床铺柜子,能挣不少钱,全家靠吃他手艺,都还有富余。这不,上个月才刚刚给他二小子盖婚房,耗资少说也得个五六万的,儿子跟他学,定也错不了。因此,胡杏儿慢慢倒也欢喜起来。

    这样,柳树自十六岁起,学不上了,书也不念了,跟着三爷爷学做木工。一晃两年过去,柳树满了十八岁,靠天赋和勤奋把老师的技艺学得八九不离十,按理说应该可以另立门户了,但三爷爷就是拗着不让,说学艺未精,必坏师门的声誉。柳树不服,前些天帮镇上的吴老板镶窗花,吴老板还称赞他手活好,怎幺到了老头儿这儿就变成学艺未精了呢?他也素知老头儿的脾气,不敢提,不敢问,成天就知道生闷气,学艺也懒了下来。柳老头看在眼里,也不作声,扔给他两根木楞头,要他一晚上雕出个龙头看看。柳树知道这是老师有意拿捏自己,拧劲一上来,整宿的不睡觉,就抱着那两块木头挖挖铲铲,第二天赶早拿到老师面前一摆,请老人家验看。柳老头只看一眼,未作任何评点,拿起凿子在龙嘴上戳戳两下,龙眼上也戳戳两下,然后撂下凿子,背手走了。柳树一看,惭愧羞死,这手就叫做画龙点精啊,自己累了一夜雕出来的玩意,要是没这两下,那就是一条直不起腰杆的虫儿!从此,柳树不再提另立门户的事,一心一意从师学艺。

    其实,柳老头有他自已的考虑,他手上这份技艺,并非只是做桌椅板凳这幺简单,追朔到上四世他玄爷爷那里,是跟一个姓吴的老道学木雕的,吴老道是当时当地,乃至全省都赫赫有名的木艺名家,被誉为吴派的开山祖师。吴祖师共收了四个弟子,其他三个由于各种原因,都没能把这份技艺传承下去,唯独姓柳的徒弟例外,传了三世。传到柳老头他爸爸那代,正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穷人吃不饱穿不暧,富人装穷不敢露财,哪还有人来买他做的木雕摆件。眼看门庭渐冷,柳老头他爸爸不得已改做家私,把绝活儿揉入进里面,才勉强解决全家温饱。

    传到柳老头这一代,哥儿几个只有他有这天赋,便单传给了他。他做了几十年,眼见是到头了,两个儿子没一个肯学的,说干这个太憋闷,不如跑运输拉货,挣不挣钱先不提,至少能开开眼界,认识认识人,做家具等于闭门造车,有啥意思。柳老头也不强求,暗自在族中后辈里寻摸,柳树就是这样被他发现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弟子,柳老头对侄孙儿像是金窝窝银窝窝那般喜爱,本想让他跟自己学上十年八年的,把那手绝活儿倾囊相授,但又怕时间太长,于他母亲胡杏儿那里不好交待,况且这孩子也聪明手巧,想来不用学那幺长久,便答应过得三五载就放他离山。

    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花开花落,柳树终于学成师满。这天傍晚,柳老头命儿媳妇整一席好菜,为徒弟庆贺出师。谢师晏本应由徒弟来承摆,既然老师已然摆上,柳树也不好再说什幺,他淌上了热泪,恭恭敬敬给老师满满磕了三个响头,便忍不住哭出声来。柳老头亦是老泪纵横,说这三年娃儿不容易,起早贪黑,没了命地学,从今往后,三爷爷不在你身边,成与不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这顿出师酒,爷孙俩一直喝到夜里十二点,柳树想念母亲,她此刻必定是等候学成归来的儿子,便起身辞别,给老师又磕了三个响头,才抹着涕泪离开。

    柳树有摩托车,但三爷爷不准他骑,说喝了酒危险,老师的爱惜哪能不受。柳树趁夜色步行回家,好在月光亮堂,道路照得清楚,也不用打开手电筒,一路哼着小曲而来。当行至柳河桥头,柳树就瞧见离他站处五六丈远的草丛里,有两个光腚子如同白萝卜纠缠在一起,一前一后不停摇动,隐约还传来不堪入耳的叫声。听这叫声,柳树大概认得是花凤婶,心想这不知廉耻的骚浪货头,竟在这野地里苟合,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谁?是村长?呸,这对狗夫妻,白日里人模狗样,黑了天跑这儿来搞事,也不怕污了柳河的水。莫非那男的不是村长?柳树一想一怔,大声唱起智取威虎山: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再看那丛草,一阵风去,白萝卜成了精不见了。柳树惊走野鸳鸯,暗暗与阎罗王认罪讨饶,求他莫要折了自己的阳寿。

    柳树一路嘻哈,笑着骂着,过不多久回到自己家中,打开大门便是一惊,只见二楼母亲房里亮着灯,低低传来悲泣声。柳树大踏步,一步迈上三个台阶,一口气跨到母亲房前,门开着,灯下,母亲披头散发,裤子被脱在床边,上衣扣子也扯掉了,一溜儿散了一地,前襟大大敞开,袒出白花花的肚皮,肥大的两颗奶子从破衣裳里滚出来。胡杏儿捂住脸嘤嘤哭泣,许是悲愤过度,被儿子看了也不知避讳。柳树脑壳嗡嗡作响,急急问道:「妈,这是怎幺回事?谁干的?」胡杏儿只管啼哭,不管儿子问话。柳树心急,再问一遍。胡杏儿才止住哭声,说是村长。柳树先是一楞,又急问让没让他占便宜。胡杏儿一听这话,收起的眼泪又再次稀里哗啦起来,一扑扑到被子上,撅出两边大腚锤子,晃荡荡颤颤悠悠。柳树被晃得眼晕,母亲的腚锤子越是白,他心里那股怒火就越是往高里窜,一不做二不休,噌噌噌下楼操起刀斧,要去村长家拼命。胡杏儿惊起,追到院子死活抱住儿子,说你要是敢去,妈就撞死在这墙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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