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威仪不过寥寥数语,已经在无形中蔓延开来。秦培仍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费尽思量才挤出一句话,“大典之前,不容有失,末将只是尽本职而已。”
“这么说来,倒是朕错怪你了”
秦培的身体俯得更低,“末将不敢。”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朕,为何门外守卫的羽林卫连朕的殿前侍卫统领庞统都不认得”杜恪辰的语气缓慢而凌厉,刻意拉长的语调宛如刽子手高举的刀在空中划出的寒光,每一个字都让秦培难以招架。
秦培又默了半晌。
“朕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秦培忙道:“请陛下恕末将无罪,末将才敢回答。”
杜恪辰扫过他微微晃动的身影,“你是想说,他们都身着常服,一时没有认出来。而他们身为臣子,入宫理应着官服,以示君臣之分。对吗”
秦培咬牙,“天已入夜,将士们未能认出大人们,还请各位大臣恕罪。”
“那么,你再回答朕,为何送进勤政殿的酒菜也要被检查”杜恪辰毫不掩饰的愤怒倾泻而出,“你一个小小的羽林卫副统帅,在没有统帅授意的前提下,就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越矩之事。你以为一句忠君之事,就能糊弄过去”
“末将不敢。”
“事情都做了,还一口一个不敢,你当朕是死人吗,还是你觉得朕很快会成为死人”
秦培脸色煞白,“末将不敢”
“谅你也不敢。”杜恪辰的语气突然就软了下来,扶额阖眸,“朕喝多了,脑子不太清楚,你们先喝着,朕先躺一躺。”
褚传良忙上前接话,“秦将军别当真,陛下酒量浅,几杯下肚就有些撑不住,都是酒后醉话。胡公公,快扶陛下去休息,可别误了明日的大典。”
“是啊是啊,兄弟,”萧长信也开口道:“你的辛劳,老哥哥我看在眼里,陛下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先下去巡查吧。等过了大典,哥哥请你喝酒。”
秦培顿时松了一口气,退出大殿,思虑再三,他还是朝素馨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直至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庞统这才回勤政殿禀报,“不出所料。”
萧长信和褚传良还在前殿饮酒,杜恪辰已经被扶回寝殿,躺在榻上,眼中一片清明,“让其他宫人都出去,就说朕醉了。”
胡公公领命离开,将勤政殿的剩余宫人都带了出去,掩上殿门,只剩褚传良和萧长信还在饮酒。
“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褚传良起身,“我也醉了,去你角门的歇脚处窝一晚。”
萧长信踉跄站起,“不行了,老子醉了,走不动道了。”
褚传良淬他,“喝几口猫尿,你就这副德性,还好陛下醉了,要不然军法从事,不把你打下一层皮不可。”
“陛下那点酒量还不够看的,哪回不是一喝就倒,还要逞能的。要跟娘娘拼酒,那才过瘾的。”
“娘娘是不能再跟你拼酒了,今日不同往日了。”
萧长信扶着褚传良的肩,慢悠悠地走出勤政殿。夜已深沉,执戟的重甲羽林卫仍旧往来巡查,人数明显比往常多出一倍。
“这大半夜的,你们走来走去的,吵到陛下就不好了。”萧长信叫住经过殿前的一队人,“陛下喝多了,最不喜欢大动静,你们去别处看看,别在这碍眼,小心触怒圣颜,脑袋搬家。”
褚传良打了一个酒嗝,“走走走,接着喝接着喝。”
两个酒醉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走远,杜恪辰已经从勤政殿的暗道离开,直奔钱若水的含元殿。宫中有暗道,这是历代大魏君主才知道的秘密,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用于宫中生变,力保君王性命。而后宫的嫔妃也只有极受宠的才有权知晓,但也要看君主的脾性。当初杜恪凡若非走出勤政殿,而受重重包围,最终被钱若水一刀割喉,杜恪辰可能无法逼宫,顺利夺位。
含元殿内寂静无声,杜恪辰一靠近钱若水的床榻,冰冷的刀锋便架在他的咽喉处。
“佛儿,是朕。”
钱若水收刀,“你”
她望着恢复平整的书架,眸中了然。
“你怎么还能睡得着”杜恪辰不知道应该说她心宽还是说她无畏,被柳太后软禁起来,她却还能呼呼大睡。
钱若水道:“要不然呢我总要保存体力,等着看好戏。”
“母后她”杜恪辰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