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并没有直奔素馨宫去找柳太后要人。眼下天色已晚,他公然闯宫要人,那便是主动挑事。太后之前已经明确地表示过,因大典在即,皇后万事缠身,这才把平安接过去。这个理由没有任何可指栽的地方,他就算是想把平安带出来,这个时辰过去,始终是欠缺妥当的。
他回到勤政殿时,王赞已经回来,列了一张清单放在他的书案前,参与人数之多,是他始料未及的。可他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无太多的表情变化。
“去把管易和简飒召进宫来。就说朕酒醒了,找不到人接着喝,把他俩叫进来陪酒。”杜恪辰说完,又道:“你还是去含元殿守着。”
王赞垂眸立着,久久没有离去。
“还有话要说”他问。
“娘娘那边,可能并不需要末将。”王赞考虑着措辞,“反倒是陛下,今夜的禁中怕是只有末将和几位镇西军旧部仍视陛下为君上,一旦发生冲突,势单力薄,还是让末将留下吧。”
杜恪辰不禁哑然失笑,“你让朕想起当年佛儿临盆时独闯禁中的事情。那时候也如今日这般,毫无胜算,援军未到,一入禁中,全是废帝的人马,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可朕还是闯进来,因为她是朕的妻,朕发誓要护她一世周全。但最后解朕之围的人是她,替朕背负骂名的人还是她,还有云家的死士。”
这是多年来,杜恪辰未尝面对的一件秘辛。当年夏辞西依靠这些死士,助他出南境,解在他宫中之围,但他登基后,钱若水便离他而去。他不愿对夏辞西深究死士的因缘,而夏辞西也没再动用过这些人。因为心怀对钱若水的爱,他不曾因此而质问夏辞西。
而今夏辞西死了,云家的目的浮出水面,钱若水回到他身边,他就当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也没有见过那些所谓的死士。
他不得不承认,当年若是夏辞西不是一心辅佐他登基,那一日问鼎九重宫阙之人,就该是夏辞西。
他不是忌惮云家所拥有的秘密力量,而是死士的力量太过强大,让钱若水有了可以倚仗的资本。这是她的立身之本,他也有兼顾不到的地方,可以为她所用亦是值得庆幸。但钱若水因此不再需要他,即便是面临大的变故,她依旧可以游刃有余。
离开他三年,她有冉续鞍前马后,誓死相随,保她免于流离。朝堂上但有纷争,自有简飒挺身而出,为她仗义直言,平息众怒。杜恪辰早已对这种境况感到厌烦,每每有事发生,他永远是不被需要的那一个。
如今依旧是一样的局面,她依旧强大到不需要他。若非他从暗道潜入含元殿,她似乎也没有向他传递消息的意思。杜恪辰相信,以她的能力,想要告诉他宫中生变,再是简单不过了。
可是她没有。
从王赞的叙述中,柳太后到含元殿是今日早朝时分。今已深夜,她竟是没有给他蛛丝蚂迹的信息。
“你且去守着”杜恪辰顿了一下,“守着平安。”
王赞眼神复杂地看向年轻的帝王,俯身行礼,与庞统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即转身,再无二话。
“庞统,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没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杜恪辰又拿起地上的酒坛,仰头抿了一口,“她连酒量都比朕好。”
很无奈,却有着难以抑制的骄傲。她那般清傲张狂不就是他一直憧憬的美好,可他只愿她的眼中只有自己,再无旁人。而他会是她唯一的选择,不会像从前那样,只会远离。
可经历过世事变迁,不变的依然是她。
庞统只能安慰道:“娘娘也是怕陛下费神,陛下日理万机,诸事繁忙。她是六宫之主,出了事情不可能第一时间向你求助。她也是体恤陛下辛劳,而不是不想向陛下求助。”
杜恪辰轻叹,“初到凉州时,她面对诸多困境,甚至是命悬一线,都不轻易向朕示弱,她就这般要强的人。回想过往,朕也是十分后悔,当日若是朕不因过往而迁怒于她,和她好好相处,那些曾经的猜忌就不会存在。”
说话间,管易和简飒睡眼惺忪地走进来,一身紫色朝服,腰佩金鱼袋,彰显二人位极人臣的显赫。这身打扮进出宫禁,就算是今夜的羽林卫,也没有人敢对他们加以阻拦。
“喝酒这种事情,还是找老萧和老褚来得实用一些。”管易也爱酒,那是在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