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分,蝉鸣声声,凉风习习,竟是比建康的夏日还要凉爽几分,比起凉州的干燥炎热,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杜恪辰到了金镛城已有一月,没有朝臣在耳边聒噪,没有成堆的奏折萦绕书案,就是有几个不太听使唤的宫人老在眼前晃悠。他在想,他一日之间的坐卧起行,只怕已经上呈给柳太后。于是,柳太后会看到他一日之间除了睡就是吃,连沐浴都省了,因为不太动,也就流不了汗。
杜恪辰想,这样的日子太安逸,也是有些无聊,要是钱若水在就好了,有她的日子,做什么都不无聊。
柳太后在监视他的同时,也会有人源源不断地把朝堂上的大小事务传达给他。他想,其实柳太后也知道,他在朝中有自己的眼线。一来,管易和简飒虽然巧舌如簧地投靠于她,可她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他们心中对杜恪辰的忠诚始终不曾改变,只因为他们有各自的家族立场,且朝堂之中只有政客,政客是没有忠诚可言的。二来,柳太后也想让杜恪辰知道,她一样可以君临天下,执掌山河。
对于她的自信,杜恪辰只是淡笑不语,依旧过着他恬淡的日子,而无聊之中唯一的光亮是来自于洛阳的消息,关于钱若水的一切,就算只是寥寥数语,他都能乐上半日。他当然知道这样的束缚对她而言委实太过于委屈了,不让她知晓外间的一切,将她保护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在日后她知晓后必然是怒火中烧,可他不愿意再看到她冒任何一丝的风险,这也是他断然将王位拱手相让的主要原因。至于平安,他只能说这一生亏欠他实在太多,从小就没有给予他全部的父爱,在相聚的这些日子里,又是朝事繁忙,如今又把这样一个烂摊子交到他手上,让他时时刻刻都有可能遭遇柳太后的黑手。可他同样知道,这对平安或许也是最安全的,柳太后固然想执掌江山,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她需要平安,所以短时间内平安会是安全的。
“陛下,洛阳的消息。”这是一个叫青鸾的宫女,生于镇西军军中,因父亲早亡,被褚传良调教成行人。早年潜在京中打探消息,杜恪辰登基后放在金镛城监视沈太后,沈太后死后,她的任务是盯着成王。不得不说,成王与夏辞西的勾结,他很早就知道。他到金镛城后,青鸾便负责对外的一切联络。他不可能在一个完全不受控的环境中,安然自若。不过他很感谢杜恪凡,在凉州的六年他每时每刻都要和那些细作周旋,以至于他现下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应付自若。
杜恪辰打着哈欠接过,扫了一眼就开始骂人,“这个何风也真是的,老给佛儿灌这么多的酒,她那酒量比朕可要高出许多,朕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她喝多了就爱打人,而且她身手又好,常把朕打得一身伤。”
胡公公听他这口气,俨然没有一国之君的威武霸气,就像是一个居家男人,把自己的媳妇宠得无法无天,还偷着乐。于是,他谨言道:“要不让庞统领劝着点”
杜恪辰摆手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她喜欢就好。”
“那要不要再送点好酒过去”
“唔,这个可以用。青鸾”他抬起头,眼见青鸾眸光微沉,闪身又走了出去,“老胡,你跟去看看。”
少顷,青鸾并胡公公一同入内,手中多了一卷飞鸽传书。
洛阳的消息是每三日一送,杜恪辰手中的是三天前庞统送出来的,而这一卷飞鸽传书是用于紧急消息的传递。金镛城与洛阳相隔不远,快马两日可达,若是飞鸽传书,只消一日就能收到。也就是说,这卷传书是昨日发出来的。
杜恪辰迫不及待地打开,卷中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让他两眼放光,呼吸急促,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连不明真相的青鸾和胡公公都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可须臾间,他懊恼地拧起眉,揉乱那卷传书,“不行,朕不能在这里,朕得离开。”
胡公公脸色微变,“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这重重监视之下,只怕您这一走,就会惊动宫里。”
杜恪辰眉眼微挑,“青鸾依你看呢”
青鸾上前,眼睫微垂,白净的面庞在萧瑟的景德宫也算是绝色,“只要搞定秦培,陛下就可来去自如。”
“你有法子”杜恪辰并不是在问她,而是向她下令,必须完成任务。
秦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