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是要吃自己亲自包的才有滋味,就叫人搬了这个大面案来,大家一起来包饺子。”接着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里就属我包的最不好,形状千奇百怪的,看来我真是个不贤惠的妻子。”
文惠羽言语间自然的留露出那种小女人的姿态,她自己没有发觉,若兰公主却是深深的看在了眼里,也不去说破,淡淡的拿起一个小兔子形状的面团,问道:“这个也是饺子?”
文惠羽笑着应道:“这个是靓儿捏的面团。”
“你提了多遍的靓儿是谁?”
话音一落,李靓就端着两盘饺子进来,“哈哈……饺子煮好了!”
抬眼一看,屋子里多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姐姐,李靓也不认生,把盘子放在桌上,走了过去,笑呵呵的问道:“这位仙女姐姐是谁呀?”
文惠羽笑道:“你还真是不禁念,兰姐姐刚问到你,你就来了。”
“兰姐姐?”李靓摸了摸小脑袋,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拍手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京城第一美女的若兰公主!”
李靓也不行礼,只围着她细细的看了一圈,赞道:“果然是排名都比我和我大嫂靠前,就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让我二哥……”
“哎呦”李靓吃痛的叫了一声,跌在地上,转头怒气冲冲的问:“大哥你踹我干嘛?”
江待一生怕这个小师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时着急就从后面踢了一脚,严肃道:“靓儿,不得无礼,这是公主殿下还不快跪下行礼。”
李靓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刚要行礼,若兰公主却弯腰扶起了她和颜悦色的道:“今日既出了宫,就不必行那些虚礼了。”
李靓一听这话如获大赦,转身神气十足的对江待一说道:“听没听见?听没听见?”
江待一只尴尬的笑了笑,李靓拿起桌上的两盘饺子,向献宝一样的端到若兰公主面前,道:“左手端的这一盘是我做的,右手端的这一盘是我二哥……”朝着章影的方向努努嘴,继续道:“就是那个像书呆子一样的人,他是我二哥,这盘是他做的,兰姐姐要尝尝哪一盘?”
李靓很自然的跟着文惠羽一起叫兰姐姐,若兰公主心里丝毫没有怪她不分尊卑,反而欢喜的紧,在那个人人都带着面具的宫里呆久了,遇到了一个真性情的人,忽觉眼前一亮。
若兰公主笑盈盈的答道:“这两盘我倒是都想尝上一尝。”拿起筷子,各夹了一个,细细的品了品滋味。
“怎么样?是不是我做的比较好吃?”李靓期待的问道。
若兰公主点了点头道:“是不错。”转而问文惠羽道:“惠羽做的呢?”
文惠羽低眉道:“我不太会包,都是待一现教我的,于是就慢了一些。”
若兰公主饶有兴趣的道:“看来江公子与章公子都有些厨艺在身的人,男子会下厨房的可不多。”
江待一只谦卑道:“君子远庖厨,看来我与二弟都非君子一列。”
若兰公主轻蔑一哼,道:“不过是男人们倨傲的托辞罢了。
江待一和张影皆是低头不语。
若兰公主看着面案上的各种饺子,面团和一碗碗叫不上名字来的馅,一时兴起,道:“惠羽,你方才说饺子是自己包的才最好吃。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吧。”
一语惊四座,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居然纡尊降贵的和他们一起围在面案前包饺子!
还是李靓最先开口道:“好呀!能吃到兰姐姐亲手做的饺子,这个新年我一定过得终生难忘!”
文惠羽将一个温热的毛巾递道若兰公主的手里,微笑道:“兰姐姐既然兴致这么高,我们也不好扫你的兴,就擦擦手与我们一起吧。”
若兰公主擦拭了下手,难得一见的含羞道:“可是我不会……”
“我来教你”李靓举起手,自告奋勇道。
若兰公主颔首道:“好”
“兰姐姐是这样,你那样捏,下锅很容易露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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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该如何捏?”
李靓一本正经的教着若兰公主,而她也是很认真的在听。章影则是心不在焉的揉着手里的面团,眼睛总是时不时的向若兰公主看去。
大家一同热火朝天的忙活着,一片温情。
也不知包了多少的饺子,李靓看到面案上都快摆不下了,忙道:“停下吧,这么多,我看咱们都吃不下了。”
众人也都起身舒了舒腰,江待一道:“该端去厨房煮”递了个眼神给李靓,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默契十足,李靓会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一直站在若兰公主身后的瑶儿笑道:“这位好姐姐,能不能帮我们一起去厨房煮饺子?”
甜糯糯的语气让人不忍拒绝,瑶儿望向若兰公主,只见她微微颔首,便道:“好吧”。
李靓报以一个甜美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两人各端着一盘的饺子走出去。
章影也道:“我也来帮忙吧”说罢,就将面案上的饺子往雪白的瓷盘里拣,江待一忙拦住他的手,道:“二弟,你脸上全是面粉,快去那边的水盆里照照,洗一洗去。”
章影闻言,果然走到水盆架,用铜盆里的清水照着擦脸,江待一得了这个空档,匆忙的端起一个盘子,携着文惠羽出去了,到门口处,还把门悄悄的关上了。
章影擦干净脸,转过身来,只见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自己和若兰公主两个人。
室内好静,如同一潭不流动的死水,空气像结冰一样的凝在一起。
“你为何许久不来思兰苑?”淡淡的声音伴着破冰之声,划开了空气中的冰霜。
“我……微臣怕烦扰公主殿下”章影垂首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辛酸与惆怅。
若兰公主一步步靠了过来,轻语道:“你可是在怪我?”
轻柔的语气,如一阵春风拂过他的心房,震颤不已。
章影低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只是什么?”若兰公主又走进了一步,娥眉微蹙的急切问道。
两人距离不过半步,章影似乎能感受到她口鼻间喷出的热气,耳际火烧一样的红了起来,定了定心神,怅然道:“我是怕,怕自己使公主殿下再生疑窦,有些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若兰公主静默良久,恳切道:“是本宫伤了你的心,我愧对于你。”她没有再以本宫自称,而是说,我愧对你,此时的她,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公主殿下而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
章影的身子明显怔了一怔,动容道:“公主殿下何出此言,你这样说真是折煞微臣了。”
若兰公主的眼神变得空灵,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寂寂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猜忌与阴谋,母妃殁的时候我虽然只有六岁,但不是不明白事理,三千宠爱在一身,三千怨恨亦集一身。”眼光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继续道:“待我长大后,便一点点设计除去了所有曾伤害过我母妃的人。在后宫中,不仅仅是后妃争宠,皇子夺娣,我这个闲散公主也卷入争斗,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
章影心中一痛,怜惜的唤了一声“公主”
若兰公主抬起眼眸,“许是深宫里住的太久了,总觉得所有人的心思都不纯,而我如今……”,执起章影的手,一字一字道:“愿意相信你”
章影好似不敢相信一样,手中的温度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时百感交集,动情的唤了一声“兰儿”,情不自禁的拥住了眼前的丽人。
章影本就是女子,又不像江待一自幼练武身高与寻常男子无异,他只是平常女子的身长,与若兰公主相差无几,两人相拥齐高,章影的耳际碰触到若兰公主滑若凝脂的侧脸,耳根子刷的红了起来。
温情脉脉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窗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洞。
“二哥,不错呀!还学会把握机会吃豆腐了!”李靓透过纸窗上戳破的小洞看着面红耳赤的章影,笑着赞道。
江待一在她身边,道:“二弟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文惠羽握了握江待一的手,道:“兰姐姐终于觅得良人了。”
“你们在干什么?”瑶儿大声问道,本来说好的一起帮忙,那三个人居然同时去解手,丢她一个人在厨房,一回来就看到鬼鬼祟祟趴耳在门上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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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尴尬的转过身来,看到横眉竖眼的瑶儿,一时无语凝噎……
42下扬州
瑶儿这一嗓子着实不小,惊动的不仅是屋外鬼鬼祟祟的三个人,还有屋内相拥的两个人,若兰公主一听外面的响动,松开了环在章影身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章影也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抱着她的双臂。
若兰公主整理了一下情绪,用平静的语气问道:“瑶儿,外面何事?”
“嘿嘿……兰姐姐,是我”李靓笑着推开门,“我刚才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盘子,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虽然是个蹩脚的借口,但若兰公主也只一笑置之,道:“饺子煮好了,我们可以吃年夜饭了。”
众人不□份尊卑,一起围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年夜饭。若兰公主年年除夕夜在宫里吃的道道精致,盘盘万金的菜肴也不及这一顿吃的称心痛快。
年夜饭后,子时已过,新的一年伴着爆竹声悄然来临。
若兰公主起身告辞道:“夜深了,本宫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章影紧接着说道。
若兰公主颔首应允,款步出了屋,瑶儿和章影紧随其后。
身后还传来李靓爽朗的声音“兰姐姐有空常来玩呀!”这话怎么这么像某个地方招揽客人常说的,还真是近朱赤近墨黑。
街道上被家家门前高挂红灯笼照的亮彤彤,袭来的阵阵寒风夹杂着爆竹的硝烟气味,这便是新年的气息吧,若兰公主心里暗道。
越向皇城方向走,人越少,路越黑,到处透着一种肃穆萧索之意,脚下之路的尽头仿佛是一个无极黑洞,吞噬人心,侵蚀青春。若兰公主不愿再前进,停下脚步,出神的望着前方。
章影走到她身边,扭头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瑶儿识趣的躬身道:“奴婢在前面等公主殿下”说罢,独自向前走去。
若兰公主把头轻轻的放在章影并不宽阔的肩上,道:“影,我好累。”
章影揽过她的纤细的腰肢,柔声道:“兰儿可是不愿回宫?”
“不愿又如何?那是母妃生养我的地方,我的根在那,我又能逃到哪去?那终究也是我的……我的……”若兰公主到底还是没有把“家”这个字说出口,那里如何能称之为家呢?在皇城中,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蜕变成一个攻于心计的公主,这万千宠爱的背后也有数不清的算计与心机。若说那不是家,可那有她和母妃间最珍贵的回忆,曾经也真的以为那是家,所以时至今日仍守着思兰苑,不让别的女人鸠占鹊巢。
章影握着她冰冷的手,道:“若你真的不喜欢住在皇城里,大可求皇上在宫外建一个公主府,历朝公主成年嫁人之后都是住在外面的公主府。”
“嫁人?”若兰公主嗤笑一声,“我都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不对,新年过了我已经十九岁了,再者说,想娶我的大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不是为了荣华便是垂涎美色,更何况男子的凉薄我早已见识过。”
章影把玩着手中的白玉一样的手指,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什么?”
“你既知我是女子,为何今日还肯来与我表明心意?”
若兰公主把头从章影的肩上移开,清冽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道:“本来我对你心意不明,知道了你是女子,一颗心方定了下来。”
章影一听很欢喜,笑道:“兰儿的想法倒是与众不同”
若兰公主施施然道:“在宫里,宫女与宫女之间,甚至妃子与妃子之间的的事我也不是没见过,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男子一向薄情,而女子却重情义。”
“兰儿可是因男子皆薄幸而失了嫁人的心思?”
若兰公主沉吟片刻,道:“也不尽然,这世间或许也有痴情男儿。喜欢上男子与喜欢上女子于我来说一般无二。有人说女子相恋有悖人伦,我却不以为然,人活一世,若太过在意别人的想法而失了本心,岂不是得不偿失,人呐!终究是活给自己看的。”
章影拍着手赞道:“兰儿的想法果然是超凡脱俗,凌驾于那些迂腐的礼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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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愿入宫当驸马?”若兰公主突然发问道。
“啊?”章影一愣,随即狠狠的点了点头,“我愿接你出那深宫,从此再无纷扰,天地人间,我有你相伴足矣。”
若兰公主轻抚上章影认真坚毅的面庞,眼眸中水波般盈动,恰如冰雪初融,春光明媚,道:“我愿意与你相伴终生,可是思兰苑是我与母妃所有记忆的地方,我不忍离开,更怕以后那里被别的女人糟蹋了。”
“天下间的母亲无一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儿过的安逸快活,哪一个愿意自己的儿女整天带着假面具劳心劳力的过活。记忆是放在心里珍藏的,何拘一座宫殿,只要心中有就够了。”
若兰公主沉吟道:“话虽如此,但……”
章影伸出食指,抵在她的薄唇上,“不要说但是,我求你答应我,让我给你四时明媚,为你遮风挡雨。”
若兰公主心漏了一拍,情真如此,不忍再拒绝,头抵在他的额上,轻声说了声“好”
这一声好,胜过千言万语,心中如一阵春风吹过,这春风吹绿了章影原本干涸的心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用肢体来表达内心的激动,紧紧的搂住了她。
若兰公主细长的双臂也攀上了他的脖颈,柔声道:“影,你虽然是新科的探花郎,但父皇恐怕还是不肯把我嫁给你。前几日,父皇曾说过新年过后要去扬州,还问我去不去。”
章影轻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兰花香气,问道:“皇上要下扬州?”
“嗯,重臣们也会随父皇同去,处理政务,你也要寻机会去,争取在父皇面前露个脸,让父皇对你刮目相看,我才好替你说话。”
章影抬起头问:“兰儿,你不去吗?”
若兰公主摇了摇头,脸色绯红的道:“你不是说要娶我,带我出宫吗?我就在思兰苑住上最后一段日子,等父皇从扬州回来我便,便求父皇答允我们的婚事。”说到最后已经把头埋到胸前,声如细蚊。
章影欢天喜地的满口应道:“好!好!”
若兰公主紧了紧鹤氅上的流苏球,道:“我该回去了”
章影的眼神流露出的不舍之情,随着清辉的月光洒了一地。若兰公主看她的样子,轻笑一声,哄着说:“好了,我等你从扬州回来,你回来之后你我便可朝夕相伴了。”
章影想到回来可以迎娶心上人,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突然唇上一热。
若兰公主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只是突然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就情不自禁的亲了亲他的嘴角,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旋即便离开了他的唇,红着脸转过身来,“我走了”说罢,就要抬腿离开。
可是腰上突然一紧,拦住了她的脚步,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兰儿,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若兰公主“嗯”了一声,静静的任他拥着。
在前面侯着的瑶儿,等的急了,手脚都快冻僵了,呵气暖着手,自语道:“公主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瑶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行了几步,就看见在街边亲昵的两个人,急忙转过身,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过了十五,朝堂之上礼部侍郎又向皇帝以进言请皇上下扬州,这次皇帝没有再含糊不理,而是在超堂上说“准奏”,于是命礼部人备好龙舟,拟好同巡的官员名单,扬州刺史也备好了行宫,十日后启程。
朝堂之上,纵有官员直言进谏反对出巡,却都被皇帝的一句“不愿同去的卿家们可留在京城”给挡了回去。
将军府后院练武场内,江家父子正各执长剑,切磋武艺,招招凌厉,电光火石之际,江新武突然被江待一的一记侧踢,踢翻在地,江待一大惊,连忙跑过去蹲下,急道:“父亲,你没事吧?”
话音还没有落,江待一的脖子上便架上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江新武笑道:“待儿,有时不一定是谁的武功高就是谁赢,死生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切记,戒心是何时都不可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