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名少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月亮挂在他的头顶,好像专门为他照的一样。他年纪不大,一身青衣,衣服的青是轻盈竹林的青色,手中的玉箫质地柔和,闪动着玉石特有的温润光芒。
这个的一个人,与这皇宫格格不入。他打扮简单,青衣只用条寻常的布带给束住,长长的头发也只是随随便便一挽,大半头发用木钗别在脑后,小半随意散在脸边。那少年正用侧脸对着我,他肌肤秀润,大大眼睛,浅浅的酒窝,眼睛里透出江南少年特有的狡黠,样子好像是邻家顽皮的小男孩。
我从来不认识他,可他却朝我挤挤眼睛,好像认识我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他扫了我一眼,我顿时清醒了,突然惊觉,那少年的箫声,不止是音乐那么简单,而带有迷人心智的作用。
紫宸站在原地,脸色时而忧伤,时而喜悦,变幻不定,整个人却一动不动,显然已被这箫声惑住。也许像他这样的人,武功天下无敌,唯独本来的心魔在折磨着他。而如今他看到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死了,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虽然不懂武功,可看到了紫宸脸色微微发红,也知道那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紫宸蓦然哇的吐了一口鲜血,眼神又变得清明。那少年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显然是怪我坏了他的好事,可随即又笑了笑,好像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脸色的表情却丰富极了,叫人觉得就算不听他说话,也会明白他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他对我的那种熟悉的态度,更叫我觉得莫名其妙。
这份感觉,真有些古怪。
那少年站在原地,却没有再吹箫,这时候暗中数道寒光闪起,也不知什么暗器,迅速的没入紫宸的身体当中。紫宸脸色灰白,眼里神光闪动,蓦然长啸一声,抓起了兰贵妃和箫秋林的尸体,飞身离去。
箫皇惊魂未定,对那吹箫少年道:“叶子,今日你的魔箫却险些失了作用。”
叶子微微苦笑,吃力道:“真是辜负皇上重托了。”他咳嗽了几声,蓦然嘴角蜿蜒下鲜血,显然他吹奏出这样的箫声,整个人的损伤也是极大。
“虽然功败垂成,你也护驾有功,只是没有当场杀了紫宸,未免可惜。”
叶子用袖擦去嘴角的鲜血,笑嘻嘻的说道:“咿——”他眼角往旁边一描,说道:“我虽然不中用,皇上身边有穆默在,也不用害怕啊。”
“放肆!”
“呼呼,皇上被生气啊,你要是砍我脑袋,我可是很害怕的。”他吐吐舌头,口里说着害怕,可是表情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叶子口中的穆默是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与他气质全然不同。我知道穆默这个人,他是京城中的名医,医术了的,被称为万家生佛,可没想到他竟然和西燕皇族有关系。
仔细想想,也不算很奇怪的事情。穆默医术了的,有宫中御医治不好的病,他都会被招入宫中行医诊治。他出入皇宫,不受限制,又怎会和西燕皇族没有关系?刚才用暗器暗算紫宸的人就是他。那暗器射得极快,我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他身为大夫,大概以针作为暗器吧。
我心中好似灵光一闪,仿佛抓住点什么,可又没办法想清楚。
久闻这位京城名医的大名,看见他还是第一次。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眉间慈和温柔,能使人如沐春风。传闻中他面善仁慈,看上去确是如此。
只是他年纪比我想象得要轻,样子比我想象得要俊。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叶子与他目光相对,仿佛有火光四溅,暗潮汹涌。
而在我沉思时候,箫绪慈站了起来,我才发现,此事自然还没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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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三 ——网文字更新最快……】@!!
正文 四十四
四十四
“父皇,儿子有些话,堵在喉头,不吐不快啊。”
箫绪慈说话时候,就这么站着,未行跪拜之礼,他手中一把折扇,一下一下的扇着,越加显得放肆无礼。箫皇看着眼里,微微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发怒,蓦然嘴角流动一丝苦笑:“有什么话便说吧。”
“经历这场变故,我看父皇身体有些不如从前,处理朝务,只怕是力不从心。儿臣当然愿意为父亲分忧解劳。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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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什么?”
“天无二日,儿臣一片孝心,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处理许多事情,只怕不能得心应手,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名分。”
箫皇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又要什么名分?”
“不如让儿臣来做做这西燕之主。”箫绪慈目lou亮光,声音却越发的悠闲了:“父皇年纪大了,儿臣自然会给你寻一处山水秀丽的地方修建行宫,让你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
“若我不肯呢?”
“父皇,你说性命与权位,那样重些?”
“绪慈,似你这样斯文的孩子,难道也有杀人的本领?”
“我手中当然没有十万甲兵供我驱使。可是父皇,你为了防太阴教在京城作乱,抽去皇宫大半兵力,那皇宫外围的护卫,又早就被太阴教的逆贼杀得七零八落,就算剩下几个,也早被听我命令的禁军制服。如今这里么——”
他眼睛一转,流lou几分得意:“你身边的高手,刚刚被紫宸杀了,叶子也受了重伤。这花月宴周围,我埋伏了数百高手,只等我一声令下,便会杀上前来。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断不会有人知道,就算西燕之主突然驾崩,我说是太阴教的手笔,又有谁能说不是?”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安排。”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阴教想要颠覆西燕,父皇自然万般留意,不会留意儿臣这小小举动。这样千载难逢机会,我怎么能够放过?”
箫皇看他的表情奇怪:“你既然知道秋林不是我亲生儿子,当明白再没有人跟你争储君位置,又为什么要谋反?”
箫绪慈脸色一变,脸上首次没有那悠闲自得的表情,他扇子一收,指着箫皇道:“怪谁啊,只怪你念眷权位,早就老了,还抓住不放。这本来不奇怪,你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舍得荣华富贵。都是如此的庸俗丑陋。你只念自己私欲,不顾西燕,自私自利,本来你是我父亲,虽然如此的低俗,我还能够忍受。”
他神情高傲,凛然不可侵犯,堂堂正气,斥责着箫皇。
箫皇目瞪口呆,仿佛被震撼得呆掉了,亦或许在反省自己,为何一点也不了解自己儿子,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宽阔的胸怀,高尚的情操。
箫绪慈幽幽的,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我虽然被亲情所困,不忍心反对父皇你。然而终究是上天安排,我这身体实在差得不行,也活不过几年了。临死之前,我也愿意为西燕尽最后一番心力,成为西燕之主,虽然不长,但想必能带给西燕一番新气象。”
箫皇终究按耐不住,气得浑身发抖:“逆……逆子……混账东西!你……”他有千言万语,却被气得说不出来。
箫绪慈看也不看箫皇一眼,侧过身,淡淡道:“当然父皇自然不会理解,你眼里只有权势,自然恨我这般对你。我亦知道,你不会明白我,只认为我是大逆不道,为了权势,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如女子般俊秀的脸上闪过了哀愁,那眼睛当中,竟然有一抹动情而产生的晶莹!箫绪慈竟然眼中含泪!
我再也无法忍受,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三步。叶子扑哧一下笑出声,身体抖个不住,竟然将脸ko在我的肩膀上,哈哈哈大笑。我皱着眉头,将他推开,他笑好了,为什么要趴在我的身上?
叶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说:“三皇子,你……你太厉害了,我……我真是太佩服你了,真奇怪,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子人呢?”
箫绪慈清冷一笑:“人性,哈!”他轻蔑的看了叶子一眼:“见风使舵,也罢,你弃暗投明,也不失明智。”他仿佛看透世情,轻蔑之中,又含着一抹慈悲和包容。
叶子大眼睛眨了眨,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尖儿,大声说:“什么?我?见风使舵,弃暗投明?你……你……”他也跟箫皇一样,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他跑去跪在箫皇面前:“皇上,我受不了了。”
箫皇脸一阵红,一阵白,沉声道:“吾儿,便算你身体健康,我又怎么放心将西燕交到你的手里?定云侯竟然将我的儿子教导成这般,着实该死。”
箫绪慈眼lou怀念:“定云侯对儿臣的抚养之恩,儿臣终身难忘。可惜他迂腐不化,倒也不用父皇动手,儿臣已经将他杀了。”
箫皇倒吸了一口凉气,箫绪慈淡淡一笑:“父皇何必再拖延时间?你不肯舍弃这西燕之主的皇位,休怪儿臣无情了。”他拍拍手掌,要召唤他埋伏的武士,然而却没有人出现。
箫绪慈眉头轻皱,显得很不了解。他又拍拍手,这一次手有拍得响亮些。而回应他的,是架在他脖子上一把雪亮宝剑。
箫庭手执长剑,架在了箫绪慈的颈项之上,说道:“三皇兄,这谋逆之事,我还是不会随你去做的。”
这时候外面一道人影闯入,跪在地上,赫然正是凤乐。他向箫皇禀告:“被三皇子挟持谋反的官员,皆已归顺,冥顽不灵之辈,也已被末将诛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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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绪慈恶狠狠道:“箫庭,凤乐,你们竟然出卖我!”他全身哆嗦,目瞪口呆,手中的扇子坠于地上。他喃喃道:“我原先只道,这世上不尽然是出卖背叛,是我委实太过天真,哈,太过天真啊!”
箫皇沉声喝道:“够了!”他手抚摸着桌子,声音忧郁:“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生出的儿子却蠢笨如猪。所谓谋反,竟然不曾谋划计算,拉拢关系,就只是在一场宴会之上胁迫,暗中养了几百名高手,就敢大起胆子,做这谋反的勾当。绪慈,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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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五
四十五
箫绪慈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惭愧之色,箫皇和他说话,他也仿佛没有听到。
“我一番苦心,怎么会不成功?”箫绪慈喃喃自语,他轻轻的摆下头:“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年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罢了,既然要我做这个乱臣贼子,我又何必与世人计较。错负信任,是我太重感情罢了。”
箫皇摆摆手,要人带箫绪慈下去。箫绪慈哼了一声:“天牢在哪里,领我去就是了,成王败寇,我自然不会挣扎,却是不受折辱。”
捉他的侍卫不禁望向箫皇,箫皇眼神示意,两名侍卫捉着箫绪慈臂膀,将他压走。箫绪慈气得脸色发白,可也无可奈何。
临走时候,他不禁望我一眼,那眼神当中,竟然大有期待,仿佛要我站出人群,立于他的身边,和他一起,藐视着世人,宛如神仙眷侣般傲然离开。我不禁觉得可笑,疑惑自己想得多了,可是那种期待的眼神,当真让我无法忽视。
我自然不会理会他的目光,侧过脸蛋,仿佛听到他轻轻一声叹息,无端有些孤芳自赏的失落和高傲。可惜大姐不曾看见,若是看见,却不知还会不会爱上箫绪慈,我想大姐也不会明白,自己所爱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今箫秋林已然死了,箫绪慈又因为犯下谋逆之罪,被押入天牢,箫庭虽然不得宠,也是继承西燕的唯一人选。我重生之后,事情发展与过去不同,但也是殊途同归,终究还是这样。
箫庭脸色沉沉的,看不出有多得意,他就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如愿以偿,面上也不会lou出半点骄傲轻狂。
我身体摇摇,突然一阵晕眩,想是血腥之事看得太多,竟然觉得眼神一黑,浑身无力。
叶子站在我身边,连忙将我扶住,他按住我的脉搏,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惊讶的说:“你你你你你你——”我实在不知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好像他的性子,就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穆默亦扣住我的手掌,为我诊脉。他面lou迟疑,吞吞吐吐的说:“这个脉,要是别的大夫,也不见得能诊出来,可是风雅姑娘确实已怀了一个月身孕。”
他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向我打来。心中先是一阵甜mi,前世我孩子没有了,做梦都想要一个小宝宝,却连期待也不敢。如今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仿佛幻梦成真了。
那迟来的月事,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然而我立刻清醒过来,孩子是箫庭的,可我早与他恩断义绝,至少别人眼里是如此。那么别人会认为这个孩子是谁的呢?我是箫秋林的未来王妃,那孩子顺理成章,自然该是箫秋林的。
可箫秋林是太阴教的余孽,罪不可赦,我若怀了他的骨肉,罪不容赦。
刹那之间,我想明白这些厉害关系,顿时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低声说道:“皇上,这孩子并不是箫秋林的。”
箫庭的名字在我舌头间打转,可却又说不出来。好不容易,他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前途似锦,风光无限,若爆出我与他的私情,如此品行,又怎堪为王?
我听着箫皇阴阴哼了一声,声音里颇有怒气。我吓得胆颤心惊,不敢动弹。
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就如我被兰若幽诬陷,说我害死了丽妃,而箫庭站在一边,一语不发那样。而这一次,他又看着我在地上颤抖,而他却不说一句话。
总是这样,他明明可以为我承担风雨,却又置身事外,依仗我对他的痴情,而为所欲为。我心中有怨,更是有恨。在他心里,我又算个什么呢?一个可以随意扔给别的男人的女子,没有半分的爱护珍惜,对我毫无情分。
既然他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他有义?
我听着箫皇质问:“这孩子既然不是箫秋林的,那又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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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说出箫庭名字,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每一步都走得那般艰辛,我永远是爱他的,决计不会恨他,更不忍伤他。我就吃亏一些,让他亏欠着我,以后慢慢的还我。
我牙齿咬咬,一语不发。箫皇越加怒了:“孩子究竟是谁的?”
“是……是……”
“是微臣的骨肉。”说话的是凤乐,他跪在我身边,没有看我,头更垂得低低的。他突然说话,出人意料。
“我与花间早就情投意合,与她是青梅竹马。暗中来往,犯下这样的错误,还请皇上降罪。”
我虽然处境尴尬,可怎样也不愿意跟他扯上关系,不由挣扎起身,想要反驳,蓦然眼前一黑,竟然昏迷过去。
醒来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只有一点烛火闪动,我依稀看到一名少女,侧身对着我,吹着一碗药,她脸蛋好像是木头刻成一样,突然冲我一笑,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忍不住身子发颤,涌着被子,往后移动。背ko着一个坚硬之物,才发现自己ko到墙了。
仔细一看,方才发现,那少女却是小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将我吓坏了。少女俊秀的脸蛋,尖尖的下巴,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不知怎的,我觉得她的脸上有一分我不熟悉的幽深。
自从我杀了红枭,就一直对小娴避而不见,有些害怕面对她。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我害死了红枭,小娴自然不会不知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家中闺房,一颗心儿扑扑的乱跳。
“姐姐,你醒了?”小娴端一碗药,走到我的床前。
我胡乱点下头,目光一转,忍不住道:“小娴,你多点几盏灯吧,这样我看不清楚。”
小娴没有去点灯,而是就这么望着我,让我心口发毛,她对我笑了笑:“姐姐,听说你怀了孩子了?你喜欢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