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曲氏求了这一回的情,曲家就会放过你家吗?”
“至少妾身没有把事情做绝,更何况曲氏如今在宫里活着难道不是一个人质吗?”牧碧微哼了一声道,“妾身生母早逝,可是盼望着祖母和阿爹都长命百岁的,更何况右娥英想必也清楚,妾身与曲氏又没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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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这样与本宫说话?”右娥英冷声道!
牧碧微扑哧一笑,盈盈道:“那么右娥英想妾身怎么说呢?妾身如今位份已经是贵姬,膝下也有一子二女了,又没有旁的想法,只要不犯大过,难道还要再说话做事小心翼翼的到死吗?那可也太无趣了!”
“你以为你是贵姬,本宫就料理不得你了?”右娥英一拍几案,怒斥道!
不想她话音刚落,蒯贤人还不及开口,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宫人惊慌失措的走了进来,不及告罪,便匆匆道:“娘娘!欧阳氏在甘泉宫外自戕了!”
“什么?!”右娥英一惊,蒯贤人也厉声道:“把话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宫人急道:“宣徽娘娘使人来报,说欧阳氏这几日虽然经历刑讯,却始终不肯承认与欧阳家有来往,蒋倘也说没有查到什么,就在方才,欧阳氏终于松口,说在命妇进宫时,曾在甘泉宫外与欧阳家的女眷传递过消息,并且主动要求去指地方,不想宣徽娘娘带着她到了甘泉宫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藏了把剪刀在袖子里,忽然举剪自戕……据说死前还拿手指沾着血写了好几个冤字……这……”
右娥英心急如焚道:“传步辇!本宫去看看!”
“女郎且慢啊!”蒯贤人急得连私下里的称呼都叫了出来,扯住了右娥英的袖子急急道,“既然是方才的事情恐怕地方还没收拾好,娘娘如今怀着身子不能看的!”
牧碧微在旁听着,此刻忽然插话道:“这事情有古怪,欧阳氏被何姐姐审问都好几天了,且不说她哪来的力气跑到甘泉宫外去指地方,甘泉宫又不是多偏僻的地儿,她说个大概,谁不知道?还要她跑去指做什么?再者那把剪刀到底哪里来的?”
右娥英被提醒,便重新吩咐道:“传步辇,从旁的门里绕进甘泉宫,本宫去见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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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的脸色出奇的难看。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跟前盛妆华服的右娥英,半晌才道:“坐罢。”
右娥英还是头一次被这样的甩脸色,面上不禁也有些讪讪,她坐下来后,高太后才问仍旧跪着的何氏:“你对柔娘做了什么?”太后仿佛十分的疲惫,语气很随意也很漠然,但任谁都能听出那丝凉意。
何氏捏着帕子,似乎也有些紧张了,抿了抿嘴才道:“妾身奉陛下之命……”
“不要奉陛下之命了!”高太后厌恶的打断了她,“不就是你本便与柔娘有怨,落井下石趁机求了这个机会折辱于她吗?”
太后说得直白,右娥英忙圆场道:“姨母……”
“你如今怀着身子就少操些心吧!”高太后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不冷不热的斥止了自己最疼爱的甥女,直视着何氏问,“只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逼死一位美人?”
“妾身怎么敢逼死欧阳美人呢?”何氏一脸的委屈,“妾身实在是冤枉啊!到现在妾身都不知道那把剪刀是哪里来的!不敢瞒太后,妾身几日前才到兰林宫询问欧阳美人的时候,也担心过欧阳美人气性太大,所以就叫人将她身边尖锐之物尽都保管了起来,今儿个见欧阳美人取出那么一把剪刀来,妾身魂都快没了!那些血……”
说到这里,何氏禁不住瑟瑟发抖,仿佛当真被吓坏了一样。
只是不管她是真的受了惊还是假的,高太后反正也不心疼她,当下不为所动,仍旧问道:“去盘问她的人是你!剪刀从哪里来的不问你问谁?!”
何氏一脸为难:“可妾身和妾身的侍者也不是这几日唯一接触到欧阳美人的人,妾身……妾身和妾身的侍者当然不可能给欧阳美人剪刀的……”
右娥英听出她话里的暗示,再次开口道:“姨母,既然如此,那……”
“孜纭!”高太后双眉一扬,厉声喝道!
右娥英这次却不肯就这么住嘴了,她嘟起嘴很是委屈的道:“姨母,当初何宣徽审问欧阳柔本是我的主意,姨母若是生气便冲着我来罢,反正欧阳表姐的死我怎么都是要被记恨的那个!”
“你向来就是个好孩子!”在高太后的心目中,她正经、嫡出的晚辈们就没有不好的,就算偶尔有不好的地方,那么也是,“都是进宫之后这起子贱妇欺你年少无知,生生的把你带坏了!”
右娥英咬了下唇,委屈道:“欧阳表姐与曲氏实在是过分了些!我……”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表姐、我高家女儿生的孩子能坏到哪里去!?”高太后气得拍案骂道,“她有什么不好,你若是自己精神不够料理她,难道不能告诉哀家吗?叫个宣徽去审问——这何氏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责问欧阳家的女儿!?”
说来说去高太后也未必全是心疼欧阳氏这个转了几层的甥女,总是觉得世家之女竟落在了商贾之后的手里受审问是一种耻辱,并且她本来就不喜欢何氏,如今欧阳氏还在她的宫前自戕了,算起来太后今年的寿辰快到了,却闹出这么一件事情来,实在是败兴。
“姨母待欧阳表姐向来就是极好的。”右娥英到底素得太后喜欢,虽然高太后气得已经在拍案了,她仍旧是不遗余力的说着欧阳柔的不好,替何氏开解道,“只是欧阳表姐也实在是太不体恤姨母了!先不说她之前与曲氏来往做下的事情有哪一点是想到姨母对她的爱护的?就说这一回罢,纵然她有什么委屈难道不会说吗?非要闹到了自戕的地步,全然不想想疼爱她的长辈知道后该多么难过?更何况她还一意要在姨母宫前自戕……我可是记得姨母的寿辰近了啊!同为姨母的甥女我不能不说表姐一句——真真是被姨母宠坏了的,这么大的气性,怪道表兄说她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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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要是旁人来说,高太后恐怕会亲自下手掌嘴了,但右娥英说了,高太后到底舍不得打她,想要大骂她一顿,又惦记着她怀着身孕,不拘是吓着了还是气着了对孩子到底不好的,因为皇长子和皇次子染过天花,虽然在缓慢的恢复,终究不比嫡亲甥女的孩子来得亲切,高太后对右娥英这一胎还是极有期待的,此刻忍了又忍,才冷声道:“怎么你也认为你的表姐被个出身卑贱的妃子折辱到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妾身觉得右娥英的意思恐怕是这宫里的侍卫也该管一管了。”何氏忽然插话道,“欧阳美人隔着重重搜索还能拿到剪刀并且在太后宫前自戕……亏得太后当时不在,不然惊着了太后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右娥英有点迷惑的看了她一眼,但见何氏认真的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略作犹豫,到底还是帮着道:“是呢!姨母,飞鹤卫也太过松散了些!”
第八十六章 统领
话题转到了飞鹤卫头上,高太后究竟不是意志多么坚定的人,虽然对何氏厌恶得紧,到底没抵住右娥英的纠缠,将蒋倘传到了和颐殿上问罪。
只是蒋倘才进殿,见礼毕,高太后还没问罪,姬深便匆匆赶到了,身边除了宫侍还带着聂元生,进了殿后劈面便问:“朕听子恺说有人在母后宫前自戕,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母后可还好吗?”
见姬深关心自己,高太后微露笑容,脸色也缓和了些,和声道:“哀家当时正在殿里,并不碍事,三郎先坐吧。”
等众人见礼后,姬深看见右娥英、何氏并蒋倘都在,就皱眉问蒋倘:“宫中出了如此大事,你可是来禀告的?”
蒋倘讷讷道:“这……卑职以为欧阳美人乃是宫嫔,当属右娥英……”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何氏幽幽的道:“蒋统领,本宫非常好奇,今早你支开本宫与本宫的侍者,单独与欧阳美人说了什么又给了她什么,为什么你走之后,欧阳美人就肯招供,而且主动要到甘泉宫附近指认她与欧阳家女眷私下传递消息、泄露宫中事的地方?并且还多出了那把剪刀?”
她这番话说出来,殿上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高太后、姬深几乎是同时严厉的看向了蒋倘!
蒋倘也是目瞪口呆,愣了一愣才撩起衣袍跪下,慌忙道:“太后、陛下!卑职冤枉!”
何氏膝行几步,庄重道:“太后、陛下!今早蒋统领尝要求与欧阳美人单独说几句话,因他说事关欧阳美人与欧阳家来往之事,妾身因为几日问下来,欧阳美人都是抵死不言,妾身恐怕有负陛下所托,想着蒋统领乃是陛下所信重之人,因此便信了他的话,将人都叫走,任凭蒋统领与欧阳美人单独说了大约一盏茶光景的话……随后欧阳美人便肯招供,当时妾身还觉得多亏了蒋统领……”
她话说到这里,蒋倘又惊又怒,也顾不得在御前,大声打断她道:“宣徽娘娘请慎言!今早卑职的确去寻过欧阳美人!但这只是照常询问罢了,却是娘娘主动将侍者都带开,当时卑职还请娘娘留两个宫女下来,但娘娘却说欧阳美人不想看见娘娘与侍者,因此卑职只匆匆和欧阳美人说了两三句话就告辞了!却不知道这个盏茶光景,难道将卑职见到欧阳美人前与娘娘寒暄的辰光也算了进去吗?”
“本宫与你很熟悉吗?”何氏突兀的问道,不待蒋倘回答,何氏便冷笑起来,“本宫与你又不熟悉!做什么要和你寒暄?难道你向本宫提出要见欧阳美人,本宫思忖之后准了,这也算寒暄了多少辰光?”
她不屑的看了蒋倘一言,转向姬深道,“陛下,妾身虽然愚昧,但蒙陛下抬爱,册为宫妃,岂能不知庄重之理?怎么会和一介外男随意嬉闹取笑?更别说欧阳美人接连数日不肯招供,妾身心中忧愁得紧,哪来的心思和人寒暄?再者蒋倘也不过是一介侍卫罢了,妾身乃是下嫔之首,难道还要讨好他不成?!”
蒋倘惊怒交加道:“宣徽娘娘你……”
右娥英忽然道:“蒋统领你说你与欧阳美人说了几句话……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呢?”
“卑职奉陛下之命追查欧阳美人与欧阳家来往之事,因此前去询问欧阳美人可曾与欧阳家有所来往……”蒋倘话还没说完,何氏已经冷笑着道:“妾身询问了欧阳美人近百次,也不及蒋统领询问这么一次呢!蒋统领询问了这么一次就再也不必询问欧阳美人了!如今还说什么追查不追查?”
姬深被提醒,森然喝道:“那把剪刀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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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柔之死在右娥英和何氏的一再坚持下,到底被定为畏罪自尽——飞鹤卫统领蒋倘因为涉嫌帮助欧阳家劝说欧阳柔一死保家族,被姬深下令去职流放,高太后原本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新上任的统领高七是她的族侄——经过了上次高七禀告高阳王夫妇与曲家冲突事后,高太后也渐渐注意到了这个侄子,又有武英郡夫人后来进宫劝说她道:“那蒋倘是先帝安排过来的人,虽然一向忠诚,但怎么比得上咱们自己家里的孩子可靠放心呢?高峻这个孩子向来老实诚恳,之前高清绾受到十一娘和嫡母的打压,险些都活不下去了,求到他头上,他便帮着安排清绾进宫,到现在芮氏、十一娘都耿耿于怀!但叫我来说,这岂不是证明了他对族中姊妹都怀怜悯之心吗?不然他为什么要冒着得罪芮氏和十一娘的风险帮个庶出的堂妹?”
又说,“说起来高峻自己也是庶出呢!他那嫡出的弟弟高乔,你可有印象?”
高太后皱着眉想了一想才道:“是六房里那个病糊涂了的孩子?”
“可不是吗?”武英郡夫人道,“因为嫡弟病成那个样子,六房不免高看他一眼,可他嫡母却不舒服了,为着叫嫡母和嫡弟放心,他啊向来就什么都不争,娶的文家女儿,也是个病歪歪的,就是这样,高峻成婚四五年了,连个妾都没纳——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不抬举,护着蒋家的人做什么?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来呢!”
武英郡夫人因为善妒,最喜欢的就是忠诚于妻子的男子,别说高峻还是她侄子了,就算不姓高,冲着高峻对文氏的口碑,武英郡夫人也会给他说上几句好话。
高太后向来就耳根子软,对这个长姐最是信任,被她说来说去也渐渐的动了心思,道:“就怕他太年轻撑不住场面。”
“有你在,谁敢说咱们家孩子撑不住场面了?”武英郡夫人不以为然,“我倒是听说那文氏身子不好,总是要用燕窝、阿胶之类的好东西养着,反正这些东西对咱们来说都是小事,你不如赐他一些,也叫里里外外的人都长点眼色,免得蒋倘留下来的人小觑了他!”
高太后到底是向着自己娘家人的,隔日便叫安贤人亲自赏赐了高七一回,高七跟着就到和颐殿里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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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得俊郎清秀,穿着新制的飞鹤卫统领服饰,虽然入殿前解了佩刀,仍旧显得英武不凡,那生机勃勃的模样,高太后看着喜欢,便和颜悦色的与他寒暄,又应诺会让任太医去为文氏诊断,高七口齿伶俐,亦将太后说得开心,高太后就觉得飞鹤卫统领换个人做也是件好事。
因为高太后的赏赐,朝野上下遂明白了高家的态度,曲家越发的没人帮着说话,虽然曲夹还在押回邺都的途中,但邺都曲家却格外的沉寂起来。
曲家的沉寂多多少少让高家松了口气,连带高太后也安下了心。
只是没过几日,就在太后寿辰前三天,高七再次到和颐殿求见,带来了一个让太后险些当场吐血的消息!
第八十七章 家丑
“三郎私下出宫与人私会?”高太后先听到这声禀告的时候还没当一回事,究竟姬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不清楚,当年那个颜氏不就是这么进的宫吗?只当是姬深旧病复发,如今姬深膝下有儿有女,宫里还有嫡亲甥女怀了孕,高太后虽然疼爱右娥英,但也没疼爱到了为了她让自己儿子守身如玉的地步,觉得只要不是再弄个孙氏、步氏回宫就好,所以就皱眉道,“三郎就是这个性.子!你且多派些人手,好生保护,得空再待哀家劝他一劝……只是市井之中常有些卑贱之人是不宜靠近圣驾的,你们也要看好了免得三郎被蒙蔽!”
太后一面叮嘱着高七一面想着究竟族侄管辖飞鹤卫比蒋倘贴心得多,从前姬深出宫寻花问柳带回颜氏的时候,自己可不是最后才知道的?那蒋倘哪里会像高七这样略有风吹草动就主动禀告自己呢?
只是高太后还没在心里夸完高七,就见高七一脸难色的道:“只是陛下私会的那个人……”
见他这个样子,高太后心生不妙,屏退了左右才问:“是谁?”
高七吞吞吐吐了半晌,被高太后催促着才小声道:“卑职看着陛下到了宫外,距离宫城不远处的一座宅子,里头开门迎接陛下的人很像是……很像是安平王妃的贴身使女!”
“芙娘?!”高太后大吃一惊!
但她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可是她身边哪个胆大包天的使女?!”
高七为难道:“不瞒太后,卑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所以亲自翻.墙入内,却见……”
说到这里,他张了张嘴却说不下去了,高太后心猛然下沉,勉强道:“你说!”
“却见安平王妃装扮一新,亲手剥了葡萄……喂与陛下!”高七极为尴尬的说完这句话,便深深的低下头去。
高太后差点当场吐出一口心头血!
她颤抖着声音问:“你确定是芙娘?”
“卑职既是庶出也非长房子弟,但安平王妃卑职在族中还是见过好几次的。”高七低声道。
“这件事情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高太后闭了闭眼——之前安平王妃已经怀孕堕胎过一次,高太后这次好歹没有再次昏过去,死死掐了把掌心,低声问道。
高七知道她的意思,小声道:“因为只有卑职一个人翻.墙进去探看……除了陛下的近侍之外,料想没有旁人知道了。”
姬深身边的近侍,都是朝野上下熟悉的,偶然死上一两个,都要引人猜疑了,若是全部灭口,姬深私通长嫂这件事情那是怎么都瞒不住的,高太后心思转了一转,用颤抖的手整了整袖子,问:“三郎去过几次?”
“卑职这还是头一次……”高七尴尬的道,“先前,都是蒋统领陪着陛下……”
蒋倘如今已经被流放了,早已